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海不对称战、超限战：从1953年台劫持大陆货船说起

一、“布拉卡”“哥德瓦尔特”事件

1983年以前，中国的远洋海船都配有武器，步枪、机枪自不在话下，还有反坦克手榴弹，反坦克火箭筒，甚至14.5毫米高射机枪，足以打一场小型战斗。船员也是退役军人，轮机长、船长必须是海军的轮机长、军舰长。海员还经常进行军事训练。可以说每一艘货轮就是一个民兵连。

这么做，是因为有一次惨痛的教训。

1951年6月，为了突破美帝的海上禁运，开创新中国的远洋运输事业，中国、波兰合资成立了中波轮船公司，有力地支持了中国经济与抗美援朝。但美国和台湾当局千方百计地破坏、阻挠。先是对航行台湾海峡的船舶进行炮击，进而用军舰阻拦和劫持。

1953年8月30日,中波公司的油船“布拉卡”轮，从罗马尼亚装载着当时急需的煤油和杂货驶向上海。10月4日下午，该船在台湾以东海面（为躲避台湾当局军舰炮击改驶台湾以东海面），先遭受台飞机盘旋侦察，接着在离台湾125海里处遭台湾驱逐舰拦截。军舰人员登船，扣押波兰船员29人，中国船员17人。

1954年5月12日下午，中波公司又一艘远洋货轮“哥德瓦尔特”轮由波兰归国，在台湾东南海区，遭台湾当局军舰两次炮击。货轮怎是军舰敌手，该轮被劫往基隆港。船上33名波兰船员被放回，12名中国船员连同船舶一起被扣。

两船共29名中国船员，其中11人经国际红十字会营救，于两年后，也就是1956年返回大陆。其余18人关押在火烧岛达7年之久，所遭受的苦难和折磨难以想象。

绿岛又叫火烧岛

年仅28岁的“布拉卡”轮政委刘学勇和“哥德瓦尔特”轮三副周士栋，在被关押期间进行了英勇顽强的斗争。坚决抵制敌人的策反，揭露台湾当局妄图获取大陆军事、政治和经济情报的阴谋。在党员身份暴露后，义正辞严地驳斥台湾当局的宣传。

依稀能见当日模样

如今已是景区，仍在诉说旧时的罪恶

两人千方百计地设法逃离台湾。成功越狱后，使用简陋的工具和材料编扎筏子，打算漂回祖国大陆，堪称传奇。但两次均因海流原因未成功，在山洞里隐蔽20多天，被台湾警方发现。面对军警攻击，两人英勇顽强的殊死搏斗，被当场杀害。

二副姚淼周被关押3年多，台湾当局以“叛乱罪”判处其死刑，临刑前高呼“新中国万岁”、“共产党万岁”，表现了共产党人的大无畏精神和革命气节。这3人于1990年被追认为革命烈士。其余的人，1人死于狱中，5人于80年代回大陆定居，5人因生病和车祸亡故，4人在台湾定居。（摘自2012年，《上海译报》张定远/文）

“布拉卡”“哥德瓦尔特”的遭遇，只是一个典型事件。实际上，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美第七舰队开入台湾海峡，与国民党当局共同封锁台湾海峡。1951年，美国操纵联合国，对大陆施行禁航禁运。国民党匪帮，在美国怂恿下，掠夺在台湾海峡及周边的各国商船。包括中国在内，英国、丹麦、挪威、意大利、荷兰、巴拿马、希腊、联邦德国、波兰和苏联等国的船只先后被美国和国民党当局攻击。1949年8月到1954年10月间，通过台湾海峡遭到国民党匪帮武力拦截、追踪、炮击的中外商船达到228艘次，其中被劫持扣留68艘，被击沉8艘，被炮击扫射、拦扣洗劫、骚扰追踪的152艘。

从那时开始，中国的远洋船都配发武器，就是为了应对国民党武装、东南亚军阀势力，以及马六甲的海盗。

直到1968年，中国南北海运都是中断的。这一年，中国派出一艘货轮，从台湾东面穿过，打通了大陆的南北海运航线。当时担心遭遇台当局的海军拦截，货轮配了高射机枪、反坦克火箭筒。

当时的航线

到了1979年，大陆货轮才可以非正式的通过台湾海峡。后来，随着国际局势的缓解，在1983年后，中国的远洋海轮，取消了携带重型武器，逐渐从军事化转为平民化。

虽然当时理论上还处于交战状态，但劫持民船船员的行为，与海盗无异。

二、猖狂的海盗

说到海盗，现在的海盗也很猖狂。

按照国际民用航运的惯例，以及各国的海洋管制法律和海事机关的规定，民用商船是不能携带武器的。因为商船都携带武器，就很难分辨海盗，会增加打击海盗的难度。另一个原因是，为了防止武器流到岸上，各国港口程序很严，商船携带武器进港，非常麻烦。

