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   《安妮·霍尔》
导演   伍迪·艾伦
主演   伍迪·艾伦、戴安·基顿
事件   1977年4月20日上映
1977年,《安妮·霍尔》上映。
伍迪·艾伦摒弃了之前的神经喜剧风格,头一回在影片中讲述童年经历。
《安妮·霍尔》中,他回忆了自己性格形成的原因,阐释存在主义爱情的道理。
之后的影片中,喜剧不再是唯一的元素,中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困惑成了主角。
01.
我如何停止恐惧并爱上安妮
在《安妮·霍尔》中,伍迪·艾伦将自己的经历投射到艾尔维身上。
艾尔维是个充满忧郁气质的布鲁克林小孩,有一天,他不再写家庭作业了。
在本应该读《儿童文学》的年纪,他却接触了量子物理,宇宙不断扩张的事实让他十分焦虑。
艾尔维打小就和别人不一样,这让他的母亲百般懊恼
母亲斥责了他:
“宇宙在扩张,关布鲁克林什么事?!
艾尔维为他伟大的哲思吃了一顿打。
这段剧情来源于伍迪·艾伦5岁时的一个经验。
5岁的某一天,他突然认识到每个人的生命都有限,每个人最终都将化成尘埃。
这让他变得乖戾。
《安妮·霍尔》中的艾尔维其实就是导演伍迪·艾伦本人,不过伍迪的母亲在采访中坚持认为她那个时候没有打过伍迪,也许偶尔打一下他的屁股
艾尔维似乎模糊地认识到,诸如宇宙不断扩张,人类即将灭亡这么可怕的事,也无法让他不写家庭作业。
艾尔维不但忧郁,还很容易紧张。
忧郁的人一般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他们往往不会紧张。
导致艾尔维紧张的原因,是因为他家住在康尼岛的过山车下面。
紧张源于每天处在不定时的晃动之中。
艾尔维童年故居在过山车下面,吃饭的时候,汤经常会洒得满身都是
伍迪·艾伦的童年故居的确位于康尼岛的游乐园中。
他对于康尼岛十分眷恋,40年后,他在《摩天轮》中再次呈现童年无忧无虑的康尼岛
《摩天轮》中的主人公,也同样居住在过山车旁边
艾尔维紧张又忧郁,自然就不想上学,何况同学和老师在他眼里都是白痴。
据艾尔维自己说,干不了啥事的就去教书,教不了啥书的就去教体育。
至于那些啥事都干不了的...
啥事都干不了的老师,没法提供艾尔维想要的教育
语文老师兼职教算数,学生的课业水平可想而知
伍迪·艾伦从来不是一个好学生,他能拿到C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了。
艾尔维也一样,怀着对学校极大的恶意,他吊儿郎当地混到了参加工作。
生活如同一潭死水,他需要一个女性解救他。
他等了很久,直到安妮出现。
安妮不同于艾尔维保守的父母与陈旧的老师,她够潮,穿着70年代最流行的衬衣领结与喇叭裤。
她乐于接受新鲜事物,热情,大方。
当艾尔维要乘出租车回家时,不顺路的安妮竟主动提出送他回家
此外,安妮没有传统女孩的道德束缚,对于春天和樱桃树的事也从不遮遮掩掩。
这一切,正是艾尔维所需要的。
安妮的扮演者戴安·基顿在生活中,同样是追赶潮流的文艺女青年。
玩朋克摇滚,参演实验电影,无所不能。
年轻时的戴安·基顿,与伍迪·艾伦有功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安妮的热情,让封闭多年的艾尔维打开了话匣。
艾尔维因为长久以来的忧郁,很少与人交往,喜欢独处。
这反倒成为了他的优势,他将别人玩耍的时间全都拿来读书。
不愿交流,不代表交流能力不强,他会在交谈中卖弄他的学识
优秀的交流能力与渊博的知识,让他很快俘获了安妮的芳心,他们开始交往。
