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疫情蔓延时
4月22日 星期三 晴
坐标:加州旧金山
作者
车仔面
同事组织志愿者组装面罩捐助给本地一线医护人员。面罩组件周末时送到了。前天晚餐后准备开始组装要捐助的面罩。我拉着两兄妹一起看同事发来的组装程序视频。两人看了大半就说懂了然后就溜了。我认真看完走出工作室,咦?万能修爸爸已经设置好组装流水线,他们三人已经各就各位在工作中了。妹妹准备海棉橡胶条,哥哥把橡胶条粘在塑料膜上,万能修爸爸把橡筋钉好在塑料膜上,这就完成了一个。
我想加入他们,被白眼嫌弃碍地方。终于妹妹去搬运成品装箱,让位给我准备海棉橡胶条。结果又被嫌弃太慢,妹妹又把我挤走了。我总得出点力吧?他们三人以关爱的眼神看着我,“你还是去准备甜品吧。”“我要吃芒果!”妹妹补了句。
好吧,照顾流水线工人也是很重要的。
半小时后,五十个面罩组装完成。我还是出了一分力,把女童军小姐妹们做的卡打印出来和面罩一起放在箱子里。两个熊孩子吃着芒果还是不忘插一刀:“妈,你都没有出力组装啊。”确定这是来自亲生娃的爱无疑。
被娃鄙视,那想着看看后院的豌豆苗找点安慰吧。哎,豆子出来了,嫩嫩绿绿的,有好几弯。我仿佛看到了腊肉丁炒豌豆在盘子里。可是等等,怎么有些叶片上有洞,还干枯了?赶快上网去查豌豆种植须知豌豆虫病防治,看了半天只觉得头晕,几种豌豆病看着都象是我家豌豆的症状。感觉自己要摆脱植物杀手的名声似乎有点难啊。
想起我们万能的群里好像讨论过自制有机杀虫剂,于是赶紧问群里科学家。科学家建议用辣椒水。我马上去油管找。看着不难弄,就是要去买辣椒。于是叮嘱万能修先生,这两天要是出门就顺便去买回来。
要救豌豆还需要时间,正好公司为地球日捐助Nature Conservancy 植树。我只要动动手指,选择在哪里植树,其他就有公司和公益组织处理了。这么按一下感觉自己又成了地球之友了。
有朋友看到我在脸书上分享的面罩捐助信息联系上了。一个是运作小型护理中心的旧同事,因为要接收从几个收治新冠患者的大医院出院的病人而需要准备防护物资。另一个朋友L的先生是旧金山总医院急诊科医生,身在疫情一线。旧金山疫情控制比较好,现估计高峰会在五月,各大医院虽然还不至于急缺防护物资但也一直在紧锣密鼓地为即将到来的高峰筹措备用。
说到L和她先生,为了避免感染家人,L的先生从疫情爆发开始就不在家住。L在脸书上分享了他们于复活节周末在表亲家门前保持社交距离的唱歌约会。看照片被中年医生的浪漫秀了一脸。征得朋友同意,在此分享他们疫情时期的爱情。
刚才万能修先生出门一趟把辣椒买回来了。我们的豌豆苗有救了。人间有爱,看来我洗脱植物杀手的名声还是有希望的......
