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期轮值毒叔 
■诸葛奇谭·谭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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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佰》一出,谁与争锋?
电影《八佰》吹响了中国电影产业复工的集结号,从8月21日公映以来,取得了不错的票房成绩,口碑虽有争议,但绝大多数观众认为它是一部制作精良的战争电影巨制。今天,《四味毒叔》特别企划了一期关于电影《八佰》的专题节目。
头条节目是毒叔谭飞与谢晋元扮演者杜淳的深度访谈,从此专访中我们可以看出演员对这部戏的付出和电影《八佰》在细节上的精雕细琢。
二条节目我们回到了三年前的上海电影节(2017年6月),《四味毒叔》全国首家上线了一期关于导演管虎筹备《八佰》的独家视频专访,引发热议,话题涵盖拍摄初衷、型态演员等角度,从如何在螺丝壳里做道场谈到责任感,票房算计,电影工业化等诸多方面问题。
三条由影评人吾嘶带来影评“《八佰》让看戏者入戏,让观影者出戏”,为我们解读电影中引人深思的细节和背后的深刻寓意。
《四味毒叔》做《八佰》专题,是为了向这部命途多舛的电影致敬,希望这部电影有美好的未来,也希望中国电影有美好的未来,希望这部电影为中国电影的发展带来一些思考和启迪。
杜淳:演完《八佰》我更成熟了
谭飞:欢迎《八佰》谢晋元团附的扮演者杜淳来到《四味毒叔》,先给我们的观众打个招呼。
杜淳:Hello,《四味毒叔》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演员杜淳,我在《八佰》里饰演谢晋元这一角色。
谭飞:我看了《八佰》最大的感受就是你成熟了,演出了谢晋元这个角色身上一腔孤勇,单枪匹马又如何的那个劲。拍完电影,当时自己内心感觉有什么变化吗?
杜淳:其实说实话,我拍完《八佰》之后,到现在大概有两年的时间了。我从《八佰》的剧组走出来,到现在为止一共拍了第4个戏,《八佰》已经改变了我之前整个的一个创作习惯了,我觉得我的表演变了一个人,就比原来整体成熟了很多,而且细腻了很多,就是从刻画人物上我会去找很多不同的方法了。其实让我演,不是说我这个人成熟了,是我感觉我的......
谭飞:塑造角色的时候不一样了。
杜淳:对,我在创作的思路上比原来成熟了,比原来清晰了,知道怎么认真地去分析这个人物了,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意义非常大的成长,而并不是说是我参演了一个多么厉害的电影,让我有一个多么高的升华的台阶。反而是对我后边创作之路的影响,这个意义会更大一些,整体的表演模式改变了,连说台词的习惯都变了。
谭飞:说到台词,其实刚才我们也交流了,你这次说的算是潮州官话,就是潮州人讲普通话,但是好像又有点广州话白话的色彩。你能不能给我们的观众来说一句,谢晋元团附在剧里面特别振奋人心的训话?
杜淳:其实我觉得谢团附的词都很重要。例如我们在天台上跟大家说,“八十八师的弟兄们,在我身后是我们自己同胞。”就像这样的,现在让我放下这么久再说,就说不成电影那个样子了,因为那个时候强化训练了一个月语言,请了老师,而且还把张颂文老师也请来了。
谭飞:因为他本来就是讲白话的。
杜淳:对,他就是客家人,来指导我说。但是语言这个东西真的是你一放下之后,再想回去又很难,因为我是一个纯北方人,我就在北京长大的,我感觉我跟他的舌头都不一样。
谭飞:对,不太一样的一个发音方式。
