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防长绍伊古亲述：巧将怎为无米之炊

编译：孙军译自俄《军队文集》2019年第11期

首先我们达成一致：应该立即停止弄虚作假！

曾几何时，俄军陷入了令人绝望的系统性、深度危机之中。为什么会这样？当然有众所周知的直接原因：上个世纪80-90年代俄罗斯国家、社会处于崩溃的边缘，匆忙把大量部队、装备从东欧国家撤回毫无准备的场地。军人居无定所。曾经立志终生报效国家的人突然发现自己的计划全盘落空，国家不再提供任何保障。当时流行一句话：“国家假装关心我们，我们假装保卫国家。”

当然，还有更深层的原因。俄罗斯很长时间没有搞清楚自己在国际舞台上的定位。西方没有履行戈尔巴乔夫时代许下的诺言，北约不断逼近俄罗斯边境，扩大在周边的势力范围，粗暴干涉俄内政，妄图破坏、奴役俄罗斯，就像对待东欧和前联苏许多国家那样。

幸运的是，俄罗斯及时中止了亲西方政策，于1999年开始恢复了清醒的思维。

然后突然有一天公众眼前一亮：俄军已经焕然一新。今天一个不争的事实是，俄军又重新变得令人敬畏，国防部领导是如何做到了这一点？最近，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大将回顾了这一艰辛历程：

一、俄军如何实现脱胎换骨？

俄军的重生绝非一蹴而就。1999年巴萨耶夫匪帮侵入达吉斯坦之时，俄军反应迟钝、状况堪忧。时任总理的普京断然采取措施推动军事改革。后来2008年格鲁吉亚军队悍然入侵南奥塞梯，俄军维和部队将士在格军“冰雹”打击下死伤惨重，俄军果断还击，迫使格方恢复了和平。这次战争尽管俄军取胜，但也暴露了许多问题，在总结这次战争经验教训的基础上，俄罗斯在军事建设领域采取了一系列系统性措施。首先是拟制清晰的国家装备发展规划，并提供充足的经费。

普京总统高度重视武装力量的建设、训练，给军队配备先进武器装备，发展国防工业体系。从2013年起，尽管日理万机，每年春天、秋天普京总统都会两次在索契听取武装力量领导成员、国防工业部门代表、政府相关部门领导关于军队建设和保证国家军事安全的专题汇报。

因此，能有今天的辉煌成就绝非偶然。为了实现军队的综合改革，实施了大量看得见、有时是不易察觉的切实步骤。我们的关键任务是确保军队建设与训练同步进行，主要是培训高素质的干部队伍、为部队提供先进装备。分析当前、未来的威胁，以及军队保卫国家的能力。搞清楚每一支部队的真实情况。这一艰巨工作的主要成果是制定了一系列务实的发展规划文件，包括国防计划。

然后我向许多指挥员提出了下列显而易见的问题：为什么战士们一周只能洗一次澡？为什么一周只换一次内衣，却要从早到晚在训练场上完成繁重的训练任务？为什么战士的茶水间一定要设在部队的另外一侧？为了喝上一口茶，要冒着错过紧急集合的风险？为什么裹脚布、白衬领一定要手洗？都二十一世纪了，给所有军营配备洗衣机不行吗？

当然军事改革的意义绝不仅仅是改善战士们的生活条件。我们在许多方面的行动迫在眉睫。现在把义务兵的服役期缩短到一年，如果只有一年，训练的强度就应该更大，即应该最大程度地避免让战士完成不属于军事训练的任务。他们不应从早到晚扫雪、扫树叶。在经常驻扎地点应该停止帮厨或使用老旧的工具打扫卫生间。意识到这一切后，我们在一年内为各个军营装配了35000个沐浴间，16000台洗衣机，21000台吸尘器。采购了最先进的水洗设备，按“自助餐”方式组织部队伙食。依靠本国企业研制、订购、生产，向军人发放最便捷、高质量、采用最新面料的常服、作训服。之前只有拖布、水桶的地方，现在配备了先进的清扫工具，现在已经习以为常。各个方面都在循序渐进地推进改革。

