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第4期嘉宾
李明 二更CEO
李明是不折不扣的“妇女之友”，过去每天在微信公号上为“我的小笨蛋们”编写“晚安语”。他觉得，女生是用来呵护和负责浪漫的。
85后的他有着超龄的成熟与沉稳，或者说 “保守”，在急速发展中的创业时代，大家都在冲，但总要有人保持冷静，拿准方向。
每日人物（ID：meirirenwu）文 / 孙静
编辑 / 陈璇
一
当二更CEO李明落座、接过侍者菜单时，我发现有趣的巧合。
他的微信公号“深夜食堂”，源自同名日剧。剧中的日料店每天午夜营业，由食客钟情的食物，牵引出耐人寻味的人生故事。
恰巧，与每日人物的饭局约在杭州一家日料店。该店位于二更总部附近，李明常来光顾。
果不其然，他快速扫几眼菜单，在1分钟内点完鳗鱼饭、日式嫩蛋卷等4道菜品，外加一瓶苏打水，省去了饭局上惯常的推让和纠结。
李明自诩工作狂，对食物没追求。此前在互联网公司任产品经理，遇项目封闭开发，他连吃一个月蛋炒饭。
他笑言，吃得好与坏，不会影响个人工作效率和幸福感。
这个对美食欲望寡淡的男人，却在2014年初开始在经营名为“深夜食堂”的微信公号。每晚10点下班后，理性的产品经理变成暖男“食堂君”，为200多万微信公号粉丝奉上“睡前菜”——暖心的情感故事，并陪她们说声晚安。
外界印象中，创业家的底色多为个性鲜明、风风火火。我面前这位男士，一张文静的娃娃脸，单眼皮，架副大黑框眼镜。他讲话时声音轻柔，音调几乎没起伏。
当天，他穿件素净的麻黑细格衬衣，系棕色针扣皮带，衣角齐整地塞进牛仔裤，更接近文艺男青年形象。
二
餐厅当日环境不佳，旁桌豪放的喧笑几乎要将李明的声音湮没，我不得不将座位向前挪动。观察李明，一脸淡然，连眉头也没皱过。
作为二更网络科技有限公司CEO，同时也是团队高管中最年轻的一位，李明更多以“超越年龄的成熟和克制”出现在外人面前。
2015年5月，短视频公号“二更”宣布与“深夜食堂”合并，更名为“二更食堂”。这个团队在今年3月，用粉丝的睡前5分钟，拿到5000万元的A轮融资。
他谈及当初做公号的初衷，极为简单——干了7年产品经理，某天意识到欠缺运营能力，在朋友的推荐下做自媒体。
2014年初正是微信自媒体野蛮生长、众多“大号”完成原始积累的阶段。李明的试验品——“深夜食堂”开张了。
他也胡乱写过东西，尝试鬼故事、宠物、美食题材，均不成功。直到把豆瓣上的暖心小故事和励志文字搬过来，粉丝开始呈滚雪球式增长。公号自此确定温暖、陪伴的基调。
产品经理的方法论通常是数据导向，李明却强调“做粉丝运营，要真把他们当朋友，当人，而不是数字”。
他将感性、文艺的一面，投射到虚拟的“食堂君”身上。公号最初的几名关注者，每天对“食堂君”说一句“晚安”，当时后台还没有自动回复功能，他每天手动一一回复。因为这个同粉丝互动的小举措，每天和暖男“食堂君”道晚安的粉丝越来越多，还有人称他是“会说话的小机器人”。
他有点意外。“每个人都希望在临睡前，在进入梦乡的边缘，找个人说一句晚安；而对每一句‘晚安’，也该有所回应。”——仿佛一种对抗孤独的线上互助。
李明每天为“我的小笨蛋们”编写“晚安语”。一句固定的“晚安，世界和你”，是粉丝的睡前陪伴。
他是不折不扣的“妇女之友”，这位产品经理对用户的画像精准到“北上广深及长三角地区一线城市白领女性”。
在“二更食堂”内容运营负责人张霞看来，“明哥”对粉丝心理有敏锐的洞察，平台用户接受不了的设定，他会直接拒绝尝试，比如Papi酱式毒舌、女权风格，或者植入软性广告。
李明不赞同对粉丝耍小聪明，不愿意粉丝看到最后，“发现自己上了当”。