(疫情至今,不再追确诊数字了)
那些年我们一起读过的书
4月23日 星期四 晴
坐标:美国加州硅谷
作者
红豆姜撞奶
这几日一日比一日暖,院子里今年第一轮的玫瑰开得很快,路边野花不能采,自家玫瑰随便摘,阳光会加速衰老的过程,这几日只要花开了我便把她们藏进屋里慢慢欣赏,这种粉色的贾牡丹(我起的名字)的香气特别浓郁,闻着心情好。 
今天是世界书本和版权日的25岁生日,真年轻。我明白这些节日存在的意义,可是这一日对于我来说,挺没意义的,难道我这个把能读的学位都读完了的人还需要这一天提醒自己读书的意义吗?至于版权,我这种过目就忘的人,抄,要花的时间比自己写的时间多多了,这样没效率的事,我才懒得做。
可是,我是一个爱读书的人吗?这里必须抄一句不知道哪里看来的话,人生的路,总是越走越窄的,现在我读得最多的是大量和我的研究方向相关的科研文献,干细胞、代谢、表观遗传、基因测序、DNA修复、衰老、肿瘤抑制因子、生物钟、等等,这些都是我要看的文献的关键字,看起来很玄虚,来来去去总结起来就是现代生物学。我很肯定,现在我对量子物理学和宏观经济学的了解,没有一个常在微信上仔细读科普文章的人多。
除了这些文献,我还需要花大量时间去看只有四个字母通过各种排列组合得出来的基因测序结果,形形色色的人、千奇百怪的各种生物、分工清楚的各种细胞,到最后都简化成了组成DNA的A、C、G、T这四个字母,就象黑客帝国第一部最后的一幕场景那样,Leo看见的东西都变成了绿色的电脑编码。
象我从事的这种工作对象不是人的职业,上班、下班的界限,随着越来越强大的电脑和互联网技术变得模糊,数据分析、写科研文章、写课题报告、给学生写实验步骤、回各种邮件、做演讲PPT、读文献,等等,全都是全天候可以进行的活动,但凡想让脑子休息一下,我就和张文宏医生一样,看那些弱智的电视节目,或者读那些可以一目一页、图比字多的微信鸡汤文,斜着眼睛想到这世界上还有人靠这些过日子,自我膨胀的感觉太好了,正正经经对量子物理学进行科普或者对宏观经济学理论进行解释的文章,我看了脑壳疼,智商调度效率不够,自取其辱的事,还是少做为妙。
那些介绍职场智慧、讲授人生哲理的书或文章,我就更少看了,应该说,是从来没看过,国内的书店总是把这类书放在最当眼的位置,我曾经随手拿起翻过,读了几行就看不下去了,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应该每个人自己在生活里慢慢体会的道理,还需要以这种喋喋不休说教的形式来灌输。同样的理由,我也几乎不看自传类的书。当然,我已经活了四十年有多,人生的悲喜离合、得意失意和真情假意也看得不少了,这样说未免有点居高临下,可是回头看看,没有自己二十多岁时的那些莽撞决定,如何有今天的我呢。如果每一个人都按照书里的人生哲理或别人的成长足迹来长大,这个世界将是多么无趣。
所以,我愿意读的书范围很窄了,上一本完完整整看完的英文书,应该是一套,是冰与火之歌系列,上一本完完整整看完的中文书,是马家辉的龙头凤尾。上楼看了一眼书架,上面还有唐师曾的我在美国当农民,易中天的品三国,Dan Brown的The Da Vinci Code,还有粤菜精华、简易家庭汤水、The Chocolate and Coffee Bible,但是实际上,现在要是我想找一个食谱,第一时间是上网,而不是翻书了。
可是如果结论是我不爱读书,为什么我总是对外公那个书架念念不忘呢?难道,我爱的只是那段读书的岁月?
外公曾经在香港当过书店老板,电视剧潜伏里孙红雷那个角色用的那些桥段,我早就从外公那里听过了。我从小和外公一起住,自我记事起他就天天让我依偎在他怀里念报纸给我听,念着念着,我就能自己看书了。外公的床尾有一个大书架,里面放了很多他从香港带回来的书,当然也有很多国内发行的书,那些是他的宝贝,不怎么让我碰,小时唯一允许我碰的,是格林童话选。那时的书,纸张薄薄的,我翻页总是小心翼翼生怕翻坏了。那本格林童话选是少有的有几页黑白插图的书,我到现在还记得莴苣姑娘住的那个尖塔和她垂下来的长发。
这本格林童话选我少说也读了有十遍,后来,在小学的寒暑假里,我几乎把外公书架上的书都读了一遍,格林童话选之后,先看了格利佛游记、鲁滨逊漂流记和荒野的呼唤,那时的我以为这些都是探险故事,后来再大了些又看了基督山伯爵、小妇人、悲惨世界、双城记等等,甚至连安娜卡列尼娜这样晦涩难懂的书,都让我囫囵吞枣翻完了,现在既不记得任何细节,也没想明白作者到底想传递怎样的信息,当然看过的还有西游记、封神演义和聊斋这些奇幻小说,神灵鬼怪这些东西,小朋友怎么能不着迷呢。
在读这些书的年岁里,我只不过是把它们当成故事会一样的书来读,没有想过社会历史背景、人生态度之类的需要更高认知的问题,也不知道嘲讽时势为何物。现在回头想想,尽管那时我没有读懂这些书,至少这些书告诉了我,世界不只是我眼前的样子,生活也不是只有我经历的一种。
中学是一个群体肆意挥发青春期荷尔蒙的年代,适逢港台文化流行,那时看的都是可以定性为小资的书,三毛的全集,席慕容的诗,我都买齐了,这些书,给了我无忧无虑的青春,也留下了后遗症,我一直认为我性格里最大的缺点,理想主义,都是拜这些书所赐。那时还抄了不少林夕的歌词,因为他的歌词,爱上了唐诗宋词,一首《似是故人来》,让我翻遍了写故人来的诗。
到大学时,荷尔蒙水平进入平台期,人又沉静得下来了,于是我又开始读起了厚重的书,那时的我已经学会不再只把小说当故事会看了,现在想起来,有两部著作给了我很大震撼,可以说是影响了我的人生观。
一部是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幸运如我从小生活在广州,大学以前,身边的朋友、同学也都是广州人,对于那时开始出现的农民工,虽然表面上带着客气的礼貌,心里是和他们划清了界限的。《平凡的世界》让我幡然醒悟,不是每个人都如我们这种有大城市户口的人一样幸运,在我们看来理所当然、甚至想都不用去想的东西,别人是需要用生命、用尊严去换的。自此,我在坐公交、地铁的时候,不会再悄悄地避开农民工。
