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为什么对李一舟人人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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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冰河

编辑｜渡十娘

作者简介：冰河，职业作家，目前旅居纽约。从 2007 年起至今，已出版长篇小说《无家》、《天蝎座》、《狗日的战争》、《使徒》，科幻合集作品《X的诞生》。短篇小说《亚得里亚的墓碑》发表于《山花》，收录于《2021海外年度华语小说》，短篇小说《陨石》发表于《长城》，收录于《海外华语小说年展2021》。

在外网都在关注刚推出的Stable Diffusion3是否能与Sora一较高低时，国内AI领域刷屏的，却是自称AI教主的李一舟在被万众讨伐。

目前已知：

第一，李一舟开了很多账号，包装和营销自己的Ai教主身份、传授各种AI知识、提供产业信息；第二，他开了个网站提供收费课程，提供各种以文生图的技能培训和对应知识，据说收费课程一年赚了几千万，被称狂割韭菜；第三，在这些课程的推广过程中，该公司扒来众多他人版权的AI影像作品用于营销物料，并未声明这些版权的出处，涉嫌侵权。如今这位清华美院博士已经引起公愤，下架了课程，也被众多平台禁止再被关注。据说要求退款的学员们只要申请，学费可以很快退回。但人们似乎还不解气，纷纷发言要将此人重重处罚，甚至追究刑事责任。

之前我常会刷到李一舟的视频，看了几眼就知道这是什么套路。他利用一道数字高蔷导致的海内外信息差，将买来各种图形AI的商业套餐服务对接在自己的网站上，对用户输出，并号称得到了这些公司的授权。这种做法的确吸引了大批粉丝投入课程学习，后面他尝到了甜头，胃口也越来越大，收费方式变得五花八门，当李一舟将自己锁定在中国AI教父这个称号上，也就吹来了最后的结局……

用信息差赚钱是古来之法，东村的鸡蛋拿去西村卖个高价，鸡蛋还是鸡蛋。清华美术生干这个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在这个年头，在AI应用研究的这个角度，谁也不是天然的专家，事实上只要你能认真摸上个把月，像我那样大量学习youtube上公开的各种课程，完成上千幅生图的实验，你就是自己的专家。在李一舟这件事儿中怒不可遏，我想大多数人并不是觉得他这个菜农在卖假鸡蛋、卖贵鸡蛋，而是凭什么这个倒卖鸡蛋的一年就赚了五千万？对于他那些同样做法的同行而言，他将自己包装成中国AI教父的人设，也就等于砸碎了他人的饭碗。

话说到这里，我其实也想问问那些自认为被割了韭菜的朋友，李一舟网站提供的是多平台的模型对接，收费尺度、服务质量怎么样我不好说，但他靠贩卖AI焦虑招徕用户，而你并不是没有能力和他一样去外面各平台注册个账号，明知道栅栏外面有一片庄稼地，自己搬个梯子翻出去也没什么性命之忧，为啥只等着昨晚翻出去的那小子回来给你高价投喂呢？

所以在我看来，虽然李一舟有着哄骗性质的营销手段和侵犯他人知识产权的行为，他卖的依然是邻村的鸡蛋，只不过他将之拆散加工、包装成了自己下的蛋、一蛋多卖、一蛋多吃地赚了钱。他侵了谁的权你先别操心，按照中国法律，这种事被侵权者不告不理，而对被收费199、期间还要买算力的用户来说，你考量的唯一角度应该是这个课件值不值，有没有学到东西，又有没有获得什么启发？

我们再往前说一层，无数个李一舟为什么能弄起这些老把戏圈钱四方，还是要从根本上找原因。他们在贩卖焦虑，那是什么原因客观地造成了这种焦虑？大家也许还记得刑法中早被废除的投机倒把罪，这个奇葩罪名之所以出现，是因为在六七十年代的计划经济时期，很多商品无法在民间进行自由交易，于是总会有人铤而走险，东边买来西边卖，将公家的货物卖去市场。这个AI大爆发过程其实覆盖了这世界绝大多数的角落，就连非洲人民想学习如何使用这些AI程序，去Youtube、推特随便找个博主就行。

话说到这儿我想其实已经说明白了，李一舟的问题是一个可笑的问题，因为它本就不该成为问题，是我们独特的互联网环境培养出了这种奇葩；白血病人买不到便宜药，就一定会出现药神，年轻人看不到一些好电影，就一定会出现盗版网站。如今李一舟在为他的大聪明行为付出代价，而我倒想为他说一句公道话。我希望有关部门对他的处罚在法律法规的规范之下进行，而不要在所谓的民愤之下不管不顾地手起刀落，将他当成另一种韭菜。那些全网气呼呼的朋友们，我也希望你们能够稍安勿躁，想想当年半夜收看盗版小电影的时候，你们哪怕花了钱，也大多会在影片下留言说，好人一生平安。李一舟是靠一堵墙造成的信息差圈了钱，但也给无数小白提供了应用这些AI大模型的通道和培训，对很多人而言，能够通过这些服务用到世界主流的AI产品，其幸福感也许不亚于看到了苍老师的小电影，从这一点来说，李一舟和他无数个同行的做法，仍带有抹不去的小功德。

昨天我看到国务院和国资委发出通告，要大力推进以国企为龙头的人工智能大发展，看来又要集中力量办大事了。事儿是好事儿，说明我国高层意识到了加速AI发展的重要性，也意识到我们落后了，但我还是看得头皮发麻，因为经验告诉我，先别说能发展到哪一步，但如火如荼的民间AI普及和服务的时代可能就此结束了，哪怕你不侵权、不乱收费，你的资质和成分也将成为提供AI通道服务的壁垒。而我最担心的，其实是国外这些突飞猛进的AI公司并不是某国政府集中力量办大事的结果，反而是无数个商业个体在自由竞争中实现的，集中力量采矿可以，创新却是两码事，而所有的创新，都是必须以人为本、按照市场和科学规律才能干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