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士兵突击》最后,剧中两个最强横的男人之间的对话吗?
高城:“我酒量一斤,跟你喝,两斤。”
袁朗:“我酒量二两,跟你喝,舍命。”

每日人物(ID:meirirenwu) 文 / 矮   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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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强 饰高城
七连的!都给我死出来!   
张国强是个很容易让人快乐的人,天然的东北腔,和未成名之前草台班子的经年磨砺,让作为演员的他和角色之间,总是有着浑然天成的关系。
在《士兵突击》的姊妹篇《我的团长我的团》中,抗日战争后期最为惨烈的滇缅战场,张国强饰演的东北兵迷龙才不管什么山河破碎,山之上国有殇,即便在颠沛的、小命儿随时会挂掉的战场上,他依然爱着他的生活,扭着翘屁股,骚气逼人地唱着东北二人转:“哪个犊子他不愿意来呀……”
入戏太深的影迷习惯将两部片子视作前世今生的关系,1942年抗日战场上的迷龙太风骚、太自由、为了自个儿的小日子太不管不顾,所以投胎转世,到了21世纪的《士兵突击》,给了张国强一个钢七连连长的名头,让他背起钢七连沉甸甸的历史和荣誉,调教新兵蛋子怎么做人。
37岁命运转折
拍摄《士兵突击》时,张国强已经37岁了。在奉行出名要趁早的娱乐圈,37,大约已经是个要把人熬死的数字了。
在那之前,张国强是佳木斯话剧团的演员,去酒吧里当过驻唱歌手和主持人,出演过两部反响平平的电视剧,仅此而已。
难以忍受的倒不是物质层面的窘迫,或者时不时飞来的白眼。而是想做一名好演员而不得,人生无望的荒凉感。
35岁的时候,他客串了电视剧《一针见血》中一个名字都没出现在演员表中的龙套角色,这部戏的导演,是张国强演艺生涯中最重要的人,也是后来《士兵突击》的导演,康洪雷。
张国强早就知道康洪雷,因为那部《激情燃烧的岁月》。隔着屏幕,张国强咂摸孙海英的戏:“怎么就能演得这么有味儿,啥时候我能跟拍这种戏的导演合作啊?”
后来《士兵突击》开始筹备,张国强也跟康洪雷身边的人打听,他不敢贪心,“哪怕还是个龙套呢?”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来自北京的电话。

张国强在士兵突击中的剧照
结果制片人见了张国强,不行,人长得太帅。张国强心又凉半截。后来选角导演递了张国强和另一位演员的照片给康洪雷,康洪雷瞅了瞅,一个眼神儿改写了张国强的命运。
十年后再回忆那个场景,张国强仍感慨命运的玄妙,但很快又把自己从中抽离出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当时便宜啊。”
像演自己的影子
机会来了,怎么也要抓住。
《士兵突击》播出后,很多人都觉得这个高城一定是部队上的,哼哼哈哈那个痞劲儿,兵头子的那种暴躁和任性,还有一眼就能辨出的未被社会污染过的少年气,不是在部队里浸泡过的家伙,不可能演出来。
张国强没当过兵。
开拍之前,康洪雷让演员们下部队体验生活。演员们都被打散到不同的班,这是张国强特别崇拜康洪雷的地方,他要让演员活到角色的日子里去。
张国强就跟着练,跑步列队做操,士兵干什么他干什么,学着士兵站军姿,怎么都学不出那个味道,找个墙根儿自己跟自己较劲,“那个汗呐,哗啦哗啦刷脊梁骨。”
观察部队领导的举止,他喜欢看班长连长跟自己的兵互动,哪怕是点根烟递杯水这样的小细节,他都吸进自己的眼睛里。
所以开拍以后也没觉得多困难。张国强在拍摄时还给高城增加了说话磕巴的特点,把他的台词处理得语速飞快,用以表现角色的急脾气。

