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原本自由放任的“嬉皮士”家长开始思考育儿,教育还有其他的想象空间吗?
我们带着这样的疑问,拨通了远在意大利西北部一个村庄里生活的于哈哈的电话,很难用一个准确且唯一的词语来介绍她,“嬉皮士妈妈”可能是最接近能够概括她的身份。
她从小就不服管,“属于会被老师恨”的那种学生,但本科却考上了清华建筑系,之后选择去巴黎拉维莱特建筑学院攻读舞台场景设计,又在东京大学交换一年研究日本能剧,再后来跑到巴黎高等商学院ESSEC读了MBA,学习奢侈品管理。
在路易威登做了一段时间的成衣买手之后,于哈哈觉得自己就像颗螺丝钉,转而回国成为了设计师品牌“无用”创始人马可的助手。再到后来,她创立了自己的童装品牌“纳桔”,又因为个中缘由,去意大利农场种地,养蜜蜂,养羊,做奶酪,摘葡萄酿酒。
她和丈夫结识于冲浪,都有着一颗嬉皮的心,但自从有了两娃(哥哥阿龙5岁,弟弟阿力2岁)后,玩极限运动的机会少了。名下未有任何房产的于哈哈,却购入了一辆中古房车,经常去海边、山野遛娃。
这种放养式的教育,让于哈哈看上去少了很多国内“鸡娃”父母的们的焦虑,但她也有独属于她的烦恼,小村庄里的生活和教育太过简单纯粹,“我还是希望孩子的眼界能够更宽广一些”。她是“人生体验派”,也期待孩子们能够“有一个好的学历背景兜底”,再去探索和体验更多的可能性。
我老公的家乡在小城开罗蒙特诺特,处于意大利西北部的一个邻海大区利古里亚,开车25分钟左右就能到海边。
于哈哈老公的家乡,开罗蒙特诺特
当时离开中国,自己的品牌“让”于他人,我有一段时间挺难接受的,但意大利的农村很治愈我,接近于返璞归真的状态。那时正好我怀孕第一个孩子阿龙出生,就开始了这里的农场生活。
我们养过羊,产羊奶,也做奶酪。我们做的奶酪很好吃,5欧元一块,在整个地区都非常有名。
羊要产奶,必须要不断生小羊才可以,生下来的母羊我们会留下,但如果是公羊,我们没有办法全部留下来养着他们就会卖掉。但小公羊必然会被买它的人吃掉,每次有人来拿小羊,我们全家就在旁边哭,特别受不了,后来想想算了,就不再养羊了。
我们也养鸡。两个娃跟着我们在农场里,不夸张地说,真的是散养到现在。弟弟阿力特别爱吃鸡蛋,他现在已经学会了直接打开鸡窝的门,冲进去,爬到鸡窝里去找鸡蛋,看着他满头都是草的模样,挺搞笑的。
我们还做黑松露,也在农场里里种小麦和土豆这些农作物。
家里还有一些亲戚酿酒,自己家族几百年来一直有葡萄园,都是自家小品牌,卖给附近地区的老客户。我也会和他们一起剪葡萄、做自然酒。

在葡萄园剪葡萄
一家人吃饭时,餐桌上也总有葡萄酒
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之后,酒越来越难卖,积压了很多,我就想试一试,能不能自己做一个进出口公司,电商从零做起,在国内卖葡萄酒,亲戚给到的进货价格很低,我在国内也卖得不贵,一次就能卖掉一柜,相当于清掉了他们1/3的库存。
其实,舍弃掉国内百万年薪的工作,来到意大利的农场种地,我并不富裕,也没有任何房产,但我还是买了一辆中古房车,很舒服,特别大,里面有7张床的那种。
我的带娃方式就是开房车出去,路上看到合适的地方就停下来扎营、搭帐篷。这几年我们去了好多地方,不同的营地,也会遇到很多别的房车家庭。
我们一路睡在房车里。路上遇到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洗澡房,进去投币洗个澡,0.5欧大概能洗1.5分钟,洗完,头上裹着毛巾,穿着拖鞋回来。
路边的简易洗澡房
其实,它是一种生活方式,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很多有钱、有地位的人,他们是不能接受这种生活方式的,因为不够舒服,但是我们也在营地中碰到很多人,他们可能是从德国开过来,从北欧开过来的。
如果仔细观察这些家庭的孩子,会发现父母的思维方式和对世界的理解,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到孩子,这个孩子可能会更容易走向这种吉普赛式的自由生活,而不是中规中矩地去考常青藤,最后去做保险业或者是金融业的精英。
一般情况下,如果是周末出去两天,我们可能就会把房车停在海边,小孩挖沙玩海,骑骑自行车。
我们就买些东西在房车里做点吃的,在海边晒太阳。