艾尔维迎来了自己的春天,他变得健谈,外向。
然而春天转瞬即逝,爱情来到严酷的夏日,七月难以逾越。
长久的幸福滋生了艾尔维的控制欲。
他将安妮视为他自己的私人物品,不愿别人多看她一眼。
强迫安妮读他喜欢的书籍,看他喜欢的电影。
两性关系里,一旦控制成为了主题,那么爱情便不再是盛夏,而是严冬
艾尔维拒绝安妮去洛杉矶发展的计划,只因他离不开从小长大的纽约,就像1900离不开弗吉尼亚。
爱情的变质,终究还是来了。
艾尔维与安妮的交流变得越来越少,他们甚至到了要去看心理医生的程度。
伍迪·艾伦用了分屏的手法,将两人对于彼此的不信任呈现的淋漓尽致
从童年时代起,伍迪·艾伦的生活就没能再离开心理医生。
他几乎长期拜访过纽约所有知名的心理咨询师。
长期的心理咨询虽没有真正治愈他的创伤,但至少让他获得继续面对死亡的动力。
心理医生也成为了他众多电影中制胜千里的神秘元素。
诸如《人人都说我爱你》中的全知全能、《玉蝎子的诅咒》中无解的催眠、《爱丽丝》中的隐身药。
甚至《西力传》中,尤朵拉贯穿全片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西力传》中,米娅·法罗饰演的心理医生尤朵拉用尽一切办法来治愈伍迪·艾伦饰演的西力罕见的被害妄想
然而在《安妮·霍尔》中,心理医生没能让艾尔维和安妮的爱情回到起点。
安妮负气去了洛杉矶,选择用逃离终结这一段噩梦。
艾尔维原以为安妮不可能真的离开他。
他天真地打电话给安妮,对她说中央公园的花开了。
安妮却如同变了个人一样,电话中只有冰冷的话语。
艾尔维意识到事情即将变得不可挽回,他不得不买了机票,妄图将安妮追回来。
电话另一头,曾经的同床,如今已成异梦
感情一旦起了变化,就像墨菲定律一样不可逆,洛杉矶之行,终成两人最后的晚餐。
曾经沧海难为水,如今翻脸不认人
故事的最后,艾尔维只能在自己的剧中重现他与安妮的往日情怀,并固执地将结局由俄狄浦斯王改成怀尔德式的小团圆。
造梦于戏,成了他最后的倔强。
《安妮·霍尔》之后的每一部片子,伍迪都为大家带来喜剧的结局。
用他自己的话说,生活已经足够悲凉,电影应当给人希望。
02.
童年是数不清的财富
伍迪·艾伦童年有着异于常人的悲惨,父母吵架乃至大打出手,贯穿了他的日常;犹太移民的背景让他的身份认同极其混乱。
无数叫不上名字的亲戚借宿在他家狭小的房子里,死亡又时常困扰着他的大脑。
在被无尽的虚无包围的每一天,影院成为了他唯一的慰藉。
所有的一切,让他渐渐走向了存在主义,尼采和叔本华成为他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伍迪·艾伦在采访中不止一次表示存在主义是唯一适合他的信仰
童年悲惨的春天,悄悄种下了喜剧大师的种子。
喜剧的内核是悲剧,是看别人的笑话。
他因祸得福,拥有了极强的搞笑能力,一个下午就能写出大量段子和笑话。
喜剧大师的内心都充满着异于常人的悲伤,无论巴斯特·基顿还是哈罗德·劳埃德。
图为电影界开宗立派的喜剧大师巴斯特·基顿,他同样有着移民的背景与悲惨的童年
《安妮·霍尔》是伍迪·艾伦的第七部电影,这部电影让他的盛名享誉欧洲(伍迪早年在美国就因脱口秀家喻户晓),并给他带来了两座小金人。
与以往的六部电影有很大的不同,他开始讲自己的故事。
之前的影片中,故事的地点要么是真实的异国。
1975年《爱与死》,讲了一个沙俄时期的故事,源于伍迪的祖父是沙俄移民到美国的犹太人
要么是象征的国度。
1971年《香蕉》,未指明的拉丁美洲小国革命往事,所有的元素直指古巴
要么干脆是无所指的虚构地点。
1973年《傻瓜大闹科学城》,故事设定在了未来的不知名都市
