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上海一家养老院,竟然误以为阳性感染的老人已经死亡,装进尸袋,让殡仪馆载走火化,结果殡仪馆人员打开尸袋一看,老人还活着。殡仪馆工作人员大喊:“活的,活的看到了吧”。养老院员工还想再把拉链拉上,殡仪馆人员大叫:“活的不要再盖住他啦。”
目前,老人已转运至医院救治,生命体征平稳。随后,上海迅速而严厉的处理了涉事单位和相关责任人。
但是,这还不够。
养老院的护工应该被谴责。但客观的说,老人呼吸微弱,护工见多了生死,疫情重压之下更是如此,就会大意、轻率、麻木不仁。这不可接受,但并不难想见,人性原罪,就是如此,恶劣而顽固。至于各个规则被击穿,重压之下,也是必然,毕竟,规则是由人组成的。
真正不可接受,需要追问的是,相关规则是如何制订,一步步走到这个田地的。
根据殡仪馆的通报,老人的家属就在现场。
养老院的工作人员,没有及时发现,这是一个失误,而家属还在身边,这就成为了一桩荒谬的人伦悲剧。
如果是家属疏忽,那么该被严厉的谴责。但考虑到老人已经是阳性感染者,家属大概率是不能接触到老人的。家属无法摸摸老人的脉搏,探探呼吸。老人去世,到了殡仪馆,家属也不能近身看老人最后一眼,无法亲手为逝者合上眼睛,送亲人最后一程。
现在很多人都知道,老人住在养老院如果长期没人看望,老人的日子会很难过。家属,人伦血亲,才是一切规则的底线!隔绝逝者与家属,所有规则就没有了人伦、情感作为最后的守卫。
网上有人说,父亲在养老院去世,都是直接火化后再通知他的。当下很多人,都无法送别逝去的亲人,不是出不了小区,就是到了殡仪馆,不能近身,无法见最后一面。从此前上海嘉定殡仪馆的新闻来看,的确有相关规定,不允许家属见最后一面。
正因为隔绝了家属与逝者,所以,老人变得不那么像人了,像卡夫卡笔下的甲虫,不,还不如甲虫,而是像一件东西。只能由麻木冷漠的养老院护工去操作,哪怕他还有微弱的呼吸,家属也只能远远看着他被装入尸袋,无法接触,最后,拿回一个冷冰冰的盒子。

我知道,任何企业、组织或多或少都一样,那就是遇到事情,组织中的各个环节,一定要表现出“要做点什么”、“正在做点什么”,不然就会被指控“没有尽责”。
所以,比解决问题更重要的是,看起来正在努力解决问题。
要“看起来像”,那就不能是“内紧外松”,而一定要“外紧”。要有紧张感、形式感、仪式感,形式要大于内容。
所以,就要把事情推到“非常态”,努力制造、呈现、凸显“非常态”,来强调正在“努力做什么”,来避免“承担责任”,哪怕这种“非常态”得不偿失,甚至已经在恶化问题,也在所不惜。
这个过程,有一个专门的词来描述,叫做:官僚主义。
不管是在养老院还是殡仪馆,隔绝家属与逝者,是一个典型的“非常态”。它具有强烈的形式感,家属想拉开袋子,一定会遭到呵斥。这种隔绝会压迫家属——近在咫尺而不能看最后一眼——制造出更大的悲痛,于是,它反而在家属的悲痛中,更加具形式感、仪式感——某种程度上,它竟然具有了更好的效果——“我们在努力做些什么”!
新冠病毒是飞沫传播,人已经死去,没有呼吸,最大的传播源头没有了。体液仍然可以能传播,身体表面也可能有残留病毒,但风险大大降低,只需做好防护,事后洗手就可以了,也无需隔离。
戴好口罩,穿好防护服,用手帮老人合上眼睛,整理仪容,理理衣服、梳下头发,这是家属最后的抚慰做这些事并不需要专业,风险也很小。从事这些事的,也并非专业防疫人员,志愿者可以做,养老院的护工可以做,家属有最后送别的心愿,也应准许让家属做。
战场上的士兵,冒着炮火,只为抢回战友的遗体。
这,就是人之所以为人。
尊严、人伦、情感,等等,都是生活必需,正因为这些东西,人之所以为人。
我们不能为了一点风险,就丧尽人伦。
奥密克戎风险真的不高,上海现在是感染者中万分之7的死亡率,还都是高龄有基础病的老人。逝者的传播风险就更低。
我们不能为了这点风险,就放弃尊严、人伦、情感,变得像野兽一样。甚至都不如大象、猩猩、海豚这样有集体性、懂得保护同伴、有哀悼仪式的高级动物,而只像斑马、沙丁鱼那样看着同伴被狮子咬死,被鲨鱼吞噬,而无动于衷的低等动物。
上海还没有到这个地步,中国还没有到这个地步。
处理涉事职员与官员,回应民意,非常及时。但背后不合理的规章制度,仍在按部就班,默默的继续制造人伦悲剧。这些悲剧,我想绝非仅仅只会发生在上海。
领导人曾说过:“形式主义、官僚主义同我们党的性质宗旨和优良作风格格不入,是我们党的大敌、人民的大敌。”
那么,请准许亲人送逝者最后一程。
热文推荐
欢迎关注本公号
推荐订阅另一个公号
往期回顾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