二、如何恢复俄军强大的战斗力？

一切都是为了提高能打胜仗的能力。重要的是，各个战斗分队达到了所需的训练强度。今天所有训练场达到了80%以上的利用率。需要提高弹药消耗标准，之前我们这一指标只有西方的几分之一。如果弹药消耗标准太低，战斗训练就毫无意义。我们详细研究了前苏军、西方军队的弹药消耗标准，将这一消耗标准提高了4倍！现在结果一目了然。神枪手是大量子弹喂出来的。

问题来了：如何客观评估采取的改革措施？我们国防部领导达成一致：需要开展突击战备检查。向武装力量总司令普京汇报后，得到了他的高度肯定。明确应该开展从军区、集团军到营的突击战备检查。突击战备检查计划只有三个人知道：我、总参谋长和具体拟制突击战备检查计划的参谋军官。我们达成一致：应该立即停止弄虚作假！虚假的信息是最大的灾难。之前关于部队训练水平的许多信息被隐瞒、歪曲。

从前所有的训练只在训练装备上进行，即在我们了如指掌的坦克、装甲车上。前往再熟悉不过的训练场，知道哪里有靶标，然后准确命中“邻居家果园”中的靶标。一言以蔽之，闭着眼也能做到。使用标准装备表面看起来很优秀的射击成绩毫无意义。

猜一猜，我们组织第一次突击战备检查时，发生了什么？当时在全国拉动了几万人的部队，将他们和编制装备一起投送到千里之外的陌生训练场。那次突击检查时，分队不是驾驶训练装备、而是真实装备直接进入陌生训练场。没有任何一支分队能够达到“及格”标准！再强调一遍，没有任何一支分队！我们如何走出这一低谷？说来话长。当时国家、国防部领导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改革的目的是，让我们的军队成为今天这个样子——一支时刻枕戈待旦的军队，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目前我们所有的分队都是处于常备状态，一声令下，可以立即开赴战场。

推进军队改革的同时，根据普京总统的英明决策，国防工业系统落实了更新计划，为部队提供了先进的武器装备。今天我毫不怀疑，2020年我们先进装备的比例已经达到70%，与2012年相比，提高了3倍。毫无疑问，实现这些宏伟计划，需要建立现代化的执行监管体系，从企业的车床、严格按国防采购完成的银行拨款到提供给部队的每一件具体装备。这实际是几十万项不间断的昼夜监控，要高效采取措施。为了解决上述问题，在很短时间里建立了国防指挥中心，可以借助高科技自动化系统昼夜监控完成国防订货、战斗和保障任务的情况。

三、叙利亚战争中浴火重生

俄军恢复强大战斗力的过程中，全体指战员在叙利亚反恐战争枪林弹雨中的历练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有人认为，我们在叙利亚面对的是狂热、但装备简陋的武装分子，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我们与数千名武装到牙齿的恐怖分子作战，而且他们得到了地区某些国家的大力支持。恐怖分子从伊拉克、叙利亚军队手中夺取了数百辆坦克、装甲车、火箭炮，几十万吨的弹药。有数百名训练有素的自杀式恐怖分子。拥有十分先进的通信、侦察设备。他们有自己完备的伤员后送、在被占领土上征税的国际体系，拥有赝品贸易“黑市”。

非法贩卖石油所得收入对于保证恐怖分子的活动起到关键作用。俄罗斯介入叙利亚国际反恐行动之前，“伊斯兰国”分子在国际反恐联盟眼皮底下每天开采10万桶石油。开采原油一天能给恐怖分子带来500万美元以上的可观收入。

在叙利亚我们学会了如何以新的方式作战。空天军歼击、强击、远程、运输、陆航航空兵90%以上的机组都在叙利亚经历了实战的考验，有的飞行员完成了150-200架次战斗出动。激战正酣时，向叙利亚运送的物资达到每昼夜2000吨，动用了大量舰艇、军用运输机，我们的保障基地、港口忙得不可开交，要完成部队的变更部署，接收、维护装备。积极邀请工业、科研部门的人员参加对战争的保障：叙利亚同时有70多家企业的代表、工程师、设计师就地消除查明的装备缺陷。

