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期特邀嘉宾 
■邵艺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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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很荣幸也很开心能来到宋老师的新书发布会,其实我也非常紧张,因为我也很久没有站在这么多中年男人的旁边,不过我也觉得很温暖,因为我发现今天在座的有很多女生、女大学生,所以我刚才都有一点疑问,这个是不是石油大学强迫学生们参加的活动,还是说大家真的很想来看这些中年男人?但我觉得现在这个反应应该就是大家自愿来的,应该不是什么活动,因为这个也没有什么好处,但是我还是很开心宋老师能够邀请我。
(图 / 陈军 Viltrox)
今天的主题是人活一句话,其实我想了很久,也没找到,因为我的人生的确没有什么话让我印象深刻,而且我可能也都是靠一些废话活着。就像我去创作,也并不是因为有所感悟和总结,而是因为有太多困惑和迷茫。这就可以说到一句话,给了我最初的困惑,“女人不是先天的,而是后天塑造的。”十几岁的时候,我看到《第二性》里的这句话,当然是不理解的,因为我只有生理性别意识,并没有想到这是一个社会性别和文化性别的概念,而且那本书我也没看下去,因为最开始,我看《第二性》我以为它是什么带有软色情的情感科普书,结果第一章就非常枯燥。
这就说到了我小时候的阅读习惯,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被塑造了,被大量的爱情小说、爱情电影包围,而且我后来发现青春杂志,还有一些青年文学的性别导向非常失衡,写到女人都是在写女人谈恋爱,还写得特别带感、吸引人。还有针对女生的名著,尤其是针对女学生的,像《简爱》《傲慢与偏见》《包法利夫人》等等,让我当时看到的还是恋爱,只是分恋爱的不同形态和不同对手。
而且在当时,以女性为主角的影视,也全都跟恋爱婚姻有关,永远都在追逐爱、得到或者得不到爱,但同时呢,像建功立业、发明创造、冒险悬疑、励志热血其实都跟女性关系不大,那么作为一个小女孩来说,这些恋爱中的女人就成了成长楷模,而且给我的印象就是,女人长大后最重要的事儿就是谈恋爱,最快乐的事儿就是被人爱和爱别人。幸好我还看了很多中年危机、婚姻危机的作品,比如《手机》《一句顶一万句》《一地鸡毛》,正是因为有这些,否则的话我可能还会期待婚姻和生子,所以特别感谢刘震云老师,让我很早就破灭了婚姻的幻想,这个真的很重要。
张爱玲说过,他们那一代人总是先看见海的图画,再看见海,先读到爱情小说,后知道爱,对于生活的体会往往是第二轮的。其实到了我这代,依然是这样,任何一代人都是如此,先去模仿生活,再去生活。如果是创作者的话,你最好创造新的生活供别人模仿。所以呢,我在青春期也开始了谈恋爱,很喜欢引人耳目,渴望被喜欢、被看到,其实人类发育到了青春期,想吸引异性这说明很正常很健康,谁会发育了就想努力学习的呢?
虽然我也没有影响学习,但那个时候我又陷入了新的痛苦,并且意识到身为女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比如同样爱谈恋爱的男生,大家会觉得他很厉害、他会泡妞。但女生爱谈恋爱,就是骚货婊子,以及更多难听的话。包括现在,你让我想一些骂男性的通俗的词汇,我都想不到,好像只能骂他妈,另一个无辜的女性。
所以那个时候我其实就在想,这招是谁想出来的呢?现实环境和文化环境里面,从小就鼓励女人向往恋爱、向往婚姻,渲染女性成为欲望对象,然后又侮辱和蔑视她们渴望恋爱、享受恋爱,还要挑剔她们够不够资格成为欲望对象,并在其中分化女性,让女性自己认领站队互相指责,一边就是荡妇、婊子,一边是良家、清纯、天真,这让成长中的女生会格外矛盾迷惑。
后来我也看了很多男作家的书,除了刘震云老师,还有别的男作家,中国的就不说了,包括像弗洛伊德、尼采、黑格尔、三岛由纪夫等等,这都是我当时很喜欢的作家,但我发现他们对女性的蔑视之严重和赤裸。这会让我一方面把自己当成一个男性,和他们一起去鄙视女人,认为女人就是像他们说的那样,没有什么逻辑,也很矫情,也很琐碎。
同时能看到的女作家相比实在太少,同时就会觉得女作家果然小气,就是写一些家长里短、写恋爱。但其实后来想想,女性能受教育、能写作已经是很晚的事情,而且还有大量的家务和育儿让女性无法从事艺术工作,另一方面我也发现不是女作家和女导演太少,而且被收入正典的太少。就像我不知道1789年《人权宣言》的时候是不包括女人的,当然也不包括黑人。电影界更是如此,大家都知道1895年诞生了第一部电影《工厂大门》,但其实一年之后,1896年,也诞生了第一个女导演,叫爱丽丝·盖伊·布拉切,其实我也没有怎么看过她的片子,但我后来了解了一下,她的第一部电影是《卷心菜仙子》,讲一个少女把刚出生的小孩从卷心菜丛中抱出来,这个是世界上第一部虚构类的剧情影片,而且她一生拍了千余部短片,二十二部长片,但电影史学家从来没有把她记录在案,因为那个时候电影史学家只有男性。
(《卷心菜仙子》剧照)
所以因为这些结构性的历史原因,优秀的女性不是没有,而是不被看见。使得我们不仅缺少女性的榜样,缺少对女性可能性的想象,也缺少了更丰富的女性独特的、不同于男性命运的叙事。我们更多的只有男性榜样,不过我发现很少有男生会将一个女性作为他的榜样或者偶像,最多就是会作为自己的理想型。而我原来喜欢的也都是男导演,在那些大师当时的时代,必然很难有平等的性别观,他们的先锋性没有触及到性别意识,他们拓宽了电影艺术的边界,却一再把女性的命运收窄。
现在大家也都知道男性凝视这个词最早就是出现在电影分析中,男性是作为权力的主导和凝视的主体,女性是被凝视的客体,而且大多数受欢迎的电影其实绝大程度上都满足了男性的窥视快感,以男性的视角去色情化地看待女性。因为这样的片子太多了,而且全世界都是这样的范本,你看久了之后它就成为你的观看方式、思维模式,还有审美取向。
同时呢,这也会造成一系列的迷思。比如说,我经常就会在反省,我的审美和男性凝视下的审美有什么不同?我可不可以自觉地区分开,而且那不被男凝的美和性感应该是怎样的?包括物化男性就可以反客为主吗?消费男性就代表我们女性力量的崛起吗?还有用男人的方式去做事、去待人接物,就可以摆脱我们第二性的属性吗?