杜淳:好难好难,但是说实话选择这样的语言方法,对于我刻画谢晋元这个人物提升了非常多。
谭飞:而且这次电影中,其实包括其他的角色基本也说的是地方方言,你觉得这种感觉是不是反映了历史当时的一个全貌,抗战的将士就是由各省的人组成的。
杜淳:对,所以说我觉得这就是当时导演要求的真实性。我觉得导演拍这个电影是希望把它最真实地呈现出来,他的有一句话我当时记得特别清楚,他当时就跟曹郁老师在聊,咱们抛掉技术,我就想很质朴地来拍一个电影,表现出来能够让看到的观众相信这一段历史。所以他要求所有的演员,包括一些很小角色的型态演员,全部都用方言,各地的方言,从南到北的。
谭飞:还有小湖北,还有四川的。
杜淳:对,要求极高。柏青哥(辛柏青)演的那个记者,他讲上海话,还有一段英文台词。他第一次去说英文台词的时候,老师说的是美式发音,但我们不要,我们要英式的,他就要去现学。像这么小的细节,其实很多人对演员的要求,能说出来英文就OK了,还管你是什么地方的口音呢?而且很难有观众能够听出来,但是不行,我们对于这种真实性要求很高,因为当时是英租界,受到了当时的那个环境的影响,你说的就必须是英式英语,太细了。
谭飞:所以这种真实的还原让人很震撼,包括我们看到在江边望的那些上海的人,他们各式各样的状态也是给人感觉就如同置身在当年。这次还用了很多型态演员,这是在中国电影圈一个很新鲜的事。
杜淳:是的。型态演员非常多,而且大家都是出于对电影的热爱自己报名来的。因为当时我们剧组在微博上专门发了这么一个东西,我们需要哪个城市什么样的型态演员,对于热爱电影的人,可以寄你的照片、视频资料来报名,当时非常多的人去报名,全部都是出于对电影的热爱,是真的是为了把这个电影做好而来的,而并不是说这是你的职业,今儿该你干活了,该上班了,你来把这班上了,下班该干嘛干嘛。
谭飞:有时候观众看到不觉得是在表演,而是真实发生。
杜淳:是的。
管虎认真起来有多可怕?
谭飞:说说你跟管虎导演合作的感受,因为都知道他很认真,而且这次尤其认真。
杜淳:这次管虎导演有点可怕了。
谭飞:认真到可怕。
杜淳:真的是有点可怕了。在他的世界里简直就是不能有任何瑕疵出现。说一下可怕到什么程度?我有一场戏,我在上面跟士兵们讲完话,然后走到那个房子旁边冲下面敬礼,我走到墙旁边,要拍我正面的时候,是隔了三个月。为什么?因为这太阳跟头一天走的位置不一样。
谭飞:怕接不上戏。
杜淳:其实根本看不出来,肉眼无法分辨。
谭飞:拿放大境可以看出来。
杜淳:对。光圈哪怕可能就差了半度,都不拍,还有风,那天风吹的方向不一样,你的头发飞的方向也会有变,这都不拍,已经严谨到了这种程度。对演员的表演也是,这种要求都是可以说是最极致的了,已经不可能有比这个再极致的要求。
谭飞:而且很多大的戏都是头一天必须得排练。
杜淳:每天排练几乎,就是所有的,只要是带群众,带走位,带炸点的,全部都要停工,所有的部门全部来。就按照真正排话剧那样,大家排好了,然后我们再来排,而且还是我们进组之后。其实在我们这个电影真正开机之前,他们这些所有的戏都已经排练了半年了。所有的炸点,所有的东西都是实爆,实演。
谭飞:那这过程中有没有出现什么危险?我听说是在苏州搭了一个完全1:1的景,而且挖了一条河,用了好多霓虹灯,还有什么照明灯都很多,它的危险性应该是蛮大的,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杜淳:所以说事先排练的目的就是要排除这些危险性。
谭飞:因为里面弹火太多了,太大了。
杜淳:尤其是我们冲桥那场戏,我是第一个上去的。我当时站那儿我就看,他们铺了一个小时,那桥上铺了400个炸点。其实我也会心虚,大家都虚,因为那个东西往上蹿蹿蹿,而且我们又在演,就很难顾及到。真的是就那个弹,柏青哥(辛柏青)被喷了一嘴。他不是那个东西掉地上他要回去捡吗?