三
我们的日料宴开始了。最先上桌的是鳗鱼饭。
“我最爱吃鳗鱼饭了。”“食堂君”举起筷子，饭桌上的气氛瞬间轻松下来。
我又想起《深夜食堂》的剧情，开始期待面前这位食客的故事。李明却拧开苏打水，说自己曾经是一个260斤的大胖子，意识到形象糟糕影响求职，花两年在毕业前减到130多斤。
这位同事眼中的“小鲜肉”，在减肥期间每天长跑10公里、吃一袋全麦面包，饿得难受就灌可乐。由此喝可乐上瘾，最近改喝苏打水。  
在管理近300人的团队时，克制的特质延续到办公室。公司员工几乎没见过“明哥”发火。
李明叹口气，“我不太会表达愤怒，但有时真希望自己会发脾气。” 这位团队最年轻高管，遇到下属“挑衅”时，会重复讲道理、讲底线。
温和的领导如何表达愤怒？李明的方式就是“说话重一点”。遇到压力，他喜欢独处听音乐。无论工作或宅在家中，他常常塞着耳机——“打鸡血”，坚决“不在有情绪的时候做事”。
他手机上某款音乐APP记录显示，一年365天，有362个日夜在听歌。
李明是公司女员工心目中的“大暖男”，对女性格外照顾。一名新入职女性意外怀孕，特别紧张，表示愿意听从公司决定（去留）。但李明直接告诉她：完全没必要在两者间做权衡，把工作安排好就行。
我向李明问起这件事，他淡然一笑，自称生活中是个“直男癌患者”。作为二更CEO，他自己疯狂加班，却不喜欢看到女生加班，觉得她们太累，且晚回家不安全。
那男同事加班呢？他一笑，“不care”。他不喜欢看到“没有性别”的人，发现女同事过于理性，他会直接吐槽：拜托你是个女生，应该有感性的思考方式，你的表现可以尽量女孩子一点。
他觉得，这个世界，女生是用来呵护和负责浪漫的。
四
饭局中李明两次说“抱歉”。手机调静音，屏幕仍不时亮起。他放下筷子，埋头微信处理工作，“我很担心漏掉一些消息”。
我对李明自称宅男但右手佩戴运动手环表示不解，他笑得有点神秘。原来一分钟涌进几十条微信，手机没法开震动。而手环有来电震动功能，不至于错过重要电话。
“怕错过”的危机感，一年来多次激发商业嗅觉。网易浙江总编辑娄麒评价，李明“方向感”不错，每次都能对准风口。
自媒体伴随微信平台生长周期成长。2015年初，微信平台渗透率几近峰值，资本、传统媒体正规军纷纷入场，李明萌发危机感，“我一个人打不过”。
李明向娄麒提起，继续单靠个人，“深夜食堂”会死得很快。没多久，娄麒便听闻，“深夜食堂”跟“二更”走到一起。
我问李明，当下自媒体内容创业似乎没那么火了，二更如何确定自己的定位？
“二更就是卖内容的。这个内容不火了，可以换下一个。”他纠正说，二更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不是自媒体，公众号仅是公司两款产品，对于二更网络来说仅占20％。
短视频被认为正当风口。二更网络的野心是做新媒体视频平台，一端连接视频内容制作，另一端连接媒介渠道。
这种商业模式并非开始便如此明晰。“二更”初创时也有危机感，丁丰和李明设想通过在其它城市复制更多“二更”来完成扩张，但在全国走上一圈，发现根本不可行。
2015年下半年摸清商业模式后，二更创始人丁丰找真格基金创始人徐小平谈融资。刚谈了20分钟，对方听明白了，马上拍板要投资。
同样短视频起家，“二更”常被拿来同“一条”比较。我问李明如何评价竞争对手？
“很复杂。”轻描淡写吐出这三个字后，李明端起茶碗蒸蛋，安静吃完。
这个话题并未顺势展开，他却谈起过往工作经历：第一份工作在人人网，结果微博做起来了，项目组解散；后来到了“美丽说”，一年后竞品“蘑菇街”问世，收购了“美丽说”；到了口袋购物，“微店”又被“有赞”抢了风头。
