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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员 | 徐小西
编辑 | 罗小黑
2017年4月29日,武大校会体育部官方微信公众号发布了举行“珞珈周跑活动”的公告。实则在这之前,“珞珈周跑”的任务就已经下发到了各院系学生会,要求每个院按比例出人数,强制参加周跑活动。一些人数较少的院系例如弘毅学堂、艺术学系,这个比例甚至达到了40%。从5月4日计算机学院和历史学院进行的第一次周跑至今,有11个院系参与的5次周跑已全部结束。
据此公告,之所以举办“珞珈周跑活动”,一是为了落实《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青少年体育增强青少年体质的意见》中所说的“学生阳光体育运动”。二是借此建设我校“山水体育”的文化品牌、使珞珈周跑和赛艇龙舟一样成为武大的特色体育文化品牌。三则是出于提高大学生体质健康水平的考虑。
这些目的虽好,但是否只有通过强制拉学生当劳力的方法才能予以实现?甚至其能否实现、实现效果如何亦值得深究。
根据珞珈体育网发布的《珞珈周跑时间表》,周跑活动每13周一个循环,每个院系一学期只会轮到1~2次,而每次环跑距离也只有2200米,和一次汗姆的运动量差不多,所以,说是提升学生体质,其实增益并不大,也就相当于一学期多跑一两次汗姆运动。而且,每周拿近两个小时组织一次运动量如此之小的跑步活动,确实浪费学生时间。反倒不如每周举行个珞珈山藏宝寻宝活动,山上藏奖品,鼓励学生们上山寻宝,寻宝途中既要爬山又要奔走,运动量远超2200米的周跑,而且寓教于乐,既尊重学生自由,又带动校园运动氛围,其间体质健康亦有提升。虽然“提升大学生体质健康水平”这个口号喊得响亮无比,但口号终究只是空的,错误的实施方法不仅挤压学生自由而且效率低下,而珞珈周跑带来的作用几何也就不言自明了。
至于建设文化品牌,更是有些不知所云。珞珈周跑并非凭空而来,其前身是过去的“环山跑”活动,由各院系自愿报名,具有比赛性质。如果有意塑造一张体育文化名片,为何不把自愿参与的环山跑开办为更大、更有影响力的比赛盛会?难不成这种学生自愿组织、参加的跑步活动就不能建设文化品牌了?还是说只有行政者大手一挥、以学生自由为垫脚石推起来的活动才合乎其心中“文化品牌”之标准?文化本是自然而成、自愿而为,圈养在行政命令中的“文化”不能称作文化,顶多是讨“官老爷“欢喜的木偶戏。
2015年武汉大学环山跑竞速赛
这么一看,似乎只有落实“学生阳光体育运动”站得住脚。但其实,《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青少年体育增强青少年体质的意见》对开展“全国亿万学生阳光体育运动”所提的意见是,“鼓励学生走向操场、走进大自然、走到阳光下”,却从没讲过要下人数指标、强制学生参与。那么,珞珈周跑这种一刀切的做法合理性从何而来?一无政策文件,二无考虑学生意见,是不是庙堂之上者灵光一现、一拍桌就能随意安排学生的时间、行为?
所以,这个活动说是在呼吁跑步、体育锻炼,但“拍脑袋”做决定的行政思维却占了大头,实际上沦为了一项对学生毫无益处的行政任务。虽然披上了一层体育运动的外衣,打着提升学生体质、保护珞珈山水的旗号,实则酸腐且带着一股冰冷生硬的官僚气。
其实我们仔细想一想,珞珈周跑也许只有一次,但类似的活动却不计其数。今天是体育活动,明天可能就是一堆毫无营养却又要强制参加的讲座。说不定后天摇身一摆还能出现个“强制自习”,规定学生在某个固定时间段里伏案苦读、书声琅琅。尽管披的外衣不同,但无不踩在学生自由之上,压榨着这片校园中苟延残喘的“自由意志”。而本该成为学校主人的学生们反倒成了木偶戏里的木偶,被牵着线肆意摆弄,在行政命令的指挥下东摇西摆。
我们一直喊着拒绝高校行政化,但却难减其脚步,根本还在于行政者们掌握着话语权与独断的权力,而学生却无处发声。校园发声平台、以学生为主导的自发性校园组织的缺失,扼住了每一个欲言者的喉咙,更无法将零散的学生凝聚在一起、攥成一个拳头,学生无法成为校园公共议题的桌上客,却只能静坐着、等待着、承受着。前段时间北大龙江豪事件也正是如此——为了名声与招生的顺利进行,北大甘愿牺牲本校学生的权益以求行政维稳,而权益受损的女学生却只能在社交网络上求助呼吁,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甚至我们常常打趣的“保研路”,不也是这种管理体制下的畸形产物吗?所谓“行政大于天”早已是扎着深根的大树,在校园中肆意蔓延,笼罩着每一位师生,不断遮蔽着“独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的教育碑文。
这种粗暴的管理模式损害着学生自由与权益,但同样也不是行政者所期望看到的结果。拉壮丁式的行政任务、学生话语权与选择权的被剥夺、自由与权益的“被牺牲”、领导的权重与学生的式微,使得学生集体对公共事务产生无力感,并且对行政机构充斥着不信任。这时,行政机构就面临着“塔西佗陷阱”——当其缺乏公信力时,其提出执行的每一项政策,无论出于好意与否,都会被认为在做坏事。就像出于好意的“期末强制晚自习”、希望规范学生作息的“熄灯断电”,甚至这个珞珈周跑,无不被埋怨厌烦。
塔西佗陷阱
因此,整个管理模式就落入了一个恶性循环的怪圈——行政者的政策受到猜忌,无人响应,便粗暴地把学生当成壮丁,拉着政策的车轮向前驶。同时,学生对行政者的无力感加剧,公信力进一步透支,往后的政策就更需要靠强制力来实施,使得整个怪圈越陷越深。而我们这片以自由自居的校园,也在这个怪圈中挣扎。
这种管理模式下,双方都落不得好处,校园管理不断卡壳,行政者们一味期望学生在强制力下成为“顺民”,现在反倒发现产生出了一批处处作对的“暴民”。这着实可悲。在这片孕育着未来社会中流砥柱的校园沃土中,“官”和“民”依旧对立,“顺民”、“暴民”的夹缝中看不见“公民”的影子。那我们又如何期望有一天,不卑不亢、能自己做主的“公民”成为社会主流,“公民社会”踩在官僚政治的尸骸上屹立不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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