谭飞:对。
杜淳:当时我上一条我们还记得这个位置,这个位置爆了,我们要躲这一点。结果躲开这个位置了,发现这条没铺这儿,铺那边了。因为当时老师就说,没有办法按原位铺,太多了,400个,就随意铺,铺满你们就来吧。所以当时大家也没办法,那就是拼了,也甭管了,崩着了也就也就崩着了,就是那么演的。
谭飞:相当于你们也在用《八佰》的精神来参与这次表演。
杜淳:对,这太可怕了,我们在这个楼坐着,旁边那楼爆炸我这楼都晃,真的是太真实了,太狠了。但你没有办法,你要想出这样的作品,就只能这样。但是当时确实大家提前半年去排练,就是为了防止我们在拍戏的过程中出现任何的危险。但是这部戏真的是这么多炸点,这么多大戏,这么多武戏,真的是安安全全的度过的。
谭飞:上天也在保佑。
杜淳:对,而且想要什么来什么,南方下大雪很难。
谭飞:对,初春下雪几年才一次。
杜淳:但是我们拍那场戏的时候需要下雪。
谭飞:真下了?还不是人工雪。
杜淳:第一天是人工雪,第二天它竟然下雪了。第一天拍的全部废掉重来,连下4天大雪。
谭飞:人工雪真的就不一样,真雪自然很多。
杜淳:对,所以说这也是老天在保佑你。
谭飞:那么再说到打光的事,因为曹郁也说过要最黑的夜,最亮的光。实际上我们在电影中也看到很多这种视觉反弹,因为正好那边全是霓虹灯,这边又是黑暗的,有时候还有探射灯,有时候有各种什么照明弹。你在表演的时候有没有受打光的影响?
杜淳:会有,因为这也是导演想要的天堂和地狱的感觉。我们站的后边全部都是黑的,因为是废墟跟战争,然后这边就是当时中国最摩登的上海英租界。这种状态,如果有一场戏我站在那个塔尖上,看着这边的上海,身后转过来看着身后,这种震撼是跟挂块绿布让你演不一样的。
谭飞: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杜淳:真的是不一样的。
谭飞:是。
杜淳:因为可能大部分剧组都会挂一块绿布CG给你抠了。但是当时我站在上面的时候,那种给到演员的真实的信念感跟冲击力,全部都在。真的是两千多个群众在上海这种普普通通的生活,而且大家都特别认真,你可能平时都看不见他,卖包子的卖什么的,但他们真的是在那非常认真的在那去给你演,为的就是配合你看着他们的时候,你的这种真实的心理状态能够演绎出来。而且我们在仓库里也是,曹郁老师的那些灯,太厉害了,甚至我们都见不着灯的,也是提前半年在盖这个楼的时候全都已经藏好了,都买好了。这边曹郁老师一个大操控台,开个玩笑,就跟DJ一样,想让这亮他就推,想让那边亮就拉,全部都是这样。
谭飞:设计的很精巧。
杜淳:对,盖这楼的时候,整个这楼里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藏好了,该埋的线都跟楼体一起都埋为一体了,所以真的是工业化的。
演到最后,理解了“不疯魔,不成活”
谭飞:所以我把它看成是那个年代世界上最真实的一场真人秀,因为真的是有人在看,还有天空中,都有人在看。你们在这好像是有实物表演,但这个表演是以生命为代价,捍卫国家的尊严,我还记得你的第一次出场是看着对岸的灯火。
杜淳:对,我就在那里站着。
谭飞:很决绝、很凛冽,你还记得第一场戏的情景吗?给我们讲一讲。
杜淳:其实我的真正的第一场出场观众是看不见我的脸的,都不知道我是谁,那也是管虎导演的一个设计,都不要让观众感觉到说你一出来,就说谢团附来了。
谭飞:就不要那么高大全。
杜淳:对,就看不到你的脸,我就要你的声音。等于是我一个小小的人站在上面,拿声音演了一场戏。真正的露脸,就是在您刚才说的,我站在上面看的上海,看着背后的另一场戏,就是那种心理的冲击感。其实到现在为止,对于那场戏我都还感悟比较深,不光是内心上的,还有外在的。因为那是南方很少有那么冷的时候,那天还下雨,我穿着一个雨披,我一宿都站在上面,下不来。但是当我下来之后,我把那雨衣脱下来,往地上一放,它就自己站在那冻住了一样,就冻成一块冰了,我还专门拍了个照片,发了一个朋友圈。我想我在别的剧组我就坚持不下来了,但是真的也就是在《八佰》,这颗信念的心就是能让我坚持下来,我那一晚上在上面能不下来,能一直在上面坚持住,因为我知道那个镜头有多么的难拍,带着灯红酒绿的上海,我要配合飞机走,然后带到这边,太难了。
谭飞:所以是靠着信念。
杜淳:完全就是靠着一个信念让我支撑下来的。
谭飞:而且它可能就要你的那种饥饿感和你在决绝的一种环境下的感觉。
杜淳:也是就要你脸上的状态。你当时人确实就是那个状态,你来干嘛来了?我求死的,就是这状态。因为当谢晋元带这420人进到仓库里的时候,他没有想过自己能走出去的。
谭飞:就已经是把仓库当坟墓的这种感觉。
杜淳:对,就是来求死的。因为我有一句台词是说,大家把四号仓库就当做自己的坟墓,我们就葬在这里,就是这样而来的。
谭飞:说到演员的准备,听说你也是除了方言之外也有减肥塑身,包括像姜武也是说是减了三十斤,后来人都劝他说别减了,再减就会倒了,包括李晨他们都在做一些形体的准备,讲讲这些方面的一些经历,因为这个确实,我觉得观众看了之后,都觉得是很震撼的。
杜淳:其实武哥好像都不止瘦了30斤,应该有50斤。
谭飞:50斤?那怎么减的?
