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日记：五月十七日—

摘野菜记

5月17日星期天晴

坐标：纽约长岛

作者

羊肉粉

一个完美的春日周末，便是携娃郊游，最好还有收获！

最近朋友告诉了我一个好去处，是20多分钟车程外的一个county park，有湖有山（坡？）还有野菜。再次抛下骨灰级宅男神兽一号，带上野外生存爱好者二号，出发！

走进公园，明显感觉人流比一个月前多了，虽然还没到无法控制社交距离的地步，但是小道上如果不提前避让，擦身而过的可能还是很大。大约有一半人像我们一样戴了口罩，也有一半的人带着狗，带狗的人大约有一半也戴了口罩，问既没有带狗也没有戴口罩的人有多少？——这其实是三年级老二常碰到的数学题，在家陪读的老母已是轻度强迫症……

这个公园并没有开阔的湖岸，湖水被郁郁葱葱的灌木和绿树环绕，只有通过几处短暂的缺口，可以一窥神秘的湖面。我们经过一处缺口时，正有一家人带着两只狗戏水，一只巡回犬游得正欢，不亦悦乎地来回捡主人丢出的树枝，一只斗牛犬却不愿意下水，明明是狗，却一副落汤鸡的姿态，狼狈地嗷嗷叫着，似乎在催主人回家（啊，多么明智没带一号！）。

走到一处小溪边，上游有很多深色的水草，细看起来，水恐怕要没过膝盖；过了个小桥，水面变浅了，阳光下的水底，铺满细碎的沙砾和洁净的鹅暖石，每个路过的孩子都要在这里嬉戏，河边还有拴马的柱子，难怪每匹马经过都磨磨蹭蹭，定是在想凭啥这些小屁孩鸠占鹊巢（对，有人骑马！）。

就在这条溪的芦苇丛边，我们发现了碧绿水灵的西洋菜（watercress）。轻轻一掐，嫰尖清脆地折断在手里，水下还有大部分身体，会继续生长。我穿着水鞋，踩在腿肚深的水里一路向前，穿着雪地靴的二号也忍不住跟过来，一开始还试图避免水漫过鞋筒，尝试了几次之后就再无顾忌。我很是担心接下来漫漫长路，他怎么穿着灌满水的雪地靴走路，不过后来事实证明，只要驱动力够大，神兽连长征都是可以完成的。

告别溪水继续走，沿路有一种带刺的树，刚冒出紫红色的嫩芽，这也是一种野菜，名叫greenbrier。虽然没吃过，但是老二先采为敬，慢慢地也积了不少。路边也不时能看到蕨菜，打着卷刚出地里冒出来的正是本季的美味，若长出叶子，那便老了。不过我们并没有机会采摘多少，因为已经被人采过了。一窝能抽四五条芽，大部分都被掐去，留下一两根继续生长、繁殖。我随意一扫，附近十几窝都是如此。不涸辙而鱼，这大概是野菜采集者的基本素养。

再往前走，是一条栈道，两边是荒地或沼泽，这里的蕨菜很多，而且比较粗大，可把二号乐坏了，有时候趴在栈道上够，有时候跳下去采，有时候叫我拉着他……很快我们就收集了一纸袋。

再往前又看到溪水，浅和窄的地方，可以穿着水鞋过去，深的地方恐怕齐腰。我又采了一些西洋菜，但是为了避免雨鞋灌水的下场，河水更深处的，只能作罢。河岸两边，蕨菜也不少，不过即使钻到林子深处，还是能看到有前人经过的痕迹。我很好奇，前辈是跟我好同一口的同胞还是爱好野外生存的美国人？

至此，我们已经采到三个品种的一大袋野菜，抱起来有点分量，但是肯定没有二号的鞋重。他在水里自由穿行，早已让雪地靴吸水到饱和量，也不会更沉重了。即使如此他依旧在倒入水中的树干上走平衡木，也不怕摔水里，来个全身水饱和，我也是有点佩服。

终于踏上回程了，一般带着神兽，尤其是鞋子全湿的神兽，往回走的路是最漫长的。但一路有greenbrier诱惑，再加上其他花花草草，我们也终于在午后出了林子。再次经过湖边，阳光把湖水照得光洁如镜，湖边还有天鹅一家。毛茸茸的小天鹅们在爸爸妈妈的呵护下游水，多美好啊，怎么会有走神的去跟了鸭子呢（敲黑板提醒神兽，做事要专心！）！湖心有两三个年轻人划着kayak，身前放置着钓鱼竿，身后是放鱼的冷藏箱。想到人家吃鱼，我们吃草，顿时觉得自己还处于食物链末端。

