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碗记
5月13日 星期三 阴有阵雨
坐标:美国加州硅谷

作者
红豆姜撞奶
今天早上起来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洗碗机里洗好的碗碗碟碟取出来放回到近乎全空的壁橱里。刚把洗碗机的门打开,就留意到一点不寻常的地方,门内壁完全干了,一滴凝结的水珠都没有。再把碗碟拉出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光可鉴人,描述的就是此时我眼前的餐具。
多年来我们家里用的都是大瓶装的液体洗碗液,每次按照洗碗机的说明老老实实倒够分量,洗出来的碗从来没有达到我按实验室烧杯的干净程度定出来的洗碗标准。我们要求任何实验容器洗完后水不能挂壁,这样的容器只要一倒置很快就干了,而且干了以后一点水渍都不会有,否则水渍里那一点点的残留物质也可能影响实验结果。实验室里的容器多半是透明的玻璃或塑料,眼睛就能看出水渍,家里的碗碟多半不透明,水渍看不出来,但是手一摸就立分高下,有水渍和没水渍,光滑程度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我是一个生活智慧很低的人,先生生活智慧不低,但人家美其名曰很尊重我,除了电子产品,从来不对家居用品指手划脚,家里的各种东西,常常是用了就一直用下去的,这次要不是朋友搬到纽约前留下来大半袋独立包装的洗碗片,我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发掘出这种天才的发明。朋友临走时还特意说了一句,这和传统的洗碗液相比是日和夜的差别,我转头就忘记了,现在看见闪闪发亮的碗碟,才想起他交代的话。
昨晚洗碗时发现洗碗液不够了,才想起朋友给的洗碗片,一手拿着一小块洗碗片,一手拿着包装袋前后仔细读了半天,只看见说所有洗碗机适用,直接放进洗碗液的格子里。我对此充满了疑惑,这隔着塑料包装,难道真的不用至少扎个洞吗?不甘心,上网、在油管上找视频又研究了一通,看见真的是把洗碗片直接放格子里就好了,我除了照做,似乎也别无其它选择,将信将疑之下,启动了洗碗机。那一刻还想着,万一不行,最多再洗一次呗。
没想到今天一觉醒来,发现生活从此要被改变,鄙视自己作为一名科研工作者,果然常常浪费时间过度思考,简单问题复杂化。洗碗机好冤啊,这么多年被我认为业务能力不够,原来是我的管理能力不足所致。我们家里常用的电器都有名字,自动吸尘器是小机器人,戴森的无线吸尘器是小强,空气过滤机是小静,看来要给洗碗机起个名字了,首先进入脑海的是小冲,容我再斟酌斟酌。
 吃完早餐准备工作之前,还是忍不住先查了一下为什么洗碗片的包装能自动溶化。原来这个包装的成分是一种叫polyvinyl alcohol的多聚物。Alcohol,即酒精,亦即乙醇,乙醇是既亲水又亲油的,难怪这个外包装能溶解在大量的水里了,真是个天才的发明啊。再一查,原来Polyvinyl alcohol还是很多滴眼液的成分之一,有润滑的作用。
疫情宅家时间长了,连生活智慧也见长,再次感叹病毒的强大。
5月13日 星期三 晴

