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未生,我生君以(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这首朗朗上口的唐诗至今发现最早的版本书写在一只长沙窑瓷壶上。
唐代  青釉褐彩“君生我未生”诗文壶
长沙博物馆藏
唐代长沙窑中这类“诗文瓷”不在少数,极具风雅和文化,匠人以瓷代纸,书写华章,这些诗歌大多未曾收录《全唐诗》,可算是唐诗中的弃儿,但千年后读罢仍然耐人寻味。比如刚才那首五言诗,看似以二十字讲了一个爱情故事,但究竟是这位瓷匠有感而发?还是当时流行传唱的记录?亦或是迎合市场的创作?均无从得知,惟一确定的是这首诗描述了时间的错过。
人类的时间如此有限,哪里承受的起这“一迟”、“一早”。
对于生命的有限,庄子《逍遥游》中提到短寿者如菌类、寒蝉朝生暮死;长寿者有以五百年为春,五百年为秋的大龟。有八千年为春,八千年为秋的名叫大椿的古树。即便是人类,寿星之最的彭祖也活了800岁。庄子列举这些不同年龄的物种和异人,何尝不是为凡人有限而短暂时间不平和无奈。
“朝生暮死”的时间概念是相对而言的,曹植感怀“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霜”,类似的话阮籍也说过,“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对于宇宙的永恒,人类实在太过短暂。但文人敏感的背后更是三国时期战乱频繁,人命如草芥的时代背景,要豁达、轻松还真不容易。
其实莫说是对于宇宙,仅仅是面对江、月,人类的时间已经无足挂齿,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明月对于当时的古人是一个谜,是神话、是高深莫测、是心向往之,也是求之不得。然而即便高攀不上,李白仍然荡气回肠以及时行乐、古今共赏之态,对时间毫不示弱。
以时间将人、江、月联系在一起的的张若虚似乎境界更高。“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张若虚的高明是思想上已经跳脱出凡人有限的一生,而看到人类世代无穷尽。人生短暂固然感到一种感伤,但豁达而非悲观,以欣慰而非颓废,从某一角度已经和时间打个平手了,所以《春江花月夜》是为绝唱,更在心境。
但时间真的能被战胜吗?
先来看看古人是怎么挑战空间的吧。“芥子须弥”之说,最早出自《祖堂集·归宗和尚》,须弥山原本是古印度神话中的神山,后被佛教所采用。而芥子,是极小的物质,指微小的芥子中纳巨大的须弥山。其内涵是心似微尘藏大千,这种空间上以小胜大,以小容大的想法,后被李渔运用到了园林造景之中。而类似的观点,古人亦有“葫芦藏天地”之说。下图插屏中的这句“葫芦之内天地老”,这多出来的这个“老”字是一种经验,智慧,这大概也就是古人在面对逝去时间后的收获吧。
清康熙  紫檀百宝嵌八仙人物诗文小插屏
上海观复博物馆藏
敦煌话本《庐山远公话》中有一首佛偈,“身生智未生,智生身已老。身恨智生迟,智恨身生早。身智不相逢,曾经几度老。身智若相逢,即得成佛道。”这是本文开头所提到那首诗歌的原型,既然已经得到了智慧,那便是应该感谢时间的吧。
图片摘自徐俊《《庐山远公话》的篇尾结诗》一文
观复文物摄影:观复胡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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