神兽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失踪了一会，又给我采了好多这个：

Norway Spruce，可做沙拉，口味酸甜（基本不甜），可是，二号，你确定你愿意吃松针吗？

采摘一时爽，清理累死人。回家后，为了清干净蕨菜上的黄色绒毛，我发动两只神兽轮流上场，再加上我自己，一共四道工序才清洗干净，期待第二天品尝劳动成果。

可我不知道的是，一件昂贵的（对比蔬菜的价格来说）物件已经静悄悄不知不觉地离开了我，要在两天后才发觉……这是后话了。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寻宝记

5月19日周二晴

坐标：纽约长岛

作者

羊肉粉

白天跳操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应该戴上苹果表记下运动量，却一时找不着表，心想是随手乱丢在家里什么角落了吧。说实在，这手表买来也没怎么用，也就运动时偶尔想起戴一下。它最大的功劳还是去年秋天出门捡蘑菇，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滑落掉在林子里，当时没找着，回家取上表再次去找，在足够近的时候看到手表上红色的手机图标变绿，也就是说，手机就在附近，并没有被人捡走！顺着原路继续找，不断尝试通过手表呼叫手机，终于听到叮的一声，居然找到了隐藏在厚厚落叶间的手机！

所以，爱丢手机的人，你必须买个苹果手表啊（实力硬广）！

同样的，爱丢手表的人，也最好买苹果表，再配个苹果手机……因为在我发现手表不见五六个小时候以后，偶然玩手机，点了一下手表定位，发现表居然还在周日去过的公园！

这……两天过去了，表，你还好吗？

看上去手表遗落的位置是在公园的边缘，却不是我进去的入口附近。公园很大，要从头再走一遍实在头疼，而且我也不知道这个定位有多准确，只能抱着碰运气的态度，打算先开车到离手表最近的街道碰碰运气。

耐着性子等娃上完网课，早早吃了晚饭，这才一起出发。对于大海捞针这件事，我实在没啥把握，带着两只神兽的感觉，就跟带两只狗差不多吧，我要是家有一打神兽，肯定也一起带上。

根据手机定位指示，我们开到一条陌生的街道上，这里全是居民区，最近的街角是个dead end，两户人家的后院似乎都连着公园，此处显示，我们距手表只有0.1mile。

可是，这是别人后院。在美国要敢随意钻人院子去，给拿枪毙了都有可能。娃怂恿我去敲门，正值疫情期间，我也不敢造次，就冲着窗子挥手，一开始来了条狗，过会出来个妹子。

妹子跟我用两倍的最小社交距离交谈了一会，没有邀请我钻她后院的意思，倒是建议我绕个圈，从什么警察局旁边的小路进去。

我对这附近完全陌生，按照妹子的指示，果真看到一排类似警局的建筑，对面有污水处理厂，警局的加油站和一排钢丝网，四周一个人也没有。此处和手表的距离比刚才略远一些，但依然是0.1mile。我心里暗暗觉得，真有必要的话，钻进污水处理厂也不是不能考虑——可是那里停着辆警车怎么回事？里面还真坐着警察！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7：30。天还算亮，但是带着两个小孩在工业区走来走去，实在显得不合时宜。为了不引起警察注意（他还隔着车窗冲我们挥了挥手），我假装知道要去哪似的，冲着一块草坪走了过去。

草坪的尽头居然有路，顺着路下坡，看不见房子了，林子越来越密，莫非这就是那妹子说的进入公园的小路？眼看着手机上手表的小绿点越来越近，我领着娃一路小跑进了林子。

距离手表0 mile了！——可是，并不等于手表就近在眼前。我模糊认出这是周日来过的地方，栈道的尽头是一座小桥，溪水蜿蜒躺过，流入密林。当时我只顾着摘野菜了，并不记得自己钻过哪些缝隙。一号拿着手机继续看定位，我留神哪些地方有被摘过的蕨菜（多半是我的手笔），二号已经再次迫不及待地跳进水里——他这么做也有些道理，因为有一阵手机定位表示，手表就在水中央。