商船慢，海盗的小艇非常快，商船摆脱不了。海盗还可以用网去缠螺旋桨。商船设置防攀钢刺、铁丝网，效果一般。海上保安公司，作用也不大。所以，往往只有给钱，有海员说有一次遇到海盗上船，“船长处理的比较到位，给了他们一万美金，外加一些茶叶香烟。他们非常开心的就走了。”

商船最靠谱的办法，是规划合理航线，在敏感海区寻求沿途各国海军护航。北约、俄罗斯、印度、日本、中国，每年都派遣海军打击海盗，但只能暂时遏制，从未取得决定性成果。

因为，各国海军非常克制，甚至可以说懦弱。

乌克兰货船“费那”号在亚丁湾被海盗劫持。船上有整整33辆T-72坦克，还有几门防空炮，以及几百具榴弹发射器。海盗也不要武器，扣船要赎金。最初开价3500万，僵持了4个多月，以320万美元成交。被劫持的货轮后面跟了一堆美国和俄罗斯军舰，但货轮上有20多名人质，海军没有动武，海盗大胜。

没有哪国的军队敢向美军的军舰开火，但海盗敢。

2009年的时候，索马里海盗挟持美国船长菲利普斯，并向试图接近他们的美国战舰水兵开火，因担心伤及人质，美军没有还击，退回战舰。这事被拍成了电影《菲利普斯船长》。

汤姆汉克斯主演的电影剧照

2011年，美国海军解救人质，海盗从被劫持的游艇向美驱逐舰“斯特雷特”号发射一枚火箭弹。美军特种部队登上游艇，杀死2名海盗，逮捕了其余海盗，不幸的是4名人质全部死亡。

2006年的时候，美国和荷兰军舰也曾停止开火，眼睁睁看着韩国渔船被海盗劫持进入索马里水域。

当然，美军和俄军也有开炮还击海盗，造成海盗死伤的例子。但总体上来说，各国海军对海盗快艇，都尽量驱逐，不去激怒。激怒海盗后，本国货轮被针对的可能性更大。海盗不再同各国做交易，也会增加了救援难度。

三、为什么不消灭海盗？

海盗惹了全球主要强国，这些国家加起来几十艘航母，上千艘军舰，怎么就奈何不了千把个毛头盗贼？

首先，是军事上的不对称。海盗有一定的组织，一艘改造过的大船，带上几艘高速快艇，用卫星电话指挥，神出鬼没。面对狼群战术的海上快艇，各国不可能倾尽全力，护航军舰显得太少了。

索马里海盗以母船配合小艇在印度洋上游走

其次，政治支持的不对称。盗亦有道，海盗在当地会修路造桥，改善医疗与教育，民众不反感甚至支持。海盗与索马里政府官员，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各国很难深入索马里国内清剿。

第三，国家体量上的不对称。海盗具有“非国家”的属性，源于贫民，隐身在普通民众之中。清剿部队去了，他们拿起渔网是渔民；部队走了，拿起武器就是海盗。部队也不能长期停留在当地，会面临袭击和骚扰。

第四、行为与惩罚的不对称。这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海盗有“职业操守”，一般只求财，不杀人。“索马里海军陆战队司令”阿巴迪·埃弗亚说过：“只要有合适的价钱，我们绝不会杀人”。这样各国政治压力不大，相对克制。另外，海盗不杀人，海军就更不能杀人。起码要抓起来审判，但抓起来审批很费事，法律、政治、舆论，非常多的麻烦。所以荷兰蚬壳总裁2011年吁痛海军击海盗母船时，有船东称他“幼稚”。

这几个不对称很重要。简单的说，各国面对的是，军事、政治、国家体量上、法律上的一场“非对称战争”。

讲完了故事与常识，照例进入“洞见”部分

四、非对称战与超限战

20多年前，中国还没现在强大，所以，国内“非对称战”思想盛行。1999年出版的国防科技大学教授、空军少将、军事理论家乔良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教授、战略专家王湘穗合著的《超限战》，一时盛行，被赞为：“中国人提出的新战争观，美国人如何应对”。2019年1月8日，解放军报就有一篇文章叫做《非对称战要学会打》。

非对称战、超限战，顾名思义，就是以“不对称”的手法攻击对手。《孙子兵法》提出“无邀正正之旗，勿击堂堂之阵”“以正合，以奇胜”等观点，就蕴含着丰富的非对称思想。对超限战来说，不存在战场与非战场的区别，不存在军事与非军事的区别，不存在职业军人与平民的区别，不存在前线与后方的区别。