过往工作经历中，总有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他解释为何对“一条”充满敬意但保持审慎。“一条”的模式是吸引精准用户，通过电商形成购买，来实现商业闭环。他认为这符合消费升级的趋势，但对“一条”整合供应链的能力持保留意见。
与大多数企业管理者不同，85后李明似乎并不介意评价竞争对手，甚至指出对方瓶颈。
这似乎更像产品经理的职业惯性——一针见血。
五
侍者端上餐后甜品——蜜瓜口味冰淇淋。我们结束商业话题的探讨。
一旦李明端着CEO的角色在餐桌上谈商业和运营，听者会感到些许压迫感。因为这种语境下，他的话语体系很“官方”。
这符合他一贯的某种“无聊”。娄麒常听李明登台讲自媒体运营经验，“东西真的很好，全是干货，但就是听起来有点无聊”。为此，他还当面向李明提过意见，希望他讲得有趣些。
他还评价李明“有点像周星驰”——工作与生活反差大，做的内容很有意思，但生活中有点闷。
事实上，85后大男孩有趣的一面藏在办公室里。李明是DC漫画铁粉儿，墙壁上挂着蝙蝠侠、超人、神奇女侠、闪电侠的装饰画，书柜也摆放着超级英雄玩偶。
“我希望能够像超级英雄一样拥有力量、速度和果敢。”相比浮夸的漫威英雄钢铁侠，他更喜爱高富帅“蝙蝠侠”。蝙蝠侠隐忍、深沉，理想主义，是他寄托个人期待的对象。
深沉的风格有时会融入管理。一提李明，团队多名成员都会说到“保守”。
在二更COO皮行早的口中，这个“保守”不是贬义词，更多是李明超龄的成熟与沉稳。在二更这种急速发展中的创业公司里，“我们都希望冲得更快，可大家都在冲，总要有人保持冷静，拿准方向”。
皮行早观察，李明会尝试新的产品内容创新，但不会盲目，他会想商业模式、可能出现的问题及应对，一定要非常稳妥再去做，“不会说太多，但只要开口，就能说到位”。
开会时，李明会问很多个为什么，有的下属会觉得这个沟通方式很痛苦，但好处是避免提方案时头脑发热。
“二更创业太顺利了，顺利到很多问题被掩盖掉了。”李明对公司发展充满警醒。
他的办公桌上有本书，《精进——如何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我好奇，他是否想从中汲取一些管理经验。他苦笑说，书是下属送他的，“但我真没时间看书”。
这位全身心投入创业的85后，自我形容为“无欲无求的人”。
无欲无求的人能创业吗？我追问。
出于严谨，他补充说，是没有物欲。创业内在驱动力是“想把一件事情做好”。如同读书时当学霸，并非为旁人认可，仅是觉得应当如此。高中起一个人生活，让他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下来，“外界干扰对我没影响”。
我们在“大学生创业”话题中结束饭局。他尤为反感这个概念，觉得坑害大学生。因为大量创业属于非颠覆性，要求参与者摸爬滚打，玩过一段时间，对现有市场规则有足够深刻理解。
“你连游戏规则都不清楚，怎么创业？有点浪费（社会）资源。”如果没记错，这是2小时晚餐中他说过最为激烈的一句话。
【每人一问】
Q：喜欢钢铁侠还是蝙蝠侠？
A：我希望能够像超级英雄一样拥有力量、速度和果敢。更喜欢蝙蝠侠的隐忍、深沉，理想主义。
【饭局菜单】
日式嫩蛋卷
鳗鱼饭
猪排饭
茶碗蒸蛋
手工煎饺
无公害绿色蔬菜色拉
苏打水
冰淇淋
每人互动
你觉得无欲无求的人适合创业吗？
文章为每日人物原创，尊重原创，侵权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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