根据这些工作的成果，总统直接授权改进、升级某些装备的性能。例如，我们远程航空兵、潜艇列装的“口径”巡航导弹性能得到大幅提升。

在前苏联、俄罗斯历史上，“库兹涅佐夫海军元帅”号航母首次参加实战。如果谈到精确制导武器的使用，之前为“口径”巡航导弹装定任务数据需要很长时间，目标可能早已逃之夭夭。现在为“口径”装载飞行任务的时间已经成倍缩短。缩短目标指示时间的工作仍在稳步推进。

国防部中央指挥机关的领导、军区司令、集团军军长、师、旅、团长，甚至许多高等军事院校的教员都经历了叙利亚战火的考验。总结叙利亚的战斗行动，我们举行了多次讲评。根据叙利亚的经验，近300型装备进行了改进，有12种装备我们之前认为大有前途，却发现根本不适于实战，已经停产、退役。

四、如何与美国展开高效对抗？

我们最大的潜在对手是美国，而且美国的军事预算是俄罗斯的十倍以上，如何高效地与之对抗？关于这个问题，普京总统已经做出了很好的答案：依靠我们雄厚的科技、工业和创新能力，俄罗斯完全可以与美国一较高下。我们并不打算在所有战线上都与其展开激烈竞争。如果说美国拥有天文数字的军事预算，但您会发现：很大一部分用于维持其遍布全球的海外军事基地，美国有170个基地。美国仅在阿富汗战争的支出就相当于我们一年的国防预算。另外，美国大量经费花在私营军事公司、航母编队。如果我们不打算主动进攻任何国家，俄罗斯需要五十个航母编队吗？但是如果敌人胆敢侵略俄罗斯，我们需要有能够高效打击航母编队的装备。

目前俄罗斯已经建立了对航母编队进行远程打击的高超音速武器系统：米格-31K战机携带“匕首”高超音速反舰导弹，舰艇、潜艇可以发射“锆石”高超音速反舰导弹，美国现有的反导系统对其根本无法拦截！而我们这些装备要高效、廉价得多！可见，美国花费巨资打造的航母编队是多么平庸。

在国防预算方面，俄罗斯仅居世界第七位。但是俄罗斯国防经费使用十分高效，处于总统的直接监控之下。

五、恢复军事政治总局

普京总统指出：“没有忠诚，本领一无是处。”新条件下，确保军队的忠诚度非常重要，因为我们发现西方正企图肆无忌惮地插手俄罗斯军队的事务。回顾历史，许多国家的解体始于军队的崩溃。每天都有几百起对我们网络发动攻击的事件。这种条件下我国和全世界的信息空间充斥着关于俄罗斯国防部、武装力量的假消息：我们又攻击了医院，正准备夺占某个国家，我们国防部某个领导又在哪里搞事……所有这一切都对军人施加了强大的心理压力。我已经多次谈到“混合战争”。这正是混合战争的工具之一，对我们进攻的一种利器。例如，在塔林成立了北约计算机安全领域先进经验中心，北约战略通信中心正在里加蠢蠢欲动。

这些阴谋的目的是，使俄罗斯军队产生消极情绪，必须与之展开积极的对抗，因此专门恢复了军政总局。与苏联时期的政治工作总局不同，军政总局不会过多地干涉军人的私事，而是要在军营中创造融洽的生活氛围。组织文体活动，协调官兵关系，培养青年对军队的热爱——这是新成立军政总局的主要任务。例如，我们正在着手建立多处“爱国者”公园。貌似简单，其实是很有效的手段。三年前，我们开始组建少年军，目前已经有50多万人。今年夏天我们决定建立青少年爱国夏令营——提供夏季训练教育、开展体育运动。今年将会出现1660个这样的营地。这也属于新成立军政总局的工作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