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播:静静 
夏至的梅里雪山
第四章:虚拟现实
文/二湘
“站住。”夏至说,她声音不大,但是很有力。她神情冷峻,肩上的朱砂痣在闪动,她的手向两边拨开,像是《出埃及》里的摩西,从大海中拨开一条道路。顷刻,所有的动作和声音都停止了。然后,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副诡异的景象,一大朵一大朵硕大无比的酷似金菊花的花朵在迅速长高长大,我甚至能听到花骨朵迅速长大开放的声音。我突然看不到周围的人了,除了我一直握着的谷雨的手。慌乱间,有一双手握住了我。“我是夏至!”她说,“我模拟了一个金菊花迷宫,跟我来。”她牵着我,我牵着谷雨,我们在金菊花迷宫里穿梭。我们一路狂奔,那硕大无比的金菊花晃着我的眼,叶子上有细细的小刺,我能感到那刺划过我的手臂和小腿,有一种实实在在的刺疼。但是我没有时间顾及,我和谷雨跟着夏至左突右奔,终于跑出了迷宫。

“我现在发信号给杨川,告诉他出迷宫之路。”夏至说着,她的肩膀上那颗朱砂痣发出微弱的红光。没过多久,杨川也匆匆跑了出来,“你设计的这个迷宫太精巧了,没有你的指路我肯定出不来。”他大口地喘着气,脸上是斑斑血迹。

“是的,这是一个三维迷宫。”夏至说。

“但是凭借他们的智力,很快也会找到出路的。” 谷雨说,走出时间胶囊的他脸上的呆滞一扫而光,站在那英气逼人。我入神地看着这个英俊少年,他真的是我的孩子吗?

“那怎么办?”我看着他,像是询问一个长者。

“妈妈会有办法的。”他转向夏至,脸上满是敬意。

“二次虚拟。他们进入二次虚拟现实后,能力会进一步削弱,我们就可以想办法制服他们。”夏至跟我们解释道,接着又解释说因为我们现在是在一次虚拟现实里,超级计算机很多功能会失效,她没有办法调用一些虚拟场景。

“只能拜托你素描一些场景。我把这些素描的场景电子化,再次虚拟。”夏至看着我。

“画什么?”我没有太明白她说的话的意思。

“要画钴蓝城没有的东西。画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打他个措手不及,想想有什么是让你害怕的吗?” 夏至问。我看着她,“可以先告诉我为什么会有两个夏至吗?

“不,不是两个夏至,她是冬至。她该是我的妹妹,我们都是克隆人,我是夏至生的。她是冬至生的。

“哦。”我恍然大悟, “可是为什么两个人对我们地球人一个是友一个是敌?

“以后我会告诉你的。现在,拜托,请画一个场景,一个令人恐惧的场景。”夏至说。

“不,请告诉我这一切,我需要一个理由。我的智力虽然没有你们费马人那么高,但是我有一种感觉,知道来龙去脉会帮助我们的。”我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

“好吧,我长话短说。”夏至皱起了眉头。

她继续她的故事。原来,在漫长的演变过程中,费马人变得情感淡漠,性功能退化,性作为一种生理需要,可以用虚拟现实获得。婚姻也不再被需要,因为费马人理性,有责任感,老人会被社会极好的善待。长此以往,星球上的人口越来越少。因为没有生殖,又为了阻止种族灭绝,费马人实际上已经是克隆技术产生的后代,费马人种变得越来越单一。更糟糕的是,因为克隆人本身的缺陷,费马人寿命逐年递减。无奈,他们只得想其他办法。他们发现了遥远的银河系的地球,决定创造费马人和地球人的杂交,看看这样产生的物种是否会同时拥有费马人的高度智慧和地球人的情感,并拥有地球人健康的体魄。而谷雨就是这个计划的实验品。

