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飞VS宋方金：为什么说豆瓣阅读是介于“严肃文学”和“爽感文学”之间的新通道？

■ 本期轮值毒叔 ■

■谭飞&宋方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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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飞:欢迎我们宋方金老师。

宋方金:谭老师好。

谭飞:最近有一个现象不知道方金关注没有，近段时间有几部比较火的戏都改编自豆瓣阅读的小说，像《装腔启示录》《九义人》，再到之前还有《消失的孩子》《小敏家》，豆瓣阅读它主打是比较严肃的、都市类型的这种小说写作，这是不是给网文改编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因为原来我们看晋江其实更多是那些言情小说，那么现在可能更成熟向了。

宋方金: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思路，我认为也是一个非常好的现象，因为豆瓣阅读最早的一部作品还不是你说的这些，最早的一部作品是滕华涛导演、白百合主演的《失恋三十三天》，那么你会发现这部电影的编剧鲍鲸鲸最早没有编剧机会的时候就在豆瓣连载她的小说《失恋三十三天》。《失恋三十三天》虽然说也是一部清新的爱情小说，但是它是有文学深度的，跟晋江文学还有一些其他的网文是不一样的，它提供了很多深度思考，也就是说它提供的不是爽感，它提供的还有包裹在一个情感性的内核里边的思想性的东西，那么我觉得刚才你说的，包括《装腔启示录》，《装腔启示录》我觉得是一部很有文学意味的或者说很有观察的作品，那么我觉得可能接下来更多的导演或者编剧呢，或者说平台公司，他们会从豆瓣阅读这样有深度、有厚度的作品里去选取。因为咱们原来是什么呢？两大马车，除了原创，从改编来说，一个就是传统的严肃文学，像《人世间》，包括我看你前段时间还探班了《北上》。

谭飞:对，电视剧《北上》的原著是得过茅盾文学奖的。

宋方金:另外一个就是咱们所谓的网络文学，网络文学我原来最早对它有个总结嘛，就是说太监穿越、盗墓挖坟、粗制滥造、怪力乱神，基本上就是这一挂的。所以说你在网络文学里边，到今天穿越文、各种文，你会发现，它不提供一种思想性，它提供一种升级打怪的爽感。所以说现在因为围聚在豆瓣的这些人，相对来说还是一些有独立思考的文学青年或者一些作家，那么我觉得就是说等于现在咱们在严肃文学和爽感文学之外，又有了一个介于这两者之间的通道，我觉得是非常好的。

谭飞:所以其实相对于说它的受众更中产，更成熟向，可能改变了我们原来改编晋江的那些作品，就是比较非主流、比较怪力乱神的，它让人觉得你的品质会更好一些。

宋方金:说到这一点呢，我也想再多说几句，可能是个题外话，现在我看很多作品海报上都是写根据某某网站小说改编，其实这就很怪，比如说假设咱们一部作品根据鲁迅小说改编，那就是写根据鲁迅同名小说改编，或者根据鲁迅的《孔乙己》改编，对不对？那你不能说根据人民文学出版社《孔乙己》改编，所以我觉得这里边有一些版权的伦理上的问题，都还是需要梳理的。

谭飞:应该找到作者本人，网站没提供，你也得查到本人是谁。

宋方金:它肯定有作者本人，现在我觉得是资本逻辑破坏了我们的版权体系，因为现在谭老师应该知道，文学网站的作者是被剥削得非常厉害的，它跟传统的出版社和传统的这些期刊不一样，传统的期刊就是我发表了你的小说，小说还是你的，而且我还给你稿费，一切权利由你所得，那么现在网站不单是跟作者分成，这个我理解，分成是应该的，因为它提供了一个平台，那可以分成，但是现在是什么呢？基本上作者的所有权利都是归网站所有。

谭飞:连署名权都是网站的。

宋方金:不但是署名权，名字都属于网站。

谭飞:只写网站就行了，都不用写那个作者名字。

宋方金:对，出现了好多这样的瓜分，比如说咱假设有一个网文作者叫四味毒叔，四味毒叔这个名字的作者，如果他不在这个网站写了，这个名字他是带不走的。那么我们知道署名权和作者自己的名字属于人身权利，是不可切割的，这是天赋人权，不能说你能把我的名字收走，这是不可以的，但是现在就等于一个是他们在海报上出现这种根据某某网站小说改编，这个就是很难看，吃相太难看了，因为他就是要把自己的网站给打广告嘛，但是这些就破坏了我们的版权体系，另外也不能把作者的名字收走，大家好聚好散呗，就等于是我在你这儿写，我叫什么名，那我不在你这儿，我到别的地方创作，我还得叫这个名字。

谭飞:对，你不能不让人叫这个名字。

宋方金:对，所以说现在就出现了类似的官司，好多好多，好多知名的网络文学作家为什么最近几年不写了，因为他们没有那个名字了，他得换个名字写。

谭飞:这对他们影响是挺大的。

宋方金:非常大。那你比如说，咱就说包括还有短视频创作者里边有个李子柒，那你说李子柒现在也是跟资本双方对于李子柒这个品牌的名字有一个争夺，比如说假设李子柒现在再出来，她不能叫李子柒了吧，她叫别的名字了，那可能就是损失了很大的原来的一部分积累。

谭飞:所以这个影响还是挺大的，还是应该尊重每个作者的权利。

宋方金:我觉得吃相不能难看，另外一定要尊重咱们那么多年来人类社会形成的一个知识产权体系，咱们是有很多公约的，版权公约咱们是有好多的。

谭飞:我觉得越尊重创作者，我们的好作品才会越来越多，否则他们就慢慢成为了廉价的原材料提供者。

宋方金:对，因为咱们现在什么呢？咱们的《著作权法》是保护这些基本权益的。所以说很多作者我觉得在跟网站或者在跟甲方签合同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咱们现在还有一个概念，《合同法》是优先于其他的，比如说假设谭老师和我现在签了一个合同，宋方金这个名字我就卖给你了，那这个在法律上它是成立的，但是如果我没有签，你把我的名字剥夺了，咱们的《著作权法》是会维护署名权和名字作为我的人身权利，是不可切割的，是尊重我的。所以我觉得很多时候作者在跟甲方签合同的时候，一定一定不能老是觉得我这是个机会，现在反正一无所有，但你要明白，以后你可不是一无所有，因为对于创作者来说，你唯一的真正的长久的财产就是你的署名权，就是你的那个作品。

谭飞:有些基本权利是绝不能让渡的。

宋方金:绝不能让渡的，就是因为《著作权法》里边给创作者规定了大概有十五六种权利，保护作品完整权、署名权、获酬权、修改权、翻拍权、声音传播权，这些权利你授权的时候就记住，比如说假设对方要买你的版权改电影，你就授予他改编电影的权利，三年或者五年，也不能是终身的，我见过好多老作家，跟甲方签的是永久合同。

谭飞:就是没有年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