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安静，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安静的上海。感觉上，整个上海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在写下《暗恋桃花源》的时候，赖声川没有去过上海，也不知道这辈子究竟有没有机会去上海看一看。三十年后，他在上海成立了上剧场。
上剧场成立将满5年，几年间，赖声川的许多经典作品从台北搬到了上海，也有新的作品在这里诞生。这个月，他的第二部儿童剧《鲸鱼图书馆》在上剧场开演了。这是赖声川和小女儿赖仙耘及孙女赖曼玄一起“接力”创作的。
孩子总是会给他许多灵感，“我不知道有多少我剧本中的角色和情境是从我女儿们身上的点点滴滴得来的。”
口述：赖声川
图片由上剧场提供

戏剧创作的真正功课
是人生本身

我们剧团第一个作品是《那一夜，我们说相声》，这是部很奇怪的作品，我们几个不懂相声的人用相声的形式编排的一部剧，用相声来说明相声是一种已经死亡的传统艺术。
当时我还有主演李国修、李立群都很年轻。在我们的想象中，剧场只要100人的小剧场就可以了，没想到去大剧场演。首演之前，我太太丁乃竺就鼓励大家，如果今晚的演出，一点笑声也没有，我们也要把它演下去！没想到从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观众疯狂笑。
《那一夜，我们说相声》，1985
突然变成奇妙的现象，高中生、大学生都走进了剧场。总之是一个奇怪的作品与里程碑，现代剧场突然有了一个新的面貌，这个面貌与相声有关，但又不被局限。
第二年，这部剧出了磁带，卖了一百万套，台湾那么小，大街小巷都是这部作品。每个人都在问，你们下一个相声说什么？我们压力很大。
接下来那年，我们演出了《暗恋桃花源》，之后一年是《圆环物语》，这是我们【表演工作坊】最初的小历史，而这三年我们也打下了一个剧场文化的基础。
《圆环物语》，1987
戏剧创作的真正功课不是任何技巧的学习，而是人生本身。我为创作所做的功课就是认真地生活，感受生活中的一切。我的生活态度就是不要那么去区分工作和休闲。当然，工作和休息的时候是有不同模式的，但是心情可以相同。
跟家人出去旅游的时候，同样也可以吸收灵感，甚至工作、写剧本。在剧烈的工作中，也会找时间休息。就好像每周有固定的时间是给运动的。不管多忙，我都会离开排练室，到篮球场去。而工作中，也经常会寻找到别人可能会认为像是休闲的一些趣味和娱乐。
#导演生活笔记# 第三百则：
做导演，必须有大量的投入。但是到一个点，必须抽身出来说“该放下了。”到那个时候，戏会自动演出，过去所有的努力都会显现，就不用再过度执着了。 
微博@赖声川
我的创作方式也一直在改变，不同的作品有各自不同的写法。在最早期可以用上半年的时间写一个剧本，《那一夜，我们说相声》就是，因为这个剧本是需要跟演员密切合作，不见到演员就无法创作。但一般来说，我的动作并不慢。
虽然我下笔的速度快，收集灵感却是随时而长期的工作。灵感需要一个仓库，这个仓库里藏满了有感觉的人、事、物，随时可被挑出来作为剧作的素材。有时候我写完一个剧本，回头一看，才发现有些素材来自十年前或者二十年前的某一件事，或者最近看到的一个新闻。
#导演生活笔记#第五百六十五则：
第一次做电影导演，更是一种挑战，更有一种“魔咒”在身上，因为很不容易坐到电影导演这个位置上，那是经过多少煎熬才可能。所以说，第一次当电影导演的导演，能够中规中矩导出剧本所需要的，是很不容易的......
微博@赖声川
作为一个创作者，我总是会被环境所影响，灵感也都来自于环境。我们在上海创立上剧场已经四年了，上剧场又在上海的市中心。我们身为上海的一份子，感受到上海，我们当然希望能够把这个感受写到作品里面。
《如梦之梦》也是跟上海的背景有很深的联系，但是我觉得上海对我来讲，是某种象征，是中国人能够走到世界顶级的某种象征，这个象征之下有很多意义，它也会出现在我的各种戏里面。