“所以你们处心积虑安排了一场雨崩之恋。”我听得目瞪口呆,心里又有一丝丝苦涩,没有人喜欢被欺骗,尤其被欺骗的是感情。
“是的。”夏至低下了头。

我想起了那个冬天出现过的两次神奇的水路,应该也是虚拟现实的产物,目的不过是指引我去雨崩。我看了一眼谷雨,他英俊的脸上有一种严峻的神情。我不知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后有何感想,他是钴蓝城唯一一个异类。我很想知道他在钴蓝城这二十年的生活。他是在所有费马人的注视下成长起来的,那样的生活经历对他的心灵和心理有什么影响呢?我想起了一个古老的电影《Trueman Show》。那样的日子没有自由,没有隐私,一定非常不自在,非常受煎熬。我难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为什么是雨崩?” 我心里又有了另一个疑问。

“因为,那里是地形,气候最接近钴蓝城的地方。高山,湿冷,空气纯净。而且,梅里雪山之巅其实是通向外太空的虫洞入口。”夏至平静地说。

原来如此,那么巧,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雨字。是因为这个,我们的孩子取名谷雨吗?

“可是为什么要用‘速冻人’病毒攻击地球?”我想起了还在病床上的小雪。

“因为,费马人渐渐分成了两派,一派人愿意观看谷雨的成长,看效果如何。但是另外一派,就是以冬至为首的强硬派,准备把地球人速冻,然后在地球人脑袋里注入费马人的高度智慧和意识,把地球人迅速演变成费马人和地球人的一体。”夏至看着我说。

“太可怕了,这意味着人类精神上的死亡!”我叫了起来。

“我们费马人有一部分是不赞同这个办法的。但是强硬派出手太快。已经在地球上散布了这个病毒。我们晚了一步。但是,不算特别晚。”夏至说,“我和谷雨,杨川,原来是带着药过来的。我们租了这条画舫,住在里面,由我先把药给你,看效果如何。可是强硬派的人发现了,尾随而来,我只好用时间胶囊把他们几个冷冻在画舫里。出来找你帮忙。

“好了,现在我们该考虑画什么了吧。”杨川插了一句话。

“我知道我要画什么了。”我喃喃自语,“我要画下一个孩子从小到大父母对他们的爱。”我想起小雪和谷雨。

“有用吗?”夏至将信将疑地看着我。

我不再说什么,我画了一个长长的长长的隧道,是一个地下通道,小雪小时候上学总要穿过那个地下通道到对街的学校,有一次,她央求我陪她一起走,我却没有答应。

我又画了好几个场景,那些我一直记在心头温暖的记忆和一些我想弥补的遗憾。那是给小雪的,也是给谷雨的。费马人太理性太独立,理性得不需要彼此的爱。然而我固执地以为,爱,只有爱才能化解一切,

 “爸爸,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爱不是一分钟两分钟的事情,你可以一时感动他们,但是爱,真正的爱是需要时间的考验的。”谷雨说,他叫我爸爸,那么温暖的称呼,我的心里有一道暖流涌过,他居然可以同时拥有地球人的感性和费马人的理性。

“那怎么办?”我问。

“费马人最感性的时候,就是智商最低,最不理性的时候,也许能暂时把他们骗上回钴蓝城的飞船。”夏至说。

“只能先这样了。”杨川说。

我飞快地画着这些场景,谷雨在一旁看着。

“好温馨。”他说,“其实妈妈小时候对我非常严厉,非常不近人情。她和冬至一样理性,有的只是责任,而不是爱。但是她一点一点地改变,爱真的就是力量。” 我看看他,再看看夏至,难道费马人也会一点一点地改变吗?

夏至并不搭话,而是专心致志地操作超级计算机,把我的速写电子化,然后转变成一个个场景。一切搞定后,我们潜伏在金菊花迷宫的出口等待他们的到来。时间在流逝,我们紧张地看着出口。

但是我们想得太天真了。在冬至和她的助手冲出迷宫的同时,他们的肩膀闪了一下,然后,他们进入了我们模拟的二次虚化的隧道,而与此同时,我们却被甩进了另一个隧道,一个和我画的场景一模一样的场景!