杜淳:因为我们是顺拍,电影第一场戏这样拍。因为你在这没有吃的,人肯定是日渐消瘦的状态,所以说大家为了追求这个状态,每天收了工之后全都在减肥,想做出来这种从第一天进仓库到最后的区别。
谭飞:只剩下一点肉了。
杜淳:对,真正到我要死的那场戏的时候,我是这样的,所以说这就是演员对自己角色的一个要求。还有受过训练的军人和地方武装的区别,站了一排人,穿着一样的服装,你一眼就能看出来哪几个是专业的。
谭飞:你们的精气神不一样。
杜淳:对,而且我们都是经过训练的,进组之前都有专门的老师给我们去进行军训,包括我们端枪,枪要架在哪,上堂卸弹,黄埔军校出来的职业军人完全是不一样的,所以说都要经过非常严格的训练。像这些主演训练了半个月,像那些型态演员演周围的那些当兵的,开机之前半年就已经开始训练了,每天住在剧组,两百多人,每天在太阳底下就在训怎么走路,怎么敬礼,怎么上枪,怎么扛枪,怎么拼刺刀,非常辛苦。
谭飞:实际上大家是用了自己的全部,把整个的场景变成了当年的那场战争。
杜淳:对,一个是外部帮助我们建了这么一个地方,1:1还原。另外一个就是大家真的是用了半年的时间去融入到你要演的身份里。当兵的,你想训了那么长时间,你自己已经变成了一种肌肉记忆跟职业记忆了,已经伸手就来了,所以我觉得这很重要。
谭飞:这说到你的表演,我觉得你是有四个层面,第一,开始是镇定,镇定的时候,你一定是因为你是团附,当时最高的领导了,你就一定要镇定。第二个是激情,你给大家训话时特别有激情。第三个是勇气,你必须身先士卒,最后冲桥你得第一个冲。但是我还看出了一个悲悯,因为我发现你从头到尾你的眼神里基本都含着泪花,这是你一个专门的设计呢,还是说你自己分析过谢晋元的人格特质,你觉得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杜淳:其实说实话,我没有给他过多的去设计什么,我就是在演的过程之中,我分析谢晋元这四天四夜,他到底是一个什么心理?我觉得我在演的过程当中,是自己从心里边就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了,我觉得他就是这种人。但是我个人认为,他到后期已经是有点分裂的状态了。
谭飞:精神上是有点。
杜淳:就是那种我必须得死在这。
谭飞:这叫殉国了,一定要殉在这地方。
杜淳:其实有的戏观众现在在真正电影里他没有看到,在黄晓明演的那个角色来之前,我还接过一通电话,这电影里不是有人送电话线给我,后来都死掉了。我还接到了上峰打的一个电话,让谢晋元撤退。但谢晋元在电话里说了,我绝对不会撤,我要带领我这420人必须死在这里,从进四行仓库内那一刹那开始,我就没有想到要离开这里,等于是他拒绝了上峰的命令,然后才派黄晓明饰演的这个角色来劝他。他饰演的这个角色其实历史原型在黄埔军校里是我的老师,才派他又来一次说服我。其实当时在打电话那场戏的时候,如果还有,观众就会很能清晰的看到,谢晋元当时其实已经是分裂的状态了,他已经是一种成魔的状态了,已经疯魔了。
谭飞:对。
杜淳:所以说我就觉得他的眼睛里边必须有这种状态。
谭飞:就疯魔状态。
杜淳:对,他永远都是这种状态,不管跟谁在一起,都是这种状态,眼睛里边都是红红的,我觉得这种状态就是对的。
谭飞:包括你骑着白马跟那个日军指挥官对峙的那一幕,因为实际上是一个气场的PK,因为日本人你知道他这种武士道的精神是显得很强势,但是我觉得你一点不输阵,当时那个戏你有没有自我的一种领悟,就是谢晋元那一刻的状态应该是什么样?