孩子有孩子自己的状况
大人也是

我一直有一个原则：不要把孩子当孩子，而是把他们当作一个完整的生命，他们随时会有自己的状态和状况，我们都必须尊重。
有了孩子之后，我也尽量按照这样的方式去对待孩子，从来不说所谓的“娃娃语”，把她们当大人，尊重她们的发言权，尊重她们的一切。
我觉自己是一个还不错的父亲和外公，只有一个严重的缺点，非常严重：给孩子的时间不够。这一点我心中一直是后悔的，但就像我说的，孩子有孩子完整的生命，随时有自己的状况，大人也是一样，而我的实际状况就是我一直非常忙碌。
#导演生活笔记# 第一百四十七则：
今天跟演员说，嘴巴跟耳朵之间，表演时嘴巴只占百分之二十，耳朵占百分之八十。 
微博@赖声川 | 摄影：高剑平

从大女儿出生开始，我一边念非常难的研究所博士学位，同时还要打工，拿到学位开始教书，教书的量是其他教授的双倍以上，还要加上创作这个全职的工作。
我和乃竺都是一天工作忙完后，晚上开始排戏，排戏的地点就是我家的客厅。有时候戏一排，时间很晚了，我女儿就在沙发上睡着。
我尽量让孩子融入到我自己的生活中，她们从小都可以随时进出排练室，我在剧本创作的时候随时可以跟我聊天，甚至谈剧本。这样的陪伴可能也无法弥补其他的缺失，但我跟孩子说过，虽然我工作忙，但在我心中，对她们是从来没有半点折扣的。
不是所有的花都在同一个季节开，孩子就是花，什么时候开花不一定。
我从我女儿身上学到一件事：你要教孩子一件事，不能光靠示范就希望她学会，你一定要让她自己发现怎么做。如果只是告诉她怎么做，她以后可能只能背给你听。重点是要引导，而不是要告诉她怎么做。引导到一个点，她自己发现了，就永远不会忘了。
我看到她们各自的才华，我会根据她们各自的状况，而不是根据我想要的方式去教她们。
赖声川和孩子们 
回想自己的成长，我最庆幸的就是家里，尤其是我的母亲不管我。说起来好像有点失职，但恰恰是母亲对我的不限制培养了我的责任感，所以我做的事一般都不会太离谱，当然，太离谱的也不会让她知道。这其实也是家长和孩子之间的一种信任。我有了女儿之后，我也希望我们之间有这种信任感。
我对孩子们也没有期待。这么说好像有点无情，好像是因为你没有才能，所以我没有期待，其实不是的，是因为我希望孩子自己去寻找她们的才能，我不会规定她们的发展道路，这是我跟孩子之间的一种默契。
现在我女儿都走上了艺术道路，大女儿学的是表演，现在嫁到不丹，住在印度北部。小女儿赖仙耘在做动画，我的两部儿童剧同步出的绘本，也是由她和我的女婿裴顿天一起完成的。
赖仙耘为儿童剧《蓝马》绘制的手稿
如果我有新的作品，我会跟她们一起讨论剧本。排练的时候，她们会在现场，工作人员也很熟悉她们，看过整排后，她们也会给我很成熟的意见。
这是我希望创造的一个没有界限的状态：我是爸爸、也是朋友、也是老师。最重要的是，做家人就是你随时都在，她们有任何需要的时候，可以找到我，我会放下一切，为了她来，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