另一部,是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这本书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语言过于诗朗诵体了,但是那时,这是一部少有的表现种族文化冲突的书,让我看见了偏见带来的不平等,抛开种族、阶级、地域的差别,人的最基本的情感,都是相通的。
来了美国后,我才意识到,这两本书引起的思考,和美国独立宣言里面写的“Life, Liberty and pursuit of Happiness”,生命,自由,追求快乐的权利,是殊途同归。
在美国读的书里,第一本让我开始思考社会、思考历史的是John Steinbeck的The Grapes of Wrath,《愤怒的葡萄》,这是一个大萧条时期美国中西部穷苦人家西迁去加州的故事,里面真实的贫民英语,充满画面感(这个画面永远是灰色的)的描写,让我感觉不是在读一本书,而是真真切切置身到处是尘土的66号公路上。抛开政治立场,书里的人物,为了追求社会地位的平等和快乐,付出的也是生命和尊严,和《平凡的世界》异曲同工。
写至此,我想我应该还是爱读书的。我爱读的,不是千钟粟或多如簇的车马,而是所有我没有经历过的时空,和在纷繁的世界里如萤火虫一般的人性,让我们看见苦难,也看得见希望。
(图片来自The New York Times)
Friday, April 24, 2020
Western Suburb of Philadelphia
Author
Cupcake
Okay, so today, our internet went down.
It has been pretty shaky these days and has gone down a couple times, which obviously sucks, but today majorly sucked, probably because Ivan was in the middle of a class. I only had one class today, and that was long before the internet went dead, so I was good. But Ivan? Not so much.
Ivan was smack dab in the middle of an English class, so he was positively furious when the wifi failed. He basically went into “moody brother mode”.
Moody brother mode is judged on a scale from 1-10, 10 being the worst and 1 being okay. If it’s a 1, that means he’s probably just pouting and ignoring everyone. If it’s a 10, that means he’s cursing, slamming things, screaming, and being very very very very very very moody.
Today was a 10. 
He was full on cursing rampage, added with a couple of computer slams. It was super awkward, and I guess I didn’t help by saying “Language!” because then he went and cursed at me. Then I grabbed his hair and yanked really hard. He deserved it. 
I’m wondering if I should expand the scale a little. Maybe 11 will be called “the no wifi level”.
Obviously, the only reason he got to level 11 is because mom and dad weren’t in the same room as him, because if they were… *draws finger across throat… he’d be dead, on the no screen time, no movies, and in-your-dreams-if-you-want-to-play-XBox level. That’s his weakness. If you tell him to do something and he refuses, just say “You can’t play XBox if you don’t do it!” Then he’ll be at your feet like an obedient puppy and do whatever you want him to do.
Ridiculous, huh? I bet if you told him to jump off a bridge he’ll do it, but you may have to amp up your promise a bit more. He’s probably going to ask for the newest editions of Madden and whatnot.
He even broke our truce today! And then since he broke it, I broke it too, because it’s not fair if he gets to insult me and I can’t insult him too. Unfortunately mom was in the room but thank god she had earbuds on and didn’t hear us correctly. It was a really close call.