张国强和段奕宏扮演的高城和袁朗
这个举动让康洪雷很满意,他鼓励演员的创造性。
张国强承认,自己身上,的确有高城的影子。走进这个人物的内心,他理解他的骄傲、他的情义、他的舍不得,都懂了,像演自己的影子,拍得也就不那么费力。
“容易受伤的小男孩”
《士兵突击》让剧中演员一夜爆红。对大器晚成的张国强来说,从之前的“天下无人识”到当时还没进活动现场就有女粉丝嗷嗷叫唤,日子瞬间就不一样了。
他飘过一小阵儿,大半夜兴奋得睡不着觉给康洪雷发短信,这戏怎么能火成这样啊。一切都太快、太不真实。
在老家佳木斯和兄弟们喝酒,喝大了,蹬在马路牙子上哭,哭得昏天暗地给康洪雷打电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啊导儿,我说不出来啊。
借着酒意,在仿佛得到了一切的夜晚,张国强更觉得之前的日子是多么的辛苦多么的憋屈。
康洪雷死烦张国强的电话,因为唠叨起来没完没了,他在电话那头跟张国强吼:你哭啥啊哭,你是这么优秀的演员,这才刚开始,你要把自己装在角色里面,用角色去征服观众。
酒醒以后,张国强就投入到一个又一个的角色里。十年的时间,张国强不再只是高城,他成了《我的团长我的团》中最会得瑟的迷龙,《我的兄弟叫顺溜》中又演了一回王宝强的司令官陈大雷,《唐山大地震》里面戏份不多的他,也在有限的时间演出了时代悲剧中生离死别的痛苦,他演官员、农民、司机、盲人按摩师,从不肯懈怠。

《我的兄弟叫顺溜》张国强饰演陈大雷
这个八月,刚在广西结束了电视剧《股份农民》的拍摄,歇了不到15天,就又飞到内蒙,开始另一部戏。这中间,他还为了新戏减掉了二十多斤体重。
他没有因为《士兵突击》飘起来,倒成了演艺圈出名的拼命三郎,因为总是在片场受伤,之后的合作中康洪雷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容易受伤的小男孩”。
不过,喝醉酒就骚扰康洪雷的习惯一直延续到十年后的今天,采访张国强的时候他正好在内蒙古拍戏,而康洪雷正是内蒙人,夜里当地政府招待了一顿酒,喝多了的张国强又给康洪雷打电话打到半夜。
内容不再是生活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了:一个借着酒劲儿絮叨“导儿啊导儿啊,你们家乡真漂亮啊。”另一个打趣,你他妈再在那边找个蒙族姑娘吧,那就“东西有家南北有房”了。
在演艺圈,能结下这样的情谊,张国强特别知足。
特别爱请客的艺术家

脆弱、孩子气、还有那股无赖劲儿都留给康洪雷,但在士兵帮的兄弟面前,因为年长几岁,也因为他是“连长”,在《士兵突击》后的十年里,张国强自然而然成了大家关系的纽带。
他爱张罗,每次挨排儿打电话,那谁啊那谁啊,今天晚上几点几点,在哪个饭店哪个包间,但凡在北京,四面八方都涌到一起,像极了剧中紧急集合的一声令下。
男人之间的情义与恩怨,很多时候都要化开到酒里去积攒或稀释。
像剧中钢七连的散伙酒,端着饭盒结束大家一段缘分。也像演戏时张国强带着队伍再次开拔到草原五班,完成对陈思诚的谅解和对王宝强的开导。
更像最后剧中两个最强横的男人之间的对话,“我酒量一斤,跟你喝,两斤。”“我酒量二两,跟你喝,舍命。”
拍《士兵突击》时,也是当地部门招待,康导带着一群小伙子就去了,大家就是这么跳着闹着。