坐标:加州旧金山
作者
车仔面
周一六点之前完成工作,刚好赶上儿子乐团这个学年最后一次视频会议。这次会议老师邀请家长也参加,要为乐团里的毕业生制造一个线上惊喜,以弥补今年没有毕业典礼无法在离别前拥抱的遗憾。弦乐团和爵士乐团的两位老师分别回顾了今年的活动和演出,乐团因疫情取消了春季演出,但是录制了Zoom版《1812 序曲》。想起女儿的老师尝试在Zoom视频会议录合唱以失败告终,问儿子他们怎么录的。儿子爆料说他们录Zoom视频是跟着乐谱指挥装模作样假演奏,声音是每个人录了自己部分传给老师,由老师再跟视频合成。原来媲美专业乐团的效果是这么来的,老师应该花了不少时间做好视频。据说5G能实现乐团远程同步演奏,不知道我们要等到哪年呢?
接下来的致敬毕业生环节由两位老师点名每一位毕业生,几句对学生在乐团的回忆,毕业生的家长送上毕业礼物和贺卡。前几天儿子和乐团其他非毕业班学生分别寄出贺卡给不同的毕业生。老师事先提醒毕业生的家长先收好卡片在今天会议时才拿出来,不过自然有醒目的学生早就识破。即使少了惊喜,一起分享共同的回忆仍然很温馨 — 虽然对我这不熟悉这些孩子的新生家长来说,和每个毕业生都聊几句令会议有些冗长。温馨情绪在老师用毕业生的宝宝照片和高中的乐队照片做成幻灯片播放时达到高潮。即使不认识这些孩子,看到每个孩子在两三张照片对比下所突显的成长仍然让我无比感慨。仿佛昨天还在我怀里啼哭的小婴儿,过两个月就会成为别人的学长,三年以后也会象他的学长学姐们一样踏入新的旅程。
就在老师将结束会议的时候,毕业生们轮番发言了。十来个孩子绝对是有备而来,每人轮流分享四年来对老师和一个同届团友的最深印象,被提到的毕业生接着点评下一位,笑声连连。最后会议在笑声和不舍中结束。
(图片来自网络)
这班因为疫情受影响的毕业生没有毕业礼,没有毕业舞会,不免带着一点遗憾结束高中生活。可是老师的心意和同伴的友谊相信他们都能够感受。老师在有限的条件下,为他们创造多一份美好回忆,也让乐团的年轻一代感受到这个团体的温暖,多一点对乐团的归属感。
归属感,sense of belonging。
青春期的孩子大概都会有这样的矛盾吧,既向往成为独特的个体,又渴望成为一个团体的一员,得到认可接纳。乐团每个乐器都有独特的声音,却尤其讲求群体合作与和谐。乐团老师愿意花时间并且能够讲述对每一个毕业生的印象和记忆,给予他们每一个独特个体相当的重视。我想,是这份对个人的尊重、重视和对音乐的共同热爱创造出的归属感吧。
不仅是孩子,我们大部分人都需要一个群体的认可接纳。这两天看了PBS的纪录片《Asian Americans》。其中一个日裔家庭的故事让我印象尤深。这个家庭几个孩子都是在美国出生的第二代日裔。象很多模范亚裔移民一样,父母辛勤谋生,重视教育,孩子努力学习取得学位。然而在二战前,内心完全是美国人的大哥有学位和能力却无法打破社会对有色人种的歧视在主流媒体找到工作。为了谋求更好的发展,大哥去了日本。虽然他的日文并不是很好,他在父母的故土却得到更多的认同和接纳。二战期间,安家日本的大哥成为日军的文宣和翻译,以致美国的家人公开称他为叛徒而与他决裂。然而,被日军俘虏而与大哥有频繁接触的美国军人评价他是最纠结的一个人,身在曹营心在汉,内心始终认同美国价值,最后却成为自己内心的叛徒而埋土于日本。
族裔只是这一个悲情人生中的引线。任何一个属于弱势群体的个人在一个单一价值排斥多元的社会更容易会被边缘化而难以找到归属感。在同一个记录片系列里,也有其他类似背景的亚裔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在自己身处的社会站出来让同类的群体被看见。然而当我们越来越认识到多元化和共融性的必要,我们却常常看到相关议题的讨论沦为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对立,与多元价值及包容文化的精神背道而驰。
又想起今年初和女儿参加的女童军世界静思日,活动以多元、公平、共融为主题。活动中有两个游戏都关于寻找彼此的相似和共识。我们彼此都是独立的个体,可是只要愿意,我们总是可以找到共通之处,尊重彼此的不同又在彼此间连接起交织的生命线。
(疫情至今,不再追确诊数字了)
大自然的馈赠
5月14日  星期五  晴
坐标:纽约长岛
作者
羊肉粉
小时候家住在山脚下,曾经下乡做过知青的父母闲暇时爱带我爬山,顺便对植物指指点点一番。因此我对四季的感知不止是冷暖变化,也包括万物生长。
每到春天,我便感觉有好事儿发生。要说这些年在纽约,便是四月蘑菇五月笋,六月可以采槐花,当然还有海里的各种美味。其实我也不是真正熟悉乡野植物之人,比方蘑菇,只识得家乡有的,八九成种类的菌类,hiking顺路看到,心里美一下,也就过去了。可是今年不一样,关家里这么久,每一寸肌肤都有到大自然去呼喊的欲望。
靠海吃海,上周赶上退潮,趁我回车上取袋子的功夫,老二就在海边捡了许多oysters,我顺手又在岩石上摘了几个 mussles,回家或生吃,鲜得眉毛都要掉下来;或烧烤,丰腴软嫩赛羊羔,美美地吃了两天。老二是大自然热爱者,自打海滩、公园关闭,他便十分百无聊赖;幸而为娘我也喜欢兜兜逛逛,颇知道几个无人野滩。带他“赶海”,有吃的倒在其次,关键是这份成就感,在家“刷题”哪比得上?老大是宅男加吃货,我们捡海货,他一个劲催着走,到晚饭的时候,最积极最沉醉的却还是他。
今天天气晴好,想到之前下了很多天雨,我跟老二说,要不我们去小区的林子看看,也许有运气发现一些蘑菇。老二赶紧叫好,并且我俩一致认为,必须摆脱老大。