We’ve made about maybe only 1,000 truces? And we’ve broken about, um, I think 999. 
Not a lot at all, huh?
治愈的米糕
4月24日星期五,雨
坐标:美国费城西郊L镇
作者
开洋蒲菜
2020年3月2日中午,我在办公桌前如往常一样边读文献边吃午饭。忽然手机开始震动,来电显示是二十分钟前刚通话过的先生。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接起电话,讲了两三句话挂断,立刻拨打911。然后迅速扒完才吃了几口的午饭,匆匆将工作电脑塞进书包,我就锁上门离开了办公室。
这一走就是五十四天,到我码字的这一刻是1274个小时,我再也没有回到过我的办公室。
在这1274个小时内我经历了很多很多。。。有软弱有刚强,有误会有和解,有委屈有欣慰,有无眠有安歇,有付出有感恩,有孩子们天使般的懂事,有天各一方亲人们的挂念,也有故知新交们太阳般的温暖。
生活每天都在继续,责任也每天都在履行。而且,不管愿不愿意,Drama也时不时不期而至。你以为已过高潮,可以喘息一下暴风雨后的宁静,立马又是两波大浪从不同的方向迎头打来。。。于是你举起长剑,仰天长啸——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我是海燕~~~
然后,转瞬之间,你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梦——醒了。
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
梦醒时分,最治愈心灵的就是亲手做一些记忆中的儿时美食,然后看着娃们两眼放光地吃了一个又一个。
于是照着朋友提供的三个方子和她在朋友圈总结的经验教训来做米糕。将粘米粉200克,糯米粉70克,水130克,和白糖10克混和后搅拌,用手将结块的大团搓碎,再过筛备成微湿的糕粉。接着将糕粉先在模具底部铺上米糕总厚度的一半,撒上一层红糖,再铺上顶部的另一半糕粉。然后大火将水煮沸至蒸气四溢,米糕上笼大火蒸30分钟,就可以出锅了。
第一次品尝的哥哥和妹妹超级捧场,风卷残云,一边吃还一边毫不吝啬对米糕的溢美之辞以及对为娘之一如既往的爱心崇拜。
我也觉得米糕的味道还蛮像儿时的感觉,但是口感太结实细腻。身为以实验科学为职业的完美主义者,我思索改良之法,继续尝试。感觉是粉太细了,儿时街头看老奶奶做米糕时见到的糕粉颗粒应该比这大。另外老奶奶用的木制糕筒的底部有一个洞,蒸气自下而上贯穿糕体加热。而我的做法只有通过蒸汽隔着硅胶模具加热。也许我可以加点泡打粉啥的使其膨松?
于是做第二笼时,我随心所欲地加了点Baking powder(偷懒并challenge自己的职业病),又将一半糕饭兑上绿绿的抹茶粉拌匀。调整后的这一批米糕果然更膨松了些,口感也有所改善。已经吃了四五块米糕的妹妹卷土重来,又吃完一个后点评——抹茶的味道冲淡一些红糖的甜度,味道更好了。
可是我见抹茶的绿在高温蒸30分后变成了接近褐色的土绿,就好象以前尝试过的甜菜或紫甘蓝汁颜色经高温会变色一样。紫薯的天然上色还好(见下图)。不知那些号称使用天然染色的糕点店是如何解决高温变色这个问题的?糕粉已用完,只能下次再试。
(2018年随心所欲自创的重阳米糕)
整个米糕制作的流程中我最享受的环节是被朋友描述为“生无可恋”的过筛。甲之砒霜,乙之蜜糖。过筛,对我是无比治愈。看着糕粉被勺子压着沙沙作响地穿过筛网,仿佛时光的沙漏逆转,一瞬间又见那梧桐,那运河,那微雨,那弯月,和那西大街尽头的电厂大烟囱——大烟囱下是我儿时的家。
其实,一切的一切不过只是一个念想,如此而已。
可是有一片广袤的土地和那片土地上的人们,无论发生什么,你也永-远-无-法-割-舍。。。
永远!
(截至2020年4月24日15:48 EDT,美国确诊906,975人,死亡51,296人,治愈83,838人。宾州确诊39,409人,死亡1,734人,治愈603人。蒙县确诊3,525人,死亡208人。L镇确诊315人, 死亡11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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