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没屁眼？那又怎样

刑拘释放前，民警问江萌。

“你为什么非得救这个孩子，就是觉得她身世和你很像吗？”

“就是觉得，她有权力活着。”

[宝贝儿]讲的是弃婴。

江萌是弃婴，多年前，因先天性疾病，被亲生父母遗弃。

8年6次手术正畸手术，顽强求生，成了一位护工。

偷孩子前，她明白眼前婴儿，即将重蹈当年覆辙。

她努力到近乎偏执，仍旧无法改变孩子家人放弃的执念，无果，只能铤而走险。

©[宝贝儿]，偷孩子的江萌

突然想起前些时日看到的话题——

“执行注射死刑之前，给犯人手臂酒精消毒有意义吗？”

我想，是有的。

天赋人权，文明社会，其与生俱来的权力，法律也无法剥夺。

十恶不赦的死刑犯尚有人权，襁褓中的婴儿更该享有。

只是，在国内，死刑犯或许能走的体面，而那些刚出生的弃婴，却毫无尊严。

原始社会就有了弃婴行为。

文明尚未开化的时代，出于祭祀和原始崇拜，祖先不但弃婴，还会杀婴，邯郸的龙山文化遗址，便出土过婴儿尸骨。

©龙山文化遗址，距今约4000多年

至于见诸史料的首位弃婴，名叫后稷，黄帝玄孙，父亲是三皇五帝之一的帝喾(kù)。

相传其母姜原某次外出，见地上有巨型脚印，好奇驱使踩上一脚，结果怀上了他。

因来得蹊跷，姜原认定他是不详之兆，弃于偏陋小巷，未曾想神明庇护，后稷不但没死，反倒茁壮成长，成了农神。

©后稷

首个弃婴古时虽颇具神话色彩，不过神话脱胎现实，从中看出，古人会因为迷信的生育禁忌遗弃孩子。

东汉民俗著作《风俗通义》中便记载不少，不仅与父亲同月出生、五月出生、难产所生或三胞胎是禁忌。

更有“服丧期中所生之子，犯礼伤孝不能养育”之说，国丧家祭期间出生的孩子，极大可能会被遗弃。

©《风俗通义》

这些禁忌，是医学不发达的条件下，先人在生育实践中的经验积累，换言之，是对遗传病及生育后遗症的迷信认知。

庆幸是，伴随医学知识普及，如今，已逐渐消逝在历史长河。

然而，这仅是古人弃婴的理由之一。

朱熹曾用“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赞扬儒家对传统文化的影响。

©朱熹

然而儒家文化蒂固后，等待女婴的，却是万古长夜。

不客气地说，重男轻女是儒家封建礼教的衍生品，也是女婴遗弃现象普遍的根本原因。

而早年只是弃，发展到明清，变成溺婴。

©同治年间编写的《铅山县志》曾记载“溺女一事，不知起何自年代，相习成风，不以为怪”

甚至部分地区，直到上个世纪还存留一种名叫“婴儿塔”的建筑，专门用来弃置或溺毙刚出生的女婴。

©福州婴儿塔，摄于1912年，半米高，灰色石砖砌成，塔顶为鼓形，东南西北面各砌小洞，用于弃婴

不过最惨的，还是那些先天残疾孩子。

古时虽弃女婴成风，但囿于社会道德问题，统治阶级并未袖手旁观，所以，女婴才从被弃转向成更为隐秘地被溺。

而对于先天残疾，暂不提匮乏的医学条件下存活率极低，且他们被弃或被杀，也成为理所当然。

湖北云梦县出土，记载秦代律法的睡虎地秦简，曾这样写道：

“擅杀子，黯为城旦春。其子新生而有怪物其身及不全而杀之，勿罪。”

