造梦师，真真假假傻傻分不清楚

今年六一，电影资料馆特别放映[千年女优]，开票后很快一抢而空。

一群“官方否定”儿童们，在今敏造出的梦境中，过了个特别的儿童节。

跨越一生的逐爱之旅带来的感动，现实、回忆、角色三重时空交错带来的困惑……

距离在加拿大奇幻电影节初次亮相，已经十七年过去了。现在重看这部片，依旧是十分新奇的体验。

千年女优

导演：今敏

上映日期：2001年7月28日

事件：上映17周年

是现实？是回忆？

还是电影？

[千年女优]是今敏的第二部动画电影。

故事本身并不复杂，一句话就能概括：女演员藤原千代子穷尽一生，追逐初恋。

就是这样一个故事，导演今敏用复杂、精巧的叙事方式，将科幻、穿越、神话揉进千代子的逐爱之旅。

在记忆、现实、电影三个时空中不断游走，打造了一个虚实难分的新世界。

故事从电视制作人立花源也和摄影师的视角开始。

二人前往深山，采访息影多年的女星千代子，随着源也将一把钥匙交给千代子，尘封的记忆大门由此打开。

二战时期，16岁的千代子偶遇被宪兵追捕的画家，短暂的相处中，千代子情窦初开。

后画家踏上逃亡之路，千代子为追寻爱人，踏入演艺圈。

本应是回忆的故事里，混入了她曾经出演的电影、舞台剧。

千代子参演的所有电影，同样指向“追寻那个人”

从战国到幕府，再到大正、昭和时代，穿越历史来到现代，又驶向未来，千代子扮演过公主、刺客、艺伎、记者、老师、宇航员等各种角色。

每部电影，都遵循相同的主题：追寻。

在交错的时空中，千代子不断奔跑，而追寻的对象却愈来愈模糊，直至她记不起爱人的模样。

影片中千代子为忘记爱人掩面哭泣，与回忆中的老年千代子同步

千代子的银幕形象和场下的人生重叠在一起，基于日本民族历史串联出的华丽影史成为女主角的人生缩影。

逐爱之路跨越一生，又跨越千年。

有趣的是，“听故事的人，自己也在老妇人的故事中登场了。”

在千代子的回忆中，出现了电视制作人和摄影师。

二人从旁观、窥探、跟踪、探询，到评议往事、参与叙事、扮演角色、见证历史，既是倾听者，又是参与者。

千代子的记忆对不存在记忆中的人产生影响：摄影师得努力躲开战火

主人公，就算时代变化始终保持着同一个人格；听故事的人，人格也保持不变，在不同时代登场对主人公的作用是一样的。

源也（左）配合着千代子演戏，在千代子的电影中，他也扮演了保护者的角色

一个白发老妪又不时如亡灵般出没，说些预言性质的警告语。

是电影人物？是心魔显现？身份不明。

老妪第一次出现，诅咒般的言语也是千代子人生的总结

今敏打破真实与虚幻的界限，记忆也不再可靠。

在记忆的内容中固然有真实的事件留下的痕迹，但是记忆本身从根本上说是散乱的、想象的。
对过去发生的事件的记忆会根据主体的无意识欲望而不断被修改……

或许

都是梦一场

“真实与虚幻”是今敏的影视作品中恒定的母题。

他将心理学与精神分析理论运用到动画领域，各种角色在真实与虚幻中穿梭，直至抵达内心最隐晦的欲望。

1997年，今敏的处女作[未麻的部屋]横空出世。

够黄够暴力，首映即引起一片哗然。大尺度的外表下，虚虚实实的情节发展也够烧脑。

女主角未麻无法分清演戏与现实，逐渐崩溃。

处女作就采用了“戏中戏”的结构。偶像歌手未麻转战大银幕，扮演的角色是个精神分裂患者

在未麻怀疑现实世界中的自己，是不是已经分裂出另一个自我时，真正的精神分裂患者出现了。

真相先通过镜像揭露：经纪人分裂出新的人格——未麻

翌年，[未麻的部屋]结束放映。

今敏应“疯人院”(Madhouse，日本著名动画制作公司)之邀，“再创作一部[未麻的部屋]那样错觉画似的作品。”

几经易名，定下[千年女优]的企划，最初的想法就是下面几句话：

曾经是女影星的老婆婆讲述自己的一生，但她的记忆混乱了，过去演过的各种角色也混了进来，成了波澜壮阔的故事。

三年后，[千年女优]亮相加拿大奇幻电影节。

老婆婆临终前又恢复了青春，再次踏上寻爱之旅

接下来是2003年的[东京教父]。

电影上映后，今敏接受采访，谈道：

重要的不是单部作品，而是系列作品的传承与发展。

这一部，看似是写实主义基调的回忆录，却更像是杜撰的都市奇遇历险记。

记忆绝不是静态的内省或回溯行为，它是一个痛苦的组合或再次成为成员的过程，是把被肢解的过去组合起来，以便理解今天的创伤。

一个弃婴唤醒三个流浪人的记忆：为与过去决断，他们选择逃离家庭。弃婴的出现又促使他们踏上回家之路。

弃婴的现在与流浪人的记忆、愿望重叠起来

如果说前面的三部电影聚焦个体，虚幻脱离当下，产生于网络、戏中戏、回忆等虚拟空间中。

到了[妄想代理人](电视剧集)和[红辣椒]，虚幻产生于真实的当下世界，又向现实发起攻击，成为集体无意识的狂欢。

2004年播出的[妄想代理人]，是今敏执导的唯一的动画剧集。

剧中，“棒球少年”本是谎言编造的虚构人物，在新闻与谣言的渲染下，变异成具有实体的鬼怪。

最终回中，不存在的棒球少年巨大化为毁灭性的黑色物质，淹没城市

2006年的[红辣椒]，则是今敏的集大成之作，真实与虚幻无缝对接。

电影中，高光当属最后的大游行。梦中的欲望入侵现实世界——

日式玩偶、牌坊、佛像、自由女神像等无生命物有了生命，踏上游行队伍；人类被物化，变成招财猫、电视、电脑、手机……

正在直播的天气预报也变得荒诞

今敏通过特殊的剪辑处理，实现大范围的时空变化。

故事发生在真实与虚幻间，相似性转场的运用进一步抹去两者的界限。

今敏曾出过一本像流水帐似的自传——《我的造梦之路》，对他来说，电影就像一场梦。

正像他喜欢的特里·吉列姆的[吹牛大王历险记]和让·皮埃尔·热内的[童梦失魂夜]，今敏也在试图借用幻想剧情反应现实题材。

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将有幸看到今敏已经着手制作的新作——[造梦机器]。

可还是出了意外。

2010年8月24日，今敏因胰腺癌去世，年仅46岁。

【瞎话电影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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