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大象席地而坐]回到了它最初降生的地方——西宁举办首映。
片子引发了关于独立电影及独立电影人极其强烈的讨论,并非因为影片本身,而是因为片子的导演胡波自杀。
90年代起,中国的独立电影一直处于成劫的边缘,从最早的第六代,到后来的新导演,无不频遇资金不足,创作者缺少话语权,作品遭篡改等等问题。
由此,我想到了九年前的今天。
九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有一位青年人,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下了他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赌注。
如果赌输,他将背起行囊,回老家电视台找份闲差,就此安度一生。
如果赌赢......他从不敢想后果。
最终,修罗道渡有缘人,250万的赌注,收获1190万。
他赌赢了。
那场赌局名为[夜·店],赌博者姓杨,单字一个庆。
夜·店
导演:杨庆
主演:徐峥、李小璐
上映日期:2009年7月24日
事件:上映9周年

赌徒与电影
杨庆半生都在赌,赌局一直离不开电影。

他的第一个赌场是北京电影学院
大专毕业,他放弃了成都电视台编导的工作,偷偷报考了北电。
他不敢让父母知道,怕被打断腿。
赌场无情,他被挡在了初试的门外,第一次赌博以失败告终。
好在光脚不怕穿鞋的,挥别北电赌场,他转而报考中戏。
这次杨庆下足了本钱,幸运女神没有再次让他失望,他考了第二名。
俗话说,庄家开盘,专制散客,只有赢,没有输。
杨庆刚高兴了两天,忽然电话响了。
电话那头的老师温文尔雅:
是杨同学麽?
杨庆:
是我啊~
老师:
是这样,我们今年的电视艺术系不办了。
杨庆:
不办了啊,哈哈哈哈。
老师:
对,不办了。
杨庆刚反应过来:
你说啥?不,不办了?!!!

老师:你先别急,我们可以把你调剂到成人教育学院得导演班。

杨庆想了想,他是赌徒,就算庄家不给一等奖,他还是会乖乖抱走那个安慰奖。
就这样,他成了成人教育学院导演系的学生。
上学,毕业,工作,柴米油盐酱醋茶。
曾经沧海难为水,难觅赌场空流泪。
最大赌局
孤注一掷
2003年,杨庆从中戏毕业。
毕业六年来,杨庆把剧组中基础的活干了个遍,不管是场记、导演助理、还是摄像助理、编剧。
他并没有戒赌,而是在等一个机会。
其实,2006年的时候,当他目睹[疯狂的石头]以小博大大获成功之时,他就已经暗自筹备赌资,以期再上赌场。

2008年,杨庆掷出了骰子,那枚骰子便是《夜·店》的剧本。
当年还没有独立电影节,更没有创投会一说,他只得带着剧本挨家挨户寻访制片公司。
缺乏名气与经历,他被所有的制片公司拒绝,庄家不开盘,他连下注的机会都没有。
剧本无人问津,杨庆几近放弃,中戏的同学认识徐峥,说要不要拿给他看看。
病急乱投医,看一看无妨。
奇迹往往发生于不经意,不但找到了庄家,还是ALLIN的福庄。
徐峥愿意出全部的投资,并担纲主演。
他打来一个电话,只说了5个字:
哥们儿,开工吧。

短短29天的拍摄里,杨庆懵得不行,他认识到这次赌大了。
就像前朝赌徒,还不起钱会被砍掉小指,如果赚不到钱,他将一辈子与电影无缘。
时间来到2009724日,[夜·店]首映。
酷暑难耐,杨庆心中似火中烧。
距离影片上映已逾一周,他接到了联合制片人的电话。
电话中,只有三个字:
八百万。
杨庆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道赌输的可能性不大,却万万没想到爆了,只一周,就将成本翻了四倍。
最终,在那个没有洗票,做假数据的年代,[夜·店]收获1190万,成了09年暑期档最大的黑马。
成王败寇,杨庆赢了,就像《赌博默示录》中的伊藤开司,邮轮赌局只是第一关,更大的还在后面。
观众用人民币为他加码,接下来,他将有更多的投资,更大的筹码。
和他对赌的将是赌王之王,历史上绝无一人可以稳赢他。
这位赌王叫市场。

赌博之路
没有停歇
[夜·店]成功之后,杨庆通告不断,他却一拒再拒,那些通告并非他心中的赌局。
渐渐地,他变回原来的杨庆,再次归于沉寂,那一段,他与导演程耳每晚借酒消愁。
一年之后,也就是2010年,徐峥再次登门拜访,约他拍摄[人在囧途2]
杨庆怀着报恩之心,几赴泰国堪景,为徐峥写就后来名为《泰囧》的剧本,却在开机之前退出。
纵然后来《泰囧》的成功他早已预料,但他希望自己的赌局由自己主导。
新人导演的光环褪去,无人问津再次成为常态,他靠拍广告过活,却发现自己的钱包早已空空如也。
重压之下,杨庆选择逃离,他回家了。
闲赋在家的日子了,他写了《银行地道火锅》的剧本。
一次朋友聚会,酒过三巡,儿时的朋友拍着他的肩膀说:
杨庆啊,北京混不下去就别再去了,我养你。
酒精之下,分不清虚拟与现实,杨庆天真地笑了。
杨庆仍想再赌,他找到了制片人胡璇,《银行地道火锅》的剧本更名为《火锅英雄》
三次建组,3年折腾,2016[火锅英雄]终于成行。
《火锅英雄》

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影片口碑票房双双爆炸,虽然距离上场赌博已经7年,好在杨庆再次赌赢了。
诺大的北京城,像他一样的赌徒还有不少,他们像幽魂一样,都在大时代中寻找抢钱的机会。
这是时代永恒的变奏。
[夜·店]上映的那个夜晚,杨庆做了一个梦,像费尔南多·索拉纳斯的《云》一样,他梦见城市中的人纷纷逃离,而他是剩下的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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