杜淳:有,按正常来说的话,咱们如果不是谢晋元,他不会出来的。
谭飞:是。
杜淳:他怎么敢出来?
谭飞:对,他不敢,他万一被日本人暗杀。
杜淳:对,他绝对不敢出来,但是谢晋元料理完后事。
谭飞:就是你刚才说的他已经疯魔了。
杜淳:对。
谭飞:他生命已经不在乎了。
杜淳:他就是疯魔了,他料理完后事之后说,如果我回不来了,让杨营长接替我指挥。但是一般人会想,他为什么要去呢?但是谢晋元他就是已经疯魔了,他觉得日本指挥官叫我,我不能输了气势。
谭飞:这是男人之间的战争。
杜淳:我觉得他们之间更有点私人PK的意味在里面,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决斗的那种感觉),我就不能输掉,就骑着这匹马我就去了,我站在那里,感觉身后站着10万中国同胞在支持你的这么一个状态。
谭飞:其实你身后本来是跟着小湖北,看着弱弱的,但是实际上感觉你们的气场很强。
杜淳:因为我觉得谢晋元当时的心理意念是我们这400人一定能够唤起4万万的中国人的这种保家护国的热情和这种心血,我觉得是这种信念支撑着谢晋元能够一直坚持下来,而且能够走出来,有这个信心跟日本人去谈判,我觉得他是这个心理。你看我每天站在那里跟大家讲话,就是在给他们树立一个强大的心理依据。
谭飞:他不能把自己当成血肉之躯,而是将自己的生死完全置之度外,他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杜淳:对,所以我觉得这400多人真的很了不起,因为我也看了一些关于八百壮士的纪录片,当时,确实是有一个这样的真实记者在记录。
谭飞:方记者。
杜淳:对,历史上也真的有这么个人,把这些东西都记录下来了,当时看了我就分析,什么事情能让这些人撑下来,撑到今天这一步,去分析人的心理,但是分析了半天我意识到当你不真正的走入那一刹那,你是无法理解的,必须得真的走进去了,才能够理解。
《八佰》冲桥戏,我们足足拍了十五天

谭飞:当时你已经冲过桥,却还返回来,甚至在桥上中枪了,你还在这屹立着,这个戏当时是怎么拍的,你还记得吗?因为这一幕也是很感人的。
杜淳:其实按照剧本上这场戏并没有谢晋元。
谭飞:是。
杜淳:这场戏是导演把我加进去的。那天还跟我特地聊了,他说,淳这场戏你得在,因为你作为这400多人的第一将领,你必须要拿着枪冲在第一个,你必须要中弹,你必须要回来救你的这些兄弟,能扛一个是一个,把他们扛到租界里边。这样才能表现出来谢晋元这个人物,不然你这个人物会缺失一大块。
谭飞:这样他就更立体也更有血肉。
杜淳:对,前面你也没发现我的戏,其实我真的没有开过枪。
谭飞:对,基本没怎么发现。
杜淳:所有的戏都是。
谭飞:都是他们在打。
杜淳:对,所有的战争我都没有参加,但是最后冲桥的这一段也意味着死亡,明明知道这些弹全都在这儿,你就是要冲,谢晋元就是要第一个上,第一个冲上去,然后发布你最后的一个命令,就是全体冲桥。当时这场戏我们大概拍了15天,非常困难。拍的时候导演就一直在跟我说,你的这种状态一定要拿捏得非常准。因为有一条我在演的时候,当时我中了一枪倒在地上,然后我又撑起来,在喊的时候,当时是有一些泪水滴下来了,导演说不要。
谭飞:不能流泪。
杜淳:不能,你可以眼睛有泪,但是不能滴。
谭飞:就那一滴泪最终不能滴下来。
杜淳:对,你不能下来。
谭飞:因为你是领头的那个人。
杜淳:对,一定要撑在那里,撑住,对面的军人们看到你这个样子,他们才能够有一个信念,所有人才会集体冲上来,其实这种心理是很难拿捏的。
群像戏张力十足,该颁给演员“集体表演奖”
谭飞:在说你们演员的群戏,因为这是个群像电影,那如何去建立那种气场,因为我看每个人在里面的发挥,包括你跟他们的相处都让人觉得没有表演痕迹或者硬构的痕迹,你们是如何处理这个事的?