午饭后我们如约出发。一路上老二都跟我各种“科普”。比如训练狗和猪一起找truffles,猪找得更快,但是经常找到就马上开吃把truffles损坏了(这点很像哥哥,他说);比如狗也可以去找抹香鲸的龙涎香(真的么?听上去是大海捞针啊)……然后他跟我说这片林子里有什么,我才知道原来他都跟住在林子旁边的小伙伴们都进去玩过几次了,我还是第一次呢。
因为害怕tick,我们都穿着雨鞋,喷了药。这样走进去,十分有安全感。林子看上去比较开阔,没什么参天大树,满地荆棘灌木,根据我浅薄的蘑菇知识,这里恐怕是没什么蘑菇。不过我的目的主要是溜娃晒太阳,慢慢走着也无妨。
这片林子蚁患严重,很多树已经被完全蛀空了,或倒在地上,或僵直地歪着,只长出稀薄的绿叶。不知道如果无人干涉,多年后这里的树木会完全消失,还是这些蚂蚁自有天敌收拾?
我们安安静静地走着,没有听见旁的声音,却感觉暗处有”人“在注视。定神一看,竟看到树叶间的一张脸,原来是一头鹿。它那表情,像是受到了冒犯的领地主人,因为过于内向而不好开口叫入侵者滚蛋,哈哈。
“是两头。”老二说,“要是能找到鹿角就好了。”自从捡到鹿角,老二一进林子就想“发财”。
我们又往前走了好久,甚至故意踩踏厚厚的落叶去寻找鹿角,还是一无所获。5月的正午,已经有了点炎热的意思,脚在雨靴里闷得难受,对花粉过敏的老二又开始一个劲打喷嚏。于是我们决定撤退。就在这时,老二发现了一小片蕨菜。
“妈妈,这可不可以采?”
在我家乡,蕨菜是春天饭桌上必不可少的一道菜,用豆豉、腊肉、红油炒出来,我可以用一碗米饭秒光。但是我并没有自己摘过,而且我也不曾见过如此细小的蕨菜。还没等我想好,老二已经干起来,“我知道的,就是找这种叶子还没打开、卷起来的,姥姥就是这样采的。”
老二小时候在国内跟姥姥住过,每天一早就跟姥姥进公园锻炼、放风,对山里的事比我还熟悉。
没有蘑菇,采一把蕨菜也是好的,能不能真的下肚暂且另说。满足了他的愿望,我们总算可以回去了。可惜不大识路,走出林子并不是我们熟悉的街道,还要绕个大圈子回家。倒是因此看到林子边缘好多raspberry的藤子,我俩默契地一笑,等到夏天又有事干了!
人类闹成这样,大自然反倒得了些许清净;而每次躲进她的怀抱,再平淡的旅程,我也能感到几分幸福和安详。
5月15日 星期五 

坐标:英国大学小镇,人口五万
作者
凉皮
上周末超市货架上终于看到鸡蛋了,我拿了两个小盒,一盒六个,被告知只能买一盒,应该是有限购的明示告示,但是我没留意,有点儿发窘。烘培的货架还是很空,面粉和发酵粉已经两个月不见踪影了,妈妈群里有人分享当地的大袋面粉的送货地址,我想我也算不上烘培爱好者,就没有买,封城之前囤了三个1.5kg的小袋,做个摊饼做个疙瘩汤偶尔包点儿小饺子,慢慢腾腾地用着还剩下小半包,没准儿能熬到货架上再见到面粉的那一天。后来在中国超市网购了一盒30枚的鸡蛋,摆在冰箱里看着,觉得自己特别富足。

现在出门买菜开车感觉很空旷,我有时想,这就是我以前幻想的如果在美国开车的畅快淋漓的感觉吧。昨天过一个小转盘,正准备习惯性地打灯,后来一看前后左右都没车,那我打灯给谁看呢?
最近英国在提6月1日小学部分年级复课的可能,激起强烈反弹,主要是老师们,原因不言而喻。家长的意见倒是两边站队的都有,一边表示如果政府和学校都认为可以安全开课,那么会送孩子上学,另一部分家长则表示这么小的孩子不可能保持社交距离,而如果孩子们不能在一起愉快滴玩耍,学校又不预备教新知识,那么送孩子去上学简直荒唐。政府声称学校复课主要是为了保证孩子们的精神健康,不以教学为目标,人数减半(15人一个小班),学前班一年级和六年级最先复课,整体小学复课先于中学。之前疫情严重时,已经宣布中学会考GCSE和毕业A-level考试均已经取消,建议老师按学生平时表现估算成绩。
中国家长群对此很淡定,因为没人打算送孩子回去上学。另一个马来西亚裔二代的英国妈妈更是和我说,疫情不结束她绝不送孩子复课,甚至会考虑home-school。另一个新加坡妈妈给我发送了购买儿童口罩的链接,我看了一下其实那是普通口罩能防雾霾防细菌,估计防不了病毒。
最近英国政府终于开始提议在公共交通和封闭场所戴口罩了,新闻上可以见到伦敦戴口罩的人确实越来越多了,不过在我们小城还是很少。周日首相发布会说会逐步放开,比如这周三开始园艺中心开始重新营业了,应该是经济压力熬不住了吧,政府今天宣布针对疫情的各项财务援助将延续到10月份,这样财政缺口就更大了。房市重新开市,建筑业复工,汽车厂商也复工,一天被允许无限次出门锻炼身体,可以在公园在保持社交距离的情况下会见朋友。可是最近这些天还是400+的新增死亡人数,3000+的新增确诊,这样做,真的可以嘛?
(5月15日,英国新增死亡人数384,总计死亡人数33998,新增确诊病例3560,总计确诊病例236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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