儿童剧不一定要有童心
但一定要有想象力

我六十多岁开始创作儿童剧，这个年龄写儿童剧其实特别过瘾，特别能写，也特别能够感受到什么样的故事可以让孩子们的想象力开始动起来。
赖声川给孙子孙女讲故事
她们小的时候，我就想做父母的能给她们什么？想象力、创意、对孩子的信任，了解世界很大很宽，没有什么事情是只有一种解法，所以我就喜欢在床头给她们讲故事。
讲的时候，我很不喜欢拿着书念故事，如果拿着书，我很喜欢离题，会即兴创作故事给她们听，这也很考验我的能力。
我曾经给她们讲过这么一个故事：有一个女孩叫琦琦，要睡觉了，听到叩叩叩的声音，发现床边有一只很漂亮的蓝马。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故事后面会发生什么，但是孩子感兴趣，我接着说下去了。
我的两个女儿年龄差距大，故事我会一代代地讲，到小女儿的时候已经是第二代了。这个故事又接着讲了下去，就变成了《蓝马》，也是我的第一部儿童剧。
《蓝马》剧照
从《蓝马》开始，我们想做一些另类的，能真正启发小朋友的儿童剧。这次的新剧《鲸鱼图书馆》就有两个版本，现在这个版本是图书馆，还有一个版本是黄金，跟渔夫比较有关，不同的版本也可以给孩子不同的选择。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叫米儿的小女孩，我想让这个剧本变得更喜剧一点，在剧中加了三只猴子和一个猴王，猴子是米儿的朋友，它们发现了全世界最美味的吃香蕉方法：用书页烧的火去烤香蕉。这样在美食和知识之间就有了一个冲突，剧也就变得好玩了。
《鲸鱼图书馆》剧照
我在写儿童剧的时候不会都用儿童的思维方式，也不一定是有童心的，安徒生就不是！我是将小朋友当大人来讲故事的，很多困难都是成人社会所碰到的。但我可能天生擅长和小朋友沟通，讲故事的方式也很有童趣，也希望这部剧能启发儿童的想象力。
可能有人会说，小孩子看话剧还太早，但其实不是的。早年我和乃竺去伦敦旅行，当时我们去看了一部很严肃的戏，是关于二战之前整个西方社会结构。我和乃竺检完票进了剧场，发现竟然有三四百个初中生，吵得要命！我们当时就已经做好了被打断跳戏的准备了。
但是等到灯暗幕起，全场鸦雀无声。这些孩子们完全沉浸在这部深刻的戏里。戏演完之后，这群孩子又闹哄哄地坐上校车走了。我当时就在想，哇，这个国家，强啊！学校会派车让初中生来看这样一部戏。
《鲸鱼图书馆》首演日，上剧场也变成了乐园～
2015年，英文版的《暗恋桃花源》在美国莎士比亚戏剧节演出，同样有几辆校车，送来两百多名初中生到现场看戏。回到国内，谁会做这样的努力，让学校统一派车买票让孩子们看戏？
现在上剧场正在做这样的努力，从小就培养孩子看戏的习惯，不至于长大之后，去剧场看戏会成为一件很陌生的事情。享受戏剧所带来的美感，这应该是属于一个人生活的一部分。
《蓝马》剧照
我一直想把《蓝马》这个故事继续讲下去，我的孙子孙女也可以一起参与创作。
爱因斯坦说，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这句话其实是针对下一代，儿童也好、青年也好。教育究竟要重视知识还是想象力？在今天的教育里面，两相比较，想象力惨败。
但是爱因斯坦认为它确实比较重要。一起创作故事，讲好故事，我想对于下一代是有很大帮助的。
🐳 
8月16日是《鲸鱼图书馆》在上剧场演出的最后一天了，感兴趣的爸爸妈妈可以带着孩子们一起去看演出。
📅 8.16（日）10:30 13:30 16:30
📍 徐汇区肇嘉浜路1111号美罗城5楼-上剧场
⏰ 演出时长90分钟左右
👼 适合4岁以上孩子观看
延伸阅读
给孩子的启蒙认知 专辑
Parents TALK x 石璐
不用当完美的妈妈，当一个真实的妈妈
Parents TALK x 高波
带孩子对我来说，每天都如履薄冰
🎁
~~

Lens for Kids 
陪伴3-11岁孩⼦成⻓的综合美学项目
我们通过美学教育，来守护儿童与生俱来的创造力、能力以及对美的直觉。
微信号：LensforKids
美学教育  |  可能性  |  想象力  
✨

我们也在这里
点个在看
轻松养娃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