杜淳:其实当时这里边好演员太多了,好演员一多可能就会出现一个问题。
谭飞:斗戏了。
杜淳:就是大家都想演。
谭飞:想给自己加戏。
杜淳:对,一演就冒了,当时我记得特别清楚,还没开机的时候导演坐在那儿,朋友们哥几个,老哥哥们小弟弟们,我知道你们都是好演员,但是我只求你们一件事情,别演,千万别演,别飙戏,大家冷静放松下来,用你们最原始的东西来刻画一个人物试一试,不要去给这个人物添加一些你自己想象中的各种设计,就放松下来,去进入角色的心态,用你们最原始的表演方法,去把这个人物表演好。后来呈现出来,我再一看,谁都不会去抢戏。
谭飞:谁在里面都不违和。
杜淳:反而大家还托着,就像端午一出来,欧豪一出来,千源哥、武哥、张译等这些老人他们都全部托在这了。所以这样的话小欧他就会很顺,是谁的戏的时候,谁就在演,剩下的所有人就全部托在这,所以我觉得这个状态就特别对。这就是当时导演所说的那些,真的呈现出来了。很好,如果大家都在那抢,就完了。
谭飞:所以我觉得你们不像是中戏北电的本科生,而是研究生以上学位的毕业汇演。所有演员在老师的指导下各就其位,而且各安其分,最后呈现出和谐的一种状态。
杜淳:我觉得这次可以说演员的演技全员在线。
谭飞:每个人都非常好。
杜淳:对,就像那天千源哥开玩笑说这个戏中的演员应该拿一个集体表演奖。
谭飞:那真的是。
杜淳:首先这个戏一没有大男主,二也没有女主。所以这是一个集体创作出来的东西,应该是给颁一个集体表演奖。因为所有的演员,包括一些小的角色,他们的一些型态都演得非常好。
谭飞:所以大家就是不计任何个人的损失,而是真诚希望这部作品能成为每一个人的代表作。
杜淳:是,全员在线。
谭飞:经过这么一招,你再回头看当年八百壮士的伟绩,你会对他们说什么?实际上我们看过之后就发现,里面也有怂人,也有根本没有英雄款的人成了英雄,都是些平民老百姓,甚至有一些比较窝囊的人,但是也有正规军,也有德械军团的军人。这么一群人组成的铁血战士,阻击了日本人。现在再回头看这段历史,你觉得当年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杜淳:其实在我的心里,四行仓库保卫战中的这400多人全部都是英雄,民族英雄,他们做的一件事情不是去打败日本人,而是用自己的牺牲及自己的心声来唤醒当时中国人的血性和中国人应该去保护自己家园的一种决心。因为当时的中国确实已经被弄的四分五裂了,这儿一个租界,那儿一个租界,然后日本人又来抢,所以说当时的老百姓,四行仓库的这些人,刚一进场的时候都在疑惑,这些人在干嘛,天天打来打去的。
谭飞:老百姓其实也不太理解。
杜淳:对,他们就认为不要打了,这样过得很好。这说明当时老百姓已经完全不知道我们要怎么样去保护自己的家园?要如何把这些外来者赶出去?但是到了电影的最后,他们被唤醒了。
谭飞:唤起民众。
杜淳:国人全都冲出来了,要去救四行仓库的这些人,给这些人送吃的,给这些人送药,在我心里这就是最真实的八百壮士,他们全部都是民族英雄。
谭飞:我看海报上那个小朋友的4只手指,其实很多人不知道什么意思,是不是就代表四万万人,也可能代表四行仓库那个“四”。为什么就取了四根手指?