如果时间再多一点,我们会考虑进山,从家里出发开车到阿尔卑斯山大概三个小时左右,山里有小孩子可以开的卡丁车,也有山间游乐园,小孩可以玩一会儿,在山里骑自行车,也是孩子们常做的事儿。
偶尔,我们会开车去附近的城市热那亚,那里有孩子们喜欢的水族馆,有时候会去宜家买买逛逛,再去热那亚的老城区转转,周末就这样度过了。
我觉得我跟我老公真的是纯嬉皮心的人,他其实一直也不富有,但当时我们决定离开中国到意大利的时候,他坚持把一辆像黑猫警长开的那种三轮摩托车运了过来,手续很复杂,运费也很贵,但他一再坚持,如果我当时不是有孕在身,我们可能就会开着这辆摩托车从中国回到意大利。
孩子们的教育也一直是我烦恼的事情。
两年前我们差点就搬去了大理。意大利确实太远了,我也考虑到爸妈,当时就联系了那边华德福的朋友,安排我老公去华德福当老师,教美术和测绘科学。但因为疫情反复的原因,最终没能成行。
我家老大阿龙已经5岁多了,阿力两岁多了,他们两个上的是两个不同的幼儿园,既不是蒙特梭利,也不是瑞吉欧,教学方式可能更接近于瑞吉欧,体验下来就是放手让小孩去玩,去探索,会尝试鼓励引导孩子去画画,或是以玩的形式来学习一些比较日常的事物,但像数学、字母或是意大利语这些,是完全不学的。
但我在教育这块儿其实想得比较多,还是会努力帮助他们去读好的大学,我一直觉得大学是一个兜底。拿我自己来说,这么多年真的没少折腾,但每一次都还能有不错的结果或者说切入口,学历和人脉还是帮了我很多。
作为母亲,我也希望小孩能有多一点的选择,虽然很多人说文凭无用,但我觉得大学给了我们更多选择。
人生毕竟是很残酷的。我之前读过巴黎拉维莱特建筑学院,那是法国一个比较开放的大学,欢迎各种各样的人来,但是当我看到那些人所面临的挣扎以及他们之后的路,我觉得兜底这个事情是很重要。
我老公虽然在都灵理工大学读过本科和研究生,他也是建筑师,但工作境况要普通一些。他是小村子长大的孩子,也读到了意大利最好的学校之一。但我觉得这些年意大利可能是一直在往下滑的社会状态,并不是蓬勃上升的,作为建筑师,工作机会也会比较少一些。如果他当年读了都灵理工的工科或者机械相关专业,他的人生应该会比现在要容易很多。
于哈哈的老公
不过,在育儿方面,我有一个人生准则,那就是“鸡娃不如鸡自己”。
很多家长可能会把自己没做成的事儿投射到对孩子的期待里,但我不会。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件事儿是我想了没做成的,当然做得多成功我谈不上,但还没有过怂了没去干的事儿。
如果一定要说对孩子们有什么期待,我会希望他们能够找到自己的爱好,义无反顾地把它做下去,我会尽最大努力去支持他们。这么多年下来,我觉得能在年轻时发现自己的爱好是很幸福的一件事,而这个世界上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做到把爱好坚持下去,哪怕是像韩国偶像团体也可以,人家能做到那样,那也是坚持下来的爱好。
当然,我也希望我的孩子的眼界能够更宽广一些。因为我们这小村子还不到5000人,不管是邻居还是孩子同学的父母,都是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的人。因为过往经历的差异,我们很难有精神层面的沟通。
就拿我和我老公来说,我是比较敏感细腻、容易抑郁的体质,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尝试跟它搏斗,还在经历“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再要回去看山是山”的阶段,但我老公就像是一个超级正能量的大熊,很幸运,他一开始就只看到了山。
可是说回两个孩子,可能因为我经历比较丰富的缘故,我也希望帮助他们做到从简到繁再到简。这个过程是必须的,如果他们一辈子只停留在“简”的状态,可能就丧失了很多选择的可能性,我觉得也不是最好的方向。
弟弟阿力
但以后的事也说不好,说不定等到弟弟阿力6岁的时候,我们会考虑改装一辆这样的defender(下图),然后全家4个人一起穿越中欧大陆回中国,也是有可能的。

「成为父母 | 新城市父母养育记录」是LensforKids2020年发起的一档家庭影像记录栏目,我们通过图文、视频等媒介记录下父母与孩子的生活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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