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湘：抽烟的怡敏和鸿飞

是的，这便是《狂流》里周鸿飞的样子，我把自己的记忆安排到了林晚的身上。

抽烟的怡敏和鸿飞

--《狂流》原型故事

文／二湘

我没有抽过烟。我曾想过尝试抽烟的滋味。然而我渐渐放弃这个想法。生命中有些东西不一定是要尝试的。

从前没有微信的时候，我是看书的，那时候中文书很少，我看的都是英文书。有一本叫“the tipping point”，一本有关心理学，行为学和社会学的畅销书。书里说到许多人抽烟是因为小时候碰到很酷的抽烟的人。我庆幸自己年少时未碰上这样的人。

我后来碰到很酷的抽烟的人已是上大学时了。有一天走在校园里，迎面来了一群骑车的男生。有一位一手把着龙头，一手抽着一支烟。他戴着一副眼镜，俊秀而清新的脸庞。那天风很大，把他的夹克吹得鼓鼓的，他的脸上带着笑，带着些不羁, 意气风发，一副少年壮志不言愁的气概。

后来再一次见到他是在一教的长廊。这次是一个人。他静静地站在那抽烟。一教的飞檐走瓦嵌了一个极好的背景。秋天的阳光懒懒地照着他。风里弥漫着淡淡的香烟味。他象是在欣赏这美景，金灿灿的银杏和绿极了的樟叶，悠闲且自在，竟不知自己已然成了风景的一部分。——是的，这便是《狂流》里周鸿飞的样子，我把自己的记忆安排到了林晚的身上。

我认识的人抽烟的不多，抽烟的女子更是寥寥无几。有一次看到朋友圈一个师姐放的她年轻时候的一张相片。她和她的同学们，有男生，有女生。是去十渡玩吧，大概是小憩吧，几个人年轻人坐在小溪边，每一个都是青春的笑颜，浅浅的笑。她穿着件黄色的裙子，白色的那个年代很常见的塑料凉鞋，她的一只手撑在岩石上，一只手里叼着根烟，嗯，特别有范。这位师姐一向敢说敢为，原来她年轻的时候就颇有些叛逆的。我得说我很葱白这位集美貌和才华于一身的师姐。这位师姐是北京人，父母是高校的老师，是在巴黎念的物理系的博士，后来到美国商学院念的金融硕士，然后现在华尔街上班。可是，我开始写《狂流》，开始构思怡敏的经历的时候都不认识她呢，简直神了，那么多重叠，她的家庭背景，迁徙的路线图甚至是那种敢作敢为的作风居然都和怡敏很像呢。不过，怡敏是不抽烟的，抽烟的是林晚，还有周鸿飞。可是我自己，真的从来没抽过烟呢，虽然对于抽烟的男人，会莫名地多看一眼。

还记得《狂流》里的皮埃尔说过吗，“巴黎是个好地方。好地方的标准是：书店多，博物馆多，好酒多，动物多，抽烟的女人多。 ”

不知道这位师姐在巴黎的时候抽不抽烟呢。

前几年的事了。有一次老公回家说电子工程系的那个抽烟的女教授得癌症死了，就是前几天的事。我诧异极了。我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女教授，虽然我从未知晓她的名字。她有着一张秀丽而白皙的脸孔，黑棕色的长发披肩，大大的眼睛有着些许的忧伤。她那时总是站在电子工程系楼前的草地上一个人抽烟。一只手衬着另一只手的手肘，下巴微扬着，全然无觉周围的景致，纤纤弱弱，遗世独立。我想，有这么优雅的抽烟姿势的女人，一定是一个内心特别丰富的女人，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后来有一次在商场远远地看见她，旁边是电子系另一个年轻的法国（又是法国！）来的教授。那个教授被女生私下里称为最Cute的教授，英俊潇洒，有一双法国男人特有的迷人的蓝眼睛。其实他俩倒是很登对，虽然女的比男的大上一些。谁料想她走的如此年轻，如此匆匆。

生命有太多的无常与无奈，抽烟是加速了这个进程还是给沉迷的人些许的慰籍与解脱？然而这个问题对她已不重要了。

天堂里该是有烟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