杜淳:当时我们拍戏的时候,画面里边到最后大家不是都在冲桥,伸出来那么多手,导演要的形态就是这些民众伸出来的手想去拉这些人。但是导演没在海报上提到这个,而是就展现了四根手指,而且一看就是小孩子的手。我也没问过导演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觉得还是靠自己的理解,就像您刚才说的,会不会是我台词里说的,“唤醒四万万人同胞”。他有可能就是这个意思,我觉得还是每个人各自有各自的理解,导演也并没有说,我就要这一条解释。
从不被看好到“百变小生”,他的成长有目共睹

谭飞:其实《八佰》这部戏让我想到《罗曼蒂克消亡史》里的表演,你演一个杀手,也是很决绝的一个车夫。对他来说杀一个人跟拉一趟车没什么区别,他的身上有一种武侠小说才能见到的江湖“异”气,怪异的异,奇异的异,一旦跟随,别样忠诚,这个角色你是怎么理解的?
杜淳:其实当时我觉得这个角色有种孤傲感。
谭飞:也有种孤傲感,你最近怎么总演孤傲的角色。
杜淳:而且我当时还有点其他自己的见解。我当时还在想,这个人会不会是地下党?最初看剧本的时候我还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后来我就抛掉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就想设计一个很孤傲忠诚,永远守在葛优老师所饰演的人物身边的这么一个人。那个人物我觉得还是比较单一的,他并没有那么大的变化。从一开始到了家里边就一直跟着葛大爷,然后一直到死掉,其实这件事就是自己认了,你不要再去找葛大爷了。开枪把自己杀掉,我觉得那个人物对现在来说还是相对比较简单,直接。 
谭飞:忠勇自然。
杜淳:可以比较准地去抓住这个人,因为他不爱说话,话少,我几乎全篇没几句台词。
谭飞:对,没几句词。
杜淳:也就几个字。
谭飞:但这其实很考验表演。
杜淳:因为你没有词儿,只能靠你的状态去拿,去捏了。但也并没有那么难,因为还是相对于单一一些,你就是一个很孤傲忠诚的杀手。
谭飞:你觉得那些大导演老找你演一些忠诚的、忠勇的,然后又带点孤傲的角色是什么原因?你觉得你的形象和气质上是哪一块跟这个比较贴呢?
杜淳:可能还是因为我在形象气质上比较贴合,因为单看我的脸的话,还是相对比较正。
谭飞:这是遗传,你父亲也是挺正的。
杜淳:对,就是一看就很适合演军人、警察,这种比较正派的形象。
谭飞:但你有种孤傲劲儿,因为有点优越感。
杜淳:有。
谭飞:也不是传统朴实型的那种。
杜淳:对,也不是。因为很多人就会觉得我身上不知道是哪里会表现出来有一点点小忧郁的状态。
谭飞:有,你眼神中有一种忧郁感。
杜淳:所以可能还是我自己本身的先天条件的原因造成的。导演会发现我身上有这种特质。因为导演的眼睛还都是很厉害的,发现我身上的这些特质能够贴合到这些人。其实那会儿管虎导演选我的时候,他就说,你身上有一股忧郁劲儿,他说你这股忧郁劲儿放到谢晋元身上是对的。
谭飞:而且有种贵族感,就世家子弟的那种。
杜淳:对,他说很重要,谢晋元原来又是个文人。
谭飞:对,他黄埔军校毕业,写东西很好。
杜淳:他说你身上有这个气质,并不是纯武,你身上有文的气质,但是你的形象穿上军人的服装站在这里,你又有武的气质。所以说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谭飞:但是在演《八佰》之前,你其实有过古装小生的阶段,像《汉武大帝》《古今大战秦俑情》,令人印象深刻,后来看到一些现实主义都市剧,像《北京青年》《女不强大天不容》,再到涉案局《时空来电》,现在又来到一个新的时期,你觉得一个男演员的转型跟他年龄有关,还是说和他的心态有关,或是和他的人生阶段有关?