《超限战》节选

其实，大国之间，非对称战、超限战超过一定限度，往往都得通过代理人。

伊朗无法与美国打不对称战、超限战，因为它是一个国家，是一个明确的报复目标。但伊朗却可以通过隐藏于周边国家的代理人，比如什叶派民兵组织，对美发起不对称战。

美国在中东也面临着与伊斯兰极端势力堪称“终极非对称战争”的对抗。极端组织丧失了几乎所有侵占的领土，但组织分崩离析后，潜伏的恐怖分子，仍然不断发起零星的恐怖袭击。

美国在阿富汗20年，消耗掉2.26万亿美元，相当于每天3亿美元，最终还是撤离了，塔利班重回喀布尔。尽管消灭了本·拉登，但恐怖组织数量反而增长到20多个。

说到底，都是因为这些战争是非对称的。非对称战、超限战很难打，是一种消耗战，即便美国有如此力量，某种程度上，美国和基地、塔利班的的不对称战，仍然消耗了美国的国运。

大国，从来都要考虑不对称战对自己的威胁。20年前，超限战思想流行时，我们是弱者心态，不过，时移世异，现在面对被打散的台独分子，则是强者，一个有形的国家。所以，非对称战，不仅要学会打，也要学会防，而前提是，要想到这一点，要有预判。

谈到解放台湾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台湾不堪一击，首先想到的是美国。且不说这是否轻敌，就单拿台独份子本身的力量来说，作为一个有形的地区，军事力量不大。但如果分散于无形，分散于全世界，拥有大量财富、技术、成建制的军队，比以往任何隐藏势力都强，强很多倍。

台湾是没长腿，但台独分子长腿的，资金长了腿的。潜艇、炮艇、飞机、无人机，都是装了发动机的。全球大洋上上，潜艇、无人机、军舰，比海盗更难防，会严重影响中国的全球原材料链与出口链。

美帝消灭拉登，有全球的军事基地；全球的盟友，当年美巴就有协议，允许美军越境追击"基地"逃兵；有引渡协议这样的法律体系支持；有全球情报部门协同，比如巴基斯坦情报部门，整体上也是和美帝配合的。但即便如此，美国都付出了国运的代价。这些资源，中国很稀缺，可以说没有。甚至，这些东西，到时候很可能用来包庇台独分子。如果这些特殊的海盗不伤人，只是不断造成船只损失，其他敌对势力只会看热闹，不会帮忙，甚至不难想象，西方敌对势力的法院，会判这些台独分子无罪。

我曾在群里和一些“民间战略家”聊这个事。他们的解决方案是，斩钉截铁的说：不会发生的。继续问：为什么？答曰：汉人没血性的。

就是因为这种轻视，大家似乎都认为，一夜之间，最多一个星期就解决问题。对称的战争的确可能如此。但不对称的、超限的可能持续多年。

一旦战争爆发，会死人，青年、壮年；会有附带损害，母亲、父亲、姐妹、兄弟、儿子女儿。极端化会油然而生。当然，英雄的中国人民一定会与台独分子的不对称战做坚决的斗争。但到时候华族相互搏杀多年，盎格鲁-撒克逊人反而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甚至由现在的战略模糊，转为一边倒的暗中煽风点火、暗中资助。盎格鲁-撒克逊人、共济会、罗斯柴尔德家族，都可能正在期盼着这一幕的出现。

美国一直想有人为他火中取栗，和中国打一场代理人战争，但周边没有国家敢这么做。印度不敢、日本不敢、澳大利亚都不敢。非对称战、超限战，只要是有形的国家、地区都打不了，因为对称的、超限的，会招致正面的报复——军事的、或者经济的。但是，无形的、分散在茫茫大洋、莽莽热带雨林；隐藏在南美小国、非洲崩溃国家、甚至中国大城市人海中的无形力量，却可以为美帝做到这一点。阿拉伯人相对白人还有明显的外貌差异，但华人的样子，是没有差异的。

一直有观点认为，台湾战略纵深小，但从不对称战、超限战的角度看，台独分子的战略纵深，不仅是地域的，也取决于中国所需的“安全与和平纵深”。

美国陷入和基地、ISIS的不对称战后，中国取得了一个巨大的战略机遇期。中国的贸易利益、运送中国进口的原材料、农作物、芯片，以及出口的工业产品、手机、衬衫、玩具的船队、飞机、跨洲际火车，遍布全球。中国所需的安全和平纵深，是全球性的。

在现在国内的自媒体上，流传着新连云港号遇袭的故事。说该船经过波斯湾时，遭遇海盗，新连云港号向周边其他国家海军发出求助，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只有伊朗伸出援助之手，迅速派出驱逐舰，保护了船只。很多网友说，感觉又一个巴铁诞生了。这是个假新闻。2014年9月19日，中海集运发布声明，该公司旗下的“新连云港”号集装箱船，并未遇袭。不过，这样的事，以后可能发生吗？

其实，超限战的形式非常多，海盗这种形式，可以说是最温柔的不对称战。其他的形式，我不说，任何人肯定也想得到。你知道《超限战》这本书怎么出名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