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上大学呢——一个中文教授在美国教数学（11）

“咱们要好好学数学，将来才能上大学！”记得第一次上课，我介绍完自己后，就兴奋地鼓励学生。但学生却翻了翻白眼，甩我一句：“我才不上大学呢！”

我的学生们数学很挣扎，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参见旧文数学为啥这么难——我在美国贫困学校当老师（6）），但最大的原因在我看来是动力不足。学生会时不时地问我：“我们学的这些，在真实的生活中能用到多少呢？”有时我真的很难回答。

1.不是每个人都需要上大学

在国内读中学时，我从来没有质疑过将来生活中能用到多少数学。因为从小老师父母就告诉我，如果数学学不好，以后是进不了好大学的。所以，不管数学多难，多枯燥，都咬紧牙关去学。头悬梁，锥刺股，做题到深夜还不敢睡。难怪，有人开玩笑说，如果高考考足球，中国的足球水平肯定比现在不知高多少倍。

用上大学这个理由很难鼓励我的学生努力学数学。有次教师培训，聊到如何了解自己的学生。有个老师说：“我不问学生将来想上什么大学，我问他们将来想做什么，因为不是每个学生都想上大学的”。

学区的培训老师也说：“是的，不是每个人都有必要上大学。（不上大学），将来比咱们还挣得多呢。”

然后大家都笑，也算是对教师收入低的一种自嘲。

这也是实话，而孩子们看得到，整个社会都看得到。一则，美国的大学太贵了，动辄上万美元一年，很多人毕业几十年还在还学贷。二则，美国很多技术行业，并不需要大学文凭，但是收入也不低。比如，水管工、货车司机之类的，就算清洁工，只要肯吃苦，也能有很好的收入。

因此，用“上大学”作为学数学的理由，实在很苍白。

2.如何合法地鼓励学生努力考试

进入四月，学生就开始陆陆续续地参加州的测试（FSA）。测试前，先是对监考老师进行培训。

考试季在我们这样的title 1学校总是很挣扎的。很多学生不愿意去考试，或者去了也随便选答案。上学期期末考试，我看到有学生五分钟就选完了，然后剩下的时间坐在那里无所事事。

培训的领导说，一定要鼓励学生好好参加考试，尽力而为。然后她加了一句：合法地鼓励。有些东西对我来说简直匪夷所思，比如，老师不能承诺考后给学生吃糖，不能穿写着“考试加油”字样的T恤。如果学生在考试期间睡觉，只能叫醒一次。如果学生坚持睡，只能让他睡。

考试当然是重要的，因为它仍是检测老师教学和学生学习效果的重要工具。在公立教育系统中，数学、科学、语言等通识学科的教育，最终的目的，只是让学生具备各个年龄层所必须具备的听说读写能力。而其评判的标准，就是标准化的测试。于是，这里就有了一个矛盾——按照州里的要求，教学必须赶上进度，必须覆盖所有要达到的“标准”。哪怕你知道学生还在挣扎，也得拼命往前赶进度。

虽然州测试的题目在我看来非常容易，但在学生那里，还是太难，而我又不能停下来反复练习某一些基本的概念（比如正负数、分数、小数之类的），因为这样的话，永远无法推进课程。而考试，哪怕重要，也无法成为学生学习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