手表的定位一直在20、30米的直径内变化，从溪流的西岸变到东岸。当我在栈道上寻找时，定位突然跳到右手边林子里10米处，虽然我完全想不到我的手表怎么会到这么密的林子里，寻找半天未果的我此时也顾不上这许多，直接跳下栈道往林子里钻（要知道长岛tick严重，还有毒藤，这么做后果难测，是绝对不推荐的！），无可奈何的是，二号马上又果断地跟来了。此时我正披荆斩棘，艰难前行，实在也没法拉扯他，只后悔出门前没给大家喷点驱虫药。

从林子里穿行，我再次靠近了河岸。我甚至看到有些蕨菜有被采摘的痕迹，也许周日我是顺着溪水走到这里的。有希望！我开始呼叫手表，虽然还是没有响声，跟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手机振动了一下，继续摸索，继续呼叫，听见响声了！又一声！循着声音，我看见地上出现一股绿光，啊，我的手表，正躺在草丛中等我接它回家！

就这样，我们找到手表，钻出林子会和，然后匆匆从原路返回。走出公园范围，再次来到草坪上，警车已经不见了。待我们也上了车，发动上路，我一看时间，8:20，天一下子黑了下来，再晚10分钟，甚至5分钟，我们都不能再待在林子里，而我的手表此时已显示low battery，绝对撑不过一夜……我听见的，几乎是它最后的呼救啊。

这就是我的手机和手表的恩爱故事。小时候老师非要我们每个人构思一种新发明。我的设想是有个万能遥控器，和所有电器，甚至铅笔、橡皮、书本都连接上，如果有东西找不着，一按遥控器，要找的东西就会响起来。设计手机和手表相互定位的工程师是不是也有一个不停丢东西的童年……愿所有属于彼此的灵魂都能相互找到，阿门！

工作使人年轻

5月20日，星期三，晴

坐标：美国加州硅谷

作者

红豆姜撞奶

枸杞已经长成丛了，今早无意发现第一朵开了的花，再一看，到处都爆出米粒般的花骨朵了。

一盆荷兰豆正中间长了几棵不知名的小苗，越长越大，终于拍照用植物识别网站查了一下，说是玫瑰香葡萄。想起盆子下面有我埋下的厨余，大概是去年吃葡萄时吐出的籽发芽了，要真能长得起来也算惊喜，这种葡萄很好吃。

下午出门去了一趟医院，坐上车才想起，我已经有两周多没开过车了。经过邻居Lee门口，看见车库开着，他在整理着什么，我坐在车里和他聊了几句，得知他一切安好，放心地走了。

Lee今年应该有75岁了，独居，宅家令开始前我贴了张纸条在他门口，给了他我的手机号码，让他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或发短信，我乐意帮他跑腿买菜什么的。他当天就发来短信谢谢我，之后不时发个短信报平安。其实我也知道Lee是不会要我的帮助的，老头子身体看起来好得很，还常常自己骑着单车到处跑。

Lee是一个有智慧又风趣的人，在油管上有自己的频道，专门教人怎么改造房车，这几年名声越来越大了，常常周末时有人开着房车来给他看。我从事的是高度专业化的工作，鲜有象他这个年纪又不在我的专业内的人能听得懂我的研究，他能，不但听懂了，还不时有些比喻让我觉得能用在我的演讲里，每次和他聊天，都很愉快。另外一个我们共同的话题，就是吐槽荣军医院的官僚，他曾经在荣军医院做过志愿者，一段时间后被医院里面的各种官僚做法气走了。

看见他，我想起了几年前在朋友圈写过他一次：

“邻居Lee，69岁，独居。他出生在中西部不富裕的小地方，入伍后参加了越战，获得了紫心勋章，后来凭退伍军人的福利免费读了大学，成为一名电子工程师，一生里在很多个国家生活过，去过中国，和比尔盖茨面对面在一张桌子上谈判过。如今已经退休，每周到荣军医院义务服务一天。

他的爱好，是露营，而且是到偏远的无人区露营。一般娱乐型的露营车需要依赖营地供应电和水，满足不了他的需要，于是为了这个爱好，他在几年前买了一辆小型客车，自己一点点改装成了能在无人区里自给自足十天，而且还能满足一个现代人文明需要的露营车。他的车房，就是他的车间，工具一应俱全，摆得整整齐齐。

