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一线医生战疫日记（21）病毒攻城掠地，我们寸土必争

作者近照

无论老少强弱，我们就是人类一份子，乞怜上苍有好生之德，容我们在这个星球上繁衍生存，大灾大难之下，我们都是抱团取暖的软体动物，没有谁比谁更有生存权。

硅谷一线医生战疫日记（21）

病毒攻城掠地，我们寸土必争！

文/黄鹂

05/02/2020 我们退无可退！

今天日死亡人数是最近比较低的，只有1457例，从日均2000例的平台期下探了一点。不过，大家已经认清，那个华盛顿大学的IHME预测模型很显然是乐观了许多，它预测到8月份死亡人数6万出头，可实际在4月最后一天已经实现。虽然它上周又重新预测到了7万多，依然是太乐观了。目前白宫已经决定不用它来做决策依据。比较看好的是这个模型https://covid19-projections.com/，它预测5月底新冠死亡人数就会到10万，8月份则会过16万（图一）。这个预测软件是一位华裔青年工程师开发的—Youyang Gu。他的这个模型已广泛被专家接受和推荐，在CDC征选预测模型中也脱颖而出。真为我们华裔天才骄傲和喝彩！在里头还可以看到各州的预测数据，以及建议的复工时间（图二），比如加州8月4日的时候预计新冠死亡人数6561，建议6/1开工，咱加州表现真的不俗。

图一 Dr. Topol 推介 youyanggu的预测模型。图片来源于网络

youyanggu的预测模型已经很准确预测了目前的数据，它推测五月底美国会有多于10万的新冠死亡病例。这还没有算因为放松平缓疫情的努力而导致的反弹。

图二. 根据Gu的预测模型，加州于8/4会有6561人死于新冠，建议6/1开工。图片来源于网络

而最近CELL(细胞)杂志上刊发了一个新冠的“快照”，一张卡片把新冠的病毒学，免疫学到临床特征都一清二楚地总结出来（图三）。而这个工作是由一组哈佛大学的医学生完成的。真可谓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图三. 一组哈佛大学的医学生总结的新冠“快照”发表在最顶级杂志CELL上。图片来源于网络

“人民的希望”（Remdesivir）已被FDA(美国药监局)批准用于住院新冠重症病人的治疗。为什么不用于轻症呢？早用药不是早有效吗？其实不然，此药是静脉给药，不可能用于轻症非住院病人，还有些副反应比如肠胃道不适和肝酶增高，会要求临床密切观察，同时批准为重病人用药也是谨慎的做法，比如很多轻症可以自愈，就不需要忍受药物的副反应了。很多医生同行都非常高兴此药能被FDA批准，之前遇到危重病人只能反复向”积了德”GILEAD公司申请同情用药。“积了德”也赶紧拍胸脯说把所有的存货都无偿捐出。从下周起医生们就可以给自己的住院重病人开处方了！一次又一次，人性在大义面前体现着神的高贵。

对轻症患者也有一个被证实的非药物治疗方法—俯卧位！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刊文证实—自我俯卧位可以提高氧饱和度，还帮助一些病人避免插管（上呼吸机）（图四）。我当然第一时间让我的病人尽量俯卧。对于在家休养的新冠患者真的可以试一试的。

图四. 新英格兰医学杂志报道,新冠病人自我俯卧位可以提高氧饱和度和帮助一些病人避免插管。图片来源于网络

同时另一个大型的研究发表在JAMA上，坐实了羟氯喹对心脏的负面影响，至此有效性不显著，有害性被证实。目前我们是不会积极给病人再用这个药了，除非有更有说服力的研究推翻目前结论。

病毒虽然狡猾多变，我们仍然努力一步步接近真相，每天都在摸索中进步。

05/03/2020 谁更怕死？

今天我被分到一个年轻的新冠病人，貌似目前情况很稳定，除了要吸氧之外。他又是一个拉丁裔的，为什么“又“呢？目前我管过的新冠病人5-6个基本都是拉丁裔，除了第一个低度疑似病例是白人女性，最后还被排除了新冠感染。我们的社区群体是以白人为主。有趣的现象，不过这倒是符合纽约那边的数据，黑人和拉丁裔新冠感染人数超出他们在总人口中的比例现在还没有令人信服的解释。

总统的公卫高参Dr.Birx 在FOX新闻上再次强调—我们的预测就是死亡10万到24万，而且是在我们尽力平缓疫情的情况下（图五）。

图五. Dr.Birx 在FOX新闻上再次强调—我们的预测就是10万到24万，而且是在我们尽力平缓疫情的情况下。图片来源于网络

同时，她强烈谴责那些不守规矩的人，不要光想自己，如果你把病毒传给高危年迈的家人而导致他们离世，你心会不会痛啊！这句话引起我深深的共鸣，无关文化社会形态，人类基本情感都是共通的。比如有人问，美国人不乖，抗议居家令，是因为不怕死吗？其实我们在临床上经常会和病人及家属了生悟死。还比如去传递坏消息，确诊了肿瘤，该怎么治疗。看到病人和家属的反应都是相差无几，无论肤色种族背景。都会是经历不接受否定，痛苦挣扎然后求生欲爆发的过程。对放弃治疗的态度也是大同小异，中国人讲高寿了算白喜事，这里人也会说已经有了完美的人生，不希望再痛苦。所以所谓的不怕死，就是对疾病的无知，无知者无畏。这方面CDC或者更高层应该充分警示群众，轻微焦虑是需要的。好在大多数民众还是知道厉害的，民调显示大多数美国人觉得还不到要开工的时候（图六）。

图六. 尽管感受到经济的压力，民调显示美国人还是没有准备好复工。图片来源于网络

根据PBS 新闻时间/NPR/Marist 民调，尽管失业的人数不断增长，大多数美国成年人还是觉得不应该复工。

至于大家都感染一遍然后有抗体的复工，简称群体免疫已经被毫无悬念地抛弃了，即便是最好的情况，病愈者有终生免疫力，可根据现有的抗体普查结果，湾区小武汉的圣塔卡拉拉感染率2.5-4%，洛杉矶3-6%，严重如纽约州也不过是14%，离群体免疫所需的60-70% 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就这样一些地方已如炼狱一般，怎么可能承受再高的死亡率呢？！最近我们北加一个官员很二地在脸书上说，就让那些老弱伤残和无家可归者生死有命，顺其自然吧（meet their natural course in nature），然后被愤怒的居民迅速罢免。

对有这样的想法的人，我只能说，你用了上帝的视角，可你却不是上帝。无论老少强弱，我们就是人类一份子，乞怜上苍有好生之德，容我们在这个星球上繁衍生存，大灾大难之下，我们都是抱团取暖的软体动物，没有谁比谁更有生存权。

【作者简介】黄鹂：医学博士，毕业于上海交大医学院（前上海第二医科大）。在美国西奈山和加州大学河滨分校医学院完成内科住院医训练。硅谷某医院住院部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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