故乡对于伟大的导演们始终是创作上引航的灯塔,他们在影片中,通过摄像机反复呈现自己的国度。
像苏联之于塔尔科夫斯基、伊朗之于阿巴斯、日本之于小津、印度之于雷伊。
亲吻自己生活过的土地,艺术终能看见彼岸的花开。
而伍迪·艾伦的国度是只属于他的城市。
于是,自《安妮·霍尔》开始,他放弃了包袱的拼接与异国的想象。
回到了他的童年,他的故乡——纽约。
纽约是伍迪的天堂,他的童年与青少年在纽约大大小小的电影院度过。
他戏称电影院就是他第二个家。
《安妮·霍尔》中艾尔维和安妮看电影的那场戏,就拍自他少年时代最喜欢去的,位于J大街转角处的中林戏院。
《安妮·霍尔》中的中林戏院,曾在经济大萧条的时候被伍迪的祖父买下来,《安妮·霍尔》的首映也被定在此处
如果说中林戏院是伍迪的理想乡,那么肯特戏院就是伍迪的乌托邦。
肯特戏院售价便宜,只需要十二美分就可以看两场连映。
当时一文不名的伍迪在这里度过大量美好时光。
不过,每当音乐响起,一场戏演完了,伍迪总会觉得十分懊恼,他曾说从戏院里回到现实是“世界上最糟的经验”。
1984年,得知肯特戏院因为经营不善即将被拆除,伍迪在这里抢拍了《开罗紫玫瑰》。
1985年《开罗紫玫瑰》,童年的乌托邦停留在被硝酸浇筑的胶片之中
回忆是没有颜色的,伍迪·艾伦在1979年阐释了这个道理。
那一年,紧接着《安妮·霍尔》,怀着对故乡最大的敬意,他头一回采用了黑白片的形式,拍了《曼哈顿》。
自《曼哈顿》而始,至《赛末点》而终,除了《影与雾》,25年来伍迪·艾伦的电影从未离开纽约一步
曼哈顿是伍迪·艾伦走出童年的第一步,片中的人物把各种艺术挂在嘴边,用塞尚、博纳科夫填补他们话语的苍白。
青少年时期的伍迪·艾伦在这里疯狂观影,以鲍勃·霍伯、伯格曼作为他未来人生的方向。
片中的人物不懂爱,脆弱又胆小,无法计划未来。
彼时的伍迪·艾伦身高只有1米6出头,没有女孩子喜欢,前途一片迷茫。
痛苦的经历往往印刻成美丽的回忆。
无论伍迪还是他摄影机下的人物,不管他们有多么孤独,都不会影响黑白胶片之下曼哈顿的美。
以后的岁月,丹尼罗斯在盛夏的曼哈顿辛勤耕耘,在寒冬迎来了他的爱情。
1984年《百老汇的丹尼罗斯》,丹尼·罗斯是个过气的喜剧演员,“只会偷别人的老笑话来讲”,这名演员演的正是现实生活中的伍迪本人
拉里在曼哈顿东奔西走,为了救出妻子陷入“曼哈顿谋杀疑案”。
1993年《曼哈顿谋杀疑案》,伍迪·艾伦一口气致敬了他小时候喜欢过的大量黑色电影,这其中包括大名鼎鼎的《上海小姐》
在《无线电时代》中,伍迪·艾伦干脆抛弃建构角色,亲自上阵,学着费里尼的口吻,大谈自己的童年往事。
1987年的《无线电时代》是伍迪·艾伦对童年的一次全面回忆,拍摄手法全面承袭1973年费里尼的《阿玛柯德》
童年的伍迪·艾伦是问题学生,他逃学看电影,拿交学费的钱买电影票,将正经作文写成段子。
但正是这样的经历造就了他。
就像《安妮·霍尔》中的艾尔维·辛格一样,他牺牲了少年时代与同伴的沟通,以换取渊博的知识面和独到的见解。
而这些丰富又在他的影片中一一呈现出来。最终,我们得以阅览他的童年往事,感受他对于事物的哲思。
《安妮·霍尔》的剧本最初曾有不同的设定,写的是艾尔维畏罪自杀的故事。
但制片方一致认为这个故事太过悲剧,过于“陀思妥耶夫斯基”,不会有好的票房。
于是伍迪·艾伦偷偷将这个剧本藏了起来。
1989年,伍迪·艾伦将剧本重新改编,将妥氏的病态的心理描写融入其中,拍成了关于纽约的另一部佳作。
后来,这部作品被人们当成伍迪·艾伦的最高成就之一,它叫《罪与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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