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就听说在美国当中学老师很不容易,亲身体验了一个月,才明白岂止不容易,简直是太难了。一个月,我的教室里已经打了两场架,而我,也生生由文弱的大学女教授变成了一个强悍的女战士。
1.教室里的两场打架
午饭后的第一节课总是很吵。可能是因为孩子们吃完午饭,身体里有太多的糖分,也可能是在食堂里谈话太兴奋了,总之,要让他们安静下来都很费劲。
这一天,课上到一大半,两个女生突然吵起来。我只好停下来,问其中一个要不要出去静静。她说不用。我问另一个,她也说不用。这时,其中一个开始朝另一个逼近。我赶紧站在中间,试图阻止他们。还没等我回过神来,那两个女生已经按倒在地上,互相扯头发。两个女生一个矮小,一个高大,但高大的那个并没有占到便宜,因为她头发齐腰,而且都是小辫子。我一边仍想阻止,一边喊旁边的女生给办公室打电话。结果她倒好,不仅没有帮忙,还趁乱踢了其中一个女生两脚。好在另一个女生机灵,跑出教室求救,而我则赶紧给办公室打电话。
等到其他老师进来把两个女生分开,我才发现我的眼镜不知道何时被碰掉了。
两个女生被带走时,我赶紧指认了那个趁乱踢人的。她还装作无辜,说:我什么都没做,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两个女生被停学反思了两天,我剩下的日子便舒服多了。后来,其中一个也被转到了其他班上。
另一场打架发生在课刚刚开始时。一黑一白两个男生走进教室就在吵,黑男孩深深呼吸了一下。我还以为没事了,一转眼,俩人已经倒在地上。这时的我已经有了经验,一边让其他学生撤到走廊里,一边去给学生处打电话。等学生处的老师到来,两个男生已经分开,回到了各自的座位。
男生打架不扯头发,打完也就完了。两个人都被停学两天,这天午饭后回到我的教室,白男孩把书包往后面一扔,趴在桌上,黑男孩却关切地问他:怎么了?没事吧?两个人竟成了最铁的哥们儿。黑男孩跟我说:发生那样的事,很对不起。然后每天的课都很认真,很有洗心革面的劲头。
2. 课堂管理比教书难多了
比起国内的老师,美国老师工作要繁重得多。一天六七节课是常事,同时还有各种会议。
不同的是,备课时间不会太长。原因在于,学校购买了课程,上面课程计划、视频、PPT、练习、测试都是全的。我一般周末花一两个小时准备一周的课,每天再稍微补充一下就够了。何况,数学真的比国内简单多了。
我教八年级的Pre-algebra(前代数),学生之间有很大的gap,现在教到解立方根方程,但很多孩子连正数、负数的加减乘除都搞不清楚,更别说分数、小数了。当然,要让他们理解数学概念很不容易,但我的数学知识是远远超过的,根本不用提前准备。美国小孩不背乘法表,做题的时候,在他们看来,我的脑子比计算器还快——比如,我能把乘法口诀表倒背如流,还能从1的平方一直背到15的平方,光这点就很让人佩服的了。
美国教书,最难的是课堂管理,尤其是初中的课堂。入职之前,我读了很多关于课堂管理的书,看了很多视频。真正进入到课堂,才发现,并不需要那么多复杂的程序,但同时也没有那么简单。比如,我最喜欢的是第四节课,这个班的孩子也学得最好。我觉得原因可能在于,他们都饿了,比起午餐后的那个班,没有那么多精力去闹了。所以,就总是默默地做题。第四节课班上本来也有几个闹的孩子,一则被我震住了,二则,他们看其他人都默默地干活,自己大声说话反觉得有些尴尬。
《如果你无法管理他们,你就无法教他们》这本书说得很好。一个班级,总有5%的捣蛋鬼,有15%摇摆的,另有80%比较乖的。如果管不好这5%15%就会跟着闹,那另外的80%也会变坏,整个教室就会成为一锅粥,这一个月中,我在这方面的体会可真是太深刻了。
总之,课堂管理的学问实在太深了,在美国,五年以上的老师才算有经验的,我这一个月,能熬过去已经不容易了。
3. “我不会离开的
初中的孩子,半懂事不懂事的,总觉得全体成人都是他们的敌人,而他们竟然也以欺负老师为乐。
对面英语语言艺术的老师,年纪可能比我还大些,但也是个新老师。上一周,她一周都没来。我在走廊里听见一个男生问另一个老师:“她不来了吗?她管不了这个学校的孩子(She can’t handle this school)?”我明知不该,却仍忍不住大笑。这下我明白了,这些孩子把气走老师当作自己的胜利。
我的第一节课有个女生,说话总是很大声,像是吵架似的,怎么说她都不改。这天,她又大声说话,吵得我无法上课。我实在忍无可忍,小宇宙终于爆发了,大声吼道:“你究竟想干什么?我无法上课!”她沉默了。我继续说道:“现在你知道被吼是什么滋味了吧?”然后我对全班说:“我知道你们把赶走老师当作自己的胜利,我告诉你们,我不会走的,我会留下来的!”
教室走廊尽头,有一个管纪律的黑人老师,个子很高大。他跟我说:有谁不听话,你就喊一声哈!然后他的吼声和身材就能把他们震住。有时他问我:“今天还好吧?”我说:“挺好的,至少没打架的。”他大笑。
这天我给他讲了第一节课发生的事,他大赞,和我击掌,说我干得好,对这些学生,就是要强势起来。
我告诉他,相信我,我会赢得这场战斗的。
(万圣节准备穿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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