杜淳:其实我觉得跟年龄的关系也有,但是我觉得还是心理上的变化,才是你必须转型的一个原因。像我这么多年,一直就演超过我真实年龄的角色。
谭飞:就年轻时候演一些比你年龄偏大的角色。
杜淳:你说我大学刚一毕业,那时候去演《敌营十八年》《走西口》,全都应该是三十多岁的成熟男演员去演的戏,我当时才二十二三岁,从我出道开始我就是这样的,一路是这样演下来的,反而我真正到了三十多岁的时候,又有人找我去演了二十多岁的,像《北京青年》。所以说我觉得是年龄造就你逼着你去转型的,这个原因是有的,但是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影响,还是自己心理上想要去转型。就像我那会说,演完《八佰》之后,我又拍了四个戏,整个改变了我去创作人物的一个方法,也改变了我整个人。
谭飞:就表演体系也变了?
杜淳:对,这不是我刻意想变的。
谭飞:就自然而然冲破了原来安全区里的一些想法。
杜淳:对。它并不是我刻意,并不是我觉得不行,我要转型,我要变了。而是因为拍了这样的一个作品,经历了这么一个过程之后,自己就变了。
谭飞:实际上能不能这么说,是《八佰》让你走出了舒适区?
杜淳:对,完全走出舒适区。导演那时候天天因为台词说我,因为原来我台词修饰性特别强,导演说你干嘛老抑扬顿挫。
谭飞:一字一顿的。
杜淳:对,一看你就专业学校毕业的。
谭飞:科班的。
杜淳:对,受过专业训练的,设计的特别浮夸,他说我不要这些,你看咱们平时,坐这喝酒、聊天,你就不那么说话了吧?
谭飞:那你为什么演戏的时候,你不能这么说话呢?
杜淳:我觉得我没演,我就这么跟他说,我说我觉得我演戏我不就应该设计一下吗?整个把我这一圈给打破了,去配音的时候,我的整个声线都变了,其实说实话那个电影里的声音我都听着不像我自己的了。
谭飞:跟你现在声音有区别。
杜淳:对,已经宽了,以至于我到现在演戏的时候,语言节奏和声音的位置都变了,我自己很清楚我原来声音的位置,原来整个发音的声音位置靠前,鼻音重,但现在我在演戏的时候就整个靠后了。所以说这些不是我刻意想去变的,就是一个戏真正的让我一下变成熟了。很多男演员说我是不是该转型了,这不是你想转就转的。
谭飞:因为我对你还有一些印象,我觉得你当年还是翩翩公子那种,有点世家子弟那个优越感,可能你现在是叫“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但你那个时候是恨不得让人看到你身上全是剑,全是武器。可那种过于想外露的一些东西到现在收回来之后,你觉得这是一个飞跃。
杜淳:对,是的。近一两年再翻看我之前的戏,我觉得我那个时候真的都不叫表演,不叫演戏。不明白那时候为什么会那样呢?而且充满了自信,自信写在脸上。
谭飞:恨不得让别人知道我演的多好,你快看我演的东西。
杜淳:你看这人演戏你都能知道这人生活里肯定特自信。就像您刚才说的优越感,但现在把这些东西都摘掉了,摘掉了之后我反而会觉得更舒服了。
谭飞:其实有时候看看像颂文这样的演员,你就觉得他的那种表演真的没有痕迹。
杜淳:他是真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谭飞:他就是生活。
杜淳:对。
谭飞:但是可能大家会觉得他走到观众心里了。
杜淳:对,很舒服,因为我前段时间也看了他新的作品,全部都是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非常舒服,我也去听过他的课,真的是受益匪浅。一下点拨了我。所以我觉得演员有的时候真的得吸收各种各样的东西,反正我现在也是慢慢的把这些后期自己设计的全部都抛掉,让自己冷静下来,回归一个真正的人。这其实就是最好的,不要去演。
谭飞:所以我也看出你走出舒适区的勇气了,希望你像谢晋元一样在表演路上走出舒适区,勇敢的获得胜利。
杜淳:好,谢谢。
谭飞:谢谢杜淳。
杜淳: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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