事实上现在的影视依旧如此,要不然就是男人的故事,女人是附庸,是妈妈和女儿,为了展示男人的不容易、男人的绊脚石、男人的善良、男人还有人性,要不然就是女人已经忍无可忍,要杀人、要复仇,以及女人在谈恋爱。而且可悲的是,我也加入了这个创造,在我最初写小说的时候就在写都市情感,写剧本、拍电影的时候还是,包括《爱情神话》当然了,有一天我突然反省,我是天生缺爱吗?还是我被塑造成了这样?
而且我不知道如果我从小到大生长在一个非常性别平等的环境里,没有太多声音的告诉我女生应该怎么样,那我会是什么样?比如说我可能会不会也喜欢踢球、喜欢理科、喜欢冒险、喜欢科学科幻、喜欢像男人一样召集一大帮人来做活动?因为这些事我也是绝对不会干的。而且我可能会更早选择做一个导演,因为在我30岁拍电影之前,虽然没有人打压我,但我自己就会打压自己。比如说在考电影学院的时候,我不假思索地觉得自己应该做编剧,因为我声音小,性格软弱,也没有什么气场,同时我很害怕跟人冲突,所以我觉得实在不适合导演。当然,这个适不适合是跟男性导演相比的,因为我没有看到更多女导演的模板,同时,一直以来的环境氛围让我默认女人作为男性的辅佐才是最好的搭配。
所以我当时有跟汪老师写剧本,而且我其实还记得,当时因为我也不太会写电视剧,那个时候刚刚大学毕业,当时有一个活儿是写历史题材,所以我也觉得我是被塑造成了对历史不是特别感兴趣,除了《上元灯彩图》这本书,这个我还是很喜欢的,但是我记得当时跟汪老师写一个历史电视剧的时候,我写完第一集发给他,然后过了好长时间,他都没有回应,过了几天都没有,然后又过了几天,他就跟我说,他看完我的剧本就脑淤血了,当场血压升高,然后就住院了,住了一个星期,因为我的确也不太会写,尤其是电视剧,因为在我脑海里我想的可能是像《一步之遥》那种一上来就是大场面、很恢宏的,所以我用那种方式去写电视剧。
汪老师现在身体已经好了,他已经坐在这了。说到了之前很多年我都是一直在做编剧,也去辅佐一些男性导演,但是我发现做导演上其实男性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势,而且经常会给我添堵,比如乱改剧本,而且我得不到尊重,你被没有才华的人不尊重你就会更加地生气。而且比如像汪老师,他都没有怎么改我的剧本,他只是让我重写,但是有一些男导演,他就是拼命地给你乱改,而且改得肯定是很差,所以我当时特别痛苦,而且经常大哭一场,所以那时候我发誓不要去辅佐这些男导演了。另外一方面我还有了一些自信,虽然我当时觉得我也不会拍电影,或者我拍电影可能不会拍得太好,但是我不可能比他们拍得还差,所以如果你有了这个自信,你可能就会去做一些事儿。
最后我想说,身为女性创作者,不幸的是,要有一个漫长的过程对自己进行反洗脑,要在学习中克服自己身上厌女的部分,反省甚至否定过去的自己,比如说我大学的时候写的小说我完全都看不下去,因为其实就是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男人去物化女人,我觉得这个很不好,但是我已经在去否定了,我觉得也是一个进步。同时我也要再摸索和这个环境相处的方式,但幸运的是,一旦你具备了性别意识,而且有意识地检索自己身上被塑造出来的部分,一切就都会有新的体验。最后再点题一下,因为今天的主题是“人活一句话”嘛,我就觉得女人会比人更幸运,因为女人会活很多自相矛盾或者前后不一的话,所以我们可能会比他们活得更丰富、更立体,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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