这辆露营车里，除了许多的储物空间，有一张床，一个抽水马桶，一个冰箱，一个电炉，和一个指纹识别的保险箱，里面装着钱和防身的枪。我问他枪是为了防野生动物吗，他俏皮地眨了一下眼，说，人才是最危险的动物。

Lee在车顶外边装了太阳能发电板，通过接到一个满是按钮和数字显示的装置来监控和分配电量的使用。车里的冷暖气系统都被他改装成节能型的，还加了空气循环和净化系统，和污水循环净化系统。车子里的灯全都被换成LED的，也是为了节能。Lee精细地计算出车里所有东西的重量，保证有足够的空间和载重量能带上一个人十天所需要的水，这里面包括喝的、做饭的、一天上若干次厕所、每两三天洗一次澡、和一些随机需要。美国无人区一般没有手机覆盖，他还自己装了信号加强器。对于安全和舒适性的考虑，基本上能想到的他都做到了。最后还在控制装置上刻上了他的家族标志。

每隔数月，Lee会开着这辆车在附近的山里露营，发现不理想的地方回家后继续改造，他的打算是等一切都完美改装以后开着这辆车周游美国。

说起这辆车，Lee总是充满了深情和自豪。我每次看见他那么不知疲倦，乐在其中地上下折腾，心里都特别有感触。Lee的身上，其实带着战争留下来的后患，他的两个膝盖都打了钢钉，这个年纪，小毛病小手术也是不能避免的，可他是那么的乐观独立，生活也是那么的充实，在他身上，切切实实地反映出美国年轻的文化，工作让人年轻，梦想永远不迟。”

Thursday, May 21, 2020

Western Suburb of Philadelphia

Author

Cupcake

It has now officially been about three months since I have swum in a pool.

Weird… you know, I used to spend time in a pool seven times a week, and sometimes even more than once a day. But we’re stuck in our houses right now and I don’t have a pool in my backyard, so I gotta stick with dryland exercises.

I’ve been doing daily workouts that my swim coaches sent out every day with my friends. We do it over faceTime and it started with five of us, then narrowed down to four, and finally settled down with me, Pen, and Mathilde. The three musketeers, as Coach Will calls us.

We’ve adapted to the workouts. We know which exercises to like (dumbbell exercises, squats, lunges), which exercises to dislike (push-ups, plank, six inches), and which exercises to hate with all your heart (one word: burpees). We know who finishes fast, who finishes slower, and who is the one weird person who will clean her room while doing one-legged squats. It’s really fun!

The senior swim meetings have also been much harder to go unnoticed in. First off, the coaches call on tons of people in the interrogation of how we workout. Then there’s an interrogation for new/already owned sports equipment. After that, about four to six people are called on to send an exercise picture to one of the coaches. I got picked a couple of weeks ago and I thought I was doomed. Finally, one of the swimmers is chosen to recommend the “Athletic Movie of the Week” and another swimmer is chosen to read it.

I’m usually called on in the first part. Other than that, I don’t think the coaches pay much attention to me, except for Coach Will. I swear that he enjoys seeing me exasperated whenever he calls on me.

On a completely different note, today mom and I drove in a car to retrieve some stuff from my locker. I hadn’t ridden a car in like, I don’t know, two months? Three? But anyway, it felt so weird, sort of like the feeling you have when you come back to your home after a long vacation. I can’t I missed the car much though. The weird new car smell still made my head hurt.

Basically, we would stay parked in the bus circle with our masks on while some custodians went inside to retrieve my locker stuff. I didn’t want a lot of things from my locker; as far as I was concerned only my art portfolio was there and I didn’t really like a lot of my pieces anyway. But there was one carving that I actually liked because it was featured in an art show, so there we were, parked in a bus circle, my mask put on upside down trying to sneak a skittle into my mouth.

I got my stuff in this huge bag with a paper taped on it with all my info. Pretty organized. There was more stuff than I thought.

Mom asked me if I missed my school while we were waiting in the circle. I was staring at the building and with no hesitation, I answered, “NOPE!” with a big smile. I know, kind of harsh, but hey, can you blame me?

No. It’s middle school we’re talking about.

疫情日记：三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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