©睡虎地秦简

政策如此，导致百姓遗弃或杀害先天残疾的婴儿，宛如饮水食饭般自然。

遗憾是，遗弃女婴和残疾婴儿的陋习，并未随历史埋葬。

直到今天，华夏土地上仍时常发生。

2010版《中国儿童福利政策报告》中指出，我国每年大约10万名婴儿被遗弃。

其中，先天缺陷和女婴占了总数的的90％。

医疗水平突飞猛进，思想也已脱离愚昧的今天，弃婴依然可见，归因于经济条件。

无法供养存活，抛弃成了最后出路。

一如[宝贝儿]，孩子是女婴，也是先天性肛门闭锁，存活几率堪忧，且要耗费大量财力。

对于这个贫困家庭而言，放弃或许不够人道，但绝对是最优解。

©[宝贝儿]，家长与江萌争执

而在[宝贝儿]上映50多年前。

3年自然灾害造成的饿殍遍野，更是催生建国以来第一波弃婴潮。

当年，江南地区约5万名婴儿被迫遗弃，送往条件殷实的北方，他们被成为“国家的孩子”，也叫“江南弃儿”。

直到如今，他们大部分仍走在回家路上，多年过去，寻亲异常困难。

©无锡福利院档案室里关于当年江南弃儿的记录簿，去年，还被拍成了同名电影

经济条件使然，另一方面，我国司法对弃婴行为量刑还是宽松。

《刑法》里并无专门的弃婴罪，和抛弃老人之流一样，弃婴者会被归类到“遗弃罪”里，而情节恶劣的，也仅是判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

倘若不是蓄意杀婴，弃婴的犯罪成本实在太低，这也是为什么多数家庭铤而走险。

基于现状，同时为提高被胡乱遗弃婴儿的存活率，2011年，我国建立了第一座弃婴岛。

©石家庄福利院门口的弃婴岛为我国首家

弃婴岛相当于父母和孤儿院的中转站，防止弃婴在野外受到二次伤害，延长其存活时间的临时庇护所。

起初起到不少效果，很快在全国推广开来，不过，相关部门显然低估了现状。

2014年2月底，其在广州试点，短短两个月，接收的弃婴数竟高达262名，相当于德国整整十年。

不堪负荷的弃婴岛很快关闭，黯然沉寂。

©广州弃婴岛

虽说我国人口基数庞大，但此现象，依然反映出眼下形式的严峻。

而这，也远不是弃婴岛所能解决的问题。

那些弃婴，最后结局如何？

在国内，孤儿院是他们普遍的归宿，运气好的一小撮，会被领养，还有一小撮，则进了寄养家庭。

寄养家庭是我国的特色养育制度，大多数在农村，政府每月发放补贴。

其负责照顾弃婴，在弃婴成长过程中填补家庭环节的空白，孩子长大后，为寄养家庭付出劳动，可谓双赢。

©农村的寄养家庭

由于寄养人并不算弃婴法定监护人，年满18岁后，双方两清，弃婴必须离开寄养家庭，也无需尽赡养义务。

只是[宝贝儿]里，这种关系却成了累赘。

不得不说的是，对于普通孩子，遗弃或许意味阴郁童年和长年心理阴影。

而像江萌这种先天缺陷的，等同将其推入地狱。

他们中的大部分未能捱过死神，而幸存下来的，多数终生残疾。

纵然如此，却依然有人活出了别样的人生。

1992年，詹纳·库克因先天性呼吸困难，被遗弃在武汉某公交车站。

后被美国家庭收养，20岁时，考上了耶鲁大学。

©詹纳·库克和她的养母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广西梧州，2001年，由于侏儒症和弱视，加上还是女孩，摩根·赫德亦被父母抛弃。

而如今，她已是世界体操锦标赛的女子全能冠军。

©摩根·赫德

[宝贝儿]里的江萌，虽不如她们辉煌，但也在努力且倔强地活着。

她身上自有终生遗憾，缺陷让她活在社会边缘，生存线以下，受尽歧视却并未浇灭生的焰火。

为赡养不再有关系的养母而执拗，也为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弃婴而奔走。

某种程度上说，活的甚至比常人还伟岸。

转念一想，这些孩子，本该拥有另一种人生，只是遗弃，摧毁了绝大部分可能。

[宝贝儿]的宣传海报上，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我不完美，是否还是你的宝贝？”

但愿另一个时空，会有人回答——“是，永远都是。”

斩钉截铁般，亦如江萌那般坚定。

- 请留步 -

为了写这篇推送，笔者夭夭酒同学加班到昨日深夜，查询了大量有关弃婴的资料。其中弃婴凄惨之情况让夭夭酒同学不禁潸然泪下，黯然神伤，头发掉光。

人类本身是需要互相帮助、彼此关心的群居动物，“抛弃”一词无论对于男女老少都显得冰冷刺耳，更何况是刚出生的婴儿。

于是，破词儿想对所有的小伙伴说：

虽然破词儿可能快倒闭了，但是，你们依然是我们的宝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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