张国强傻实在,又不愿落下风,跟对方拼酒,直接喝得不省人事。康洪雷和一群兄弟过来搀扶,结果哇的一口,一点没糟蹋,全吐到了康洪雷胳膊上。
第二天拍戏,谁也不知道张国强什么时候出溜到了剧中总出现的那两辆装甲车底下,嘴里还咕嘟“拍啊,拍啊,拍戏啊”。加上前一天夜里那条胳膊的旧账,让康洪雷好一顿骂。
这在士兵帮成了永不过时的一个笑话,大家的情义,很多时候都是酒场上掏心窝子结下的。因为特别爱张罗,而且每次都抢着付钱,士兵帮给张国强起了另一个外号,“特别爱请客的艺术家”。
聚到一起,大家把酒言欢,喝多了就闹,唱啊跳啊,一如当年。
前段时间,张国强张罗了一个名为“士兵突击之我的团长我的团”的微信群,天涯路远,如今各自忙碌的兄弟们只能借着网络重新聚首,“情义都在,戏早结束了,大家的感情没散。”
难以复制的快乐

回到生活里面,没完没了的通告、宣传、发布会,以及身后等着自己去照顾、去支撑的家人,还有这些年一直默默做着的公益活动,张国强逼着自己扮演好每个角色。
采访这天,因为前夜那顿酒,张国强的状态并不好。但是下了车赶到新片的开机仪式上,他立即奉献出人们期待的笑容和友善,忍着头疼在台上唱歌活跃气氛,带着笑意跟涌过来的影迷合影,一茬儿又一茬儿人涌过来,他不拒绝,直到每个人都堆着笑意道谢转身。
“哪会像高城活得那么自在呢?”张国强偶尔会幻想一下,某一天手机一丢,找个靠近海边的大房子,睡他个天昏地暗。但这事儿想了十年,从没有实现过。
十年的时间能够改变很多东西,对张国强而言,因《士兵突击》而生的情谊,成了漫长岁月里习惯以硬汉形象示人的张国强莫大的支撑。
他特别骄傲地说起,陈思诚佟丽娅结婚时,工作人员问陈思诚宾客名单,陈思诚想都没想,说:一定要请我士兵帮的兄弟们。
十年里,大家事业各有所成,也遭遇着各种各样的波折和不如意。作为连长和大哥,但凡士兵帮遇到什么,张国强都习惯发声,几年前李晨经历过一次不大不小的舆论风波,他还苦口婆心地跟粉丝们去唠家常,网络喷子他应付不来,直接写博客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混娱乐圈。
他并不懂得什么公关之术,就是掏心窝地说,明星的生活,跟普通人一样,酸甜苦辣都正常。采访完张国强的第三天,王宝强离婚的新闻引爆舆论。
张国强第一时间发微博恳求网友们手下留情:关注某一个事儿可以,但恳请各位看官,不要用语言和编造的故事,来传播伤害他的孩子啊!无论错与对,是与非,那都是他的家事,相信他自己能处理好。
十年后再说《士兵突击》,张国强说除了那些意义啊精神啊,对自己最重要的就是此生难以再复制的快乐。那时候大家都年轻。下了戏大家围在一张破沙发上跟康洪雷抽烟,聊天,特别文艺的李晨会搬出电脑来放音乐,大家扯着淡吹着牛,一天就快快乐乐地结束了。

他跟王宝强起初拍对手戏时不来电,俩人就约着去吃麻辣烫,玩命吃也超不过25块钱,俩个还吵着付账,吵着吵着,默契就来了。
有时候拍戏结束得早,大家结伴花15块钱雇一辆面包车,浩浩荡荡地跑到镇上去找饭馆开荤腥,一帮人喝过酒,就溜达着回剧组,云南高低不平的山坳坳里,一群未来的明星们勾肩搭背,鬼哭狼嚎地唱着歌,笑骂着互相打闹,那时大家都没什么烦恼,清风阵阵,一抬头,只有满天数不过来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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