“他们一定是用了镜像虚拟的技术!”夏至惊呼。原来,虽然他们不能画出另一个虚拟场景,他们想到了我们会用这一招,所以在出来的同时,通过超级计算机克隆了一个完全一样的场景!我们三个人在那条隧道里走着,黑暗的地下通道,走着走着,小雪出现了!我高兴地跑上去,牵了小雪的手。

原来所有我们发出的善和恶都会以同样的力道回放在我们自己身上。这是所谓的因果报应还是物理里的作用与反作用力?好在我没有画那些令人恐惧的场景,我不由暗自庆幸。

“爸爸,爸爸!你在这!”小雪高兴地向我走过来。

我牵着小雪的手,小雪那么聪明玲珑,那么多话。

“爸爸,你每天都带我过地下通道好不好?”她跟我说。

“好的,我天天陪你过。” 我握住了她的手。这之前,我不知道她的心里有恐惧,我总是要她自己一个人过隧道去上学。

“爸爸,我以后再也不会怕这个隧道了,因为有你陪着我一起走。”小雪看着我说,她的眼睛一闪一闪,像夏天的星空里抬头就能看见的满天星辰。我心里深深的歉意压着我,我更紧地握着她的手。

接下来的场景是小雪去参加一个考试,那天早上她慌慌张张地,饭也不吃就要走了。

“吃一点吧。”我央求她。

“可是来不及了,我坐校车走了!”她说着,就下了楼。

我提了她最喜欢的栗子蛋糕,开着车跟在她后面。到了考场,我把蛋糕送到小雪面前,她眼睛都亮了,“谢谢你,老爸!”我抱着她,“爸爸不是好爸爸。”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爸爸,现实生活里,好多次,我总是忙自己的事情,随便给她一点钱要她自己去店铺里买。

“可是现在的你是, 我要现在的爸爸。”小雪说,我的脸上露出了金菊花一样灿烂的笑容。谷雨在远处一直看着我们,他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另外一个场景接踵而至。

小雪生病了,她一直发高烧不醒,月寒也在,我们一直呆在小雪身边。小雪终于醒了过来,看到伏在床边的我们,她蹑手蹑脚下了床,把毯子盖在我们身上。我醒过来了,在虚拟现实里――我知道是虚拟现实,因为现实中的小雪还躺在病床上,不能言语,也不记得我们。我的眼泪流了出来,我跑到门外,对门外的夏至说,“我要留在这里!这里的小雪没有生病,她会说话!她记得我!

“不,不可以!这些都是虚拟的!”夏至说,脸上满是焦急。

“虚拟的又如何,这些虚拟的如此真实,和现实又有和区别?”我问夏至。

“虚拟的没有根基,说没就没了。”夏至说。

“现实生活不是一样如此吗?你们费马人撒一些病毒,我们人类瞬间就会毁灭。”我平静地说。夏至说不上话来了。

“可是,如果我们不回到现实,更多的人类就会被强硬派虚空。”谷雨开口说。

“我不是个有大爱的人。我只要我的小家好好的。”我面无表情。

“不,你错了!没有大家,你的小家怎么可能安好?人类之所以为人类,正是因为你们之间密切的协作和交流。只有被需要才会让人类一代一代繁衍下去。”夏至说,“看看我们钴蓝城吧!就是因为每个人都不需要别人,才会慢慢退化,甚至会有种族灭绝的危机。

她这句话击中了我。

“好吧,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回到现实世界?”我问。

“从何而来,从何而去。我们得从二次虚拟现实回到一次虚拟现实,再从虚拟到现实。”夏至说,“理论上,解铃还需系铃人。只有构造虚拟现实的人才能把虚拟现实解除。

“所以只有冬至才能把我们解救出来。”杨川说,“也只有我们才能让他们回到一次虚拟的迷宫。

“也许我们该和他们协商。这样我们都困在二次虚拟现实里不是出路。”夏至说。

我想到了撒旦的瓶子,这个瓶子里装的是魔鬼。放出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未完待续,明天刊发最后一章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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