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精算角度看香港与内地保险产品的差异

本文是「精算视觉」的 第290篇 原创文章

精算视觉

不吹不黑

精算视角看保险

导读：谏当思享会第九讲总结+第十讲报名。

根据记载，保险的理念在很久以前的“互助组织”中就已经存在——很多面临相同风险的人（比如出海捕鱼的渔民）聚集到一起，每个人缴纳一定的费用成立一个“基金”，每当组织中有人遇难时，组织就会从基金中取出一定的钱，对不幸者及其家庭成员进行补偿。

不过在今天，保险已经成为一种“商品”，当其需要为消费者提供长期的保障和承诺、需要为股东创造利润和价值的时候，简单地以过去管理“互助组织”的方式管理保险业务，显然是无法保证一家保险公司能够长久经营的。保险公司不仅要确保能收取充足的保费，还要尽可能地使产品的价格在市场上拥有竞争力。

因此，“如何为保险产品定价”就成了保险公司经营过程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也是精算这门科学创立之初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之一。5月27日晚，「精算视觉」在香港湾仔举办了第九场「谏当思享会」，带大家从精算的角度了解了香港与内地保险产品的差异。

本文是第九场思享会的重点内容总结和回顾。

保险产品定价的基础原理

与一般实物商品的定价不同，保险产品的定价涉及到一些特殊的考虑因素：

首先，保险产品承担的保险责任都属于某种潜在风险，有可能会发生，也有可能不会发生，因此保险责任的成本计算并不直观，需要基于过往的历史数据进行预估，还有可能预估得不准；
其次，每一个投保个体的风险状况都不尽相同，无法做到“标准化”，因此保险公司要根据年龄、性别、健康状况等维度对投保个体进行区分，分别收取不同的保费；
再次，大多数保险产品都属于长期保障，理赔可能要很久之后才发生，但是客户要先交保费，因此保险公司要为客户多交的保费补贴“投资收益”。

因此，保险产品的定价需要借助概率论、统计学、复利等诸多数学理论才能够完成。

一般来说，保险产品价格的确定，主要受五个“率”影响，它们分别是——利润率、发生率、退保率、预定利率与费用率。

利润率

利润率代表了保险公司资本的“时间价值”，也代表了保险公司股东对其资本的回报率要求。

比方说，一个人有10亿元，他可以用这些钱去买一个理财产品，也可以用这些钱去投资一家保险公司，其目的都是为了获取利润（投资收益），区别在于投资的方式不同。所以，保险公司的股东们出资筹建一家保险公司，一定会对投入的资本有利润回报的要求，而且这个回报要求的高低将会直接影响保险产品的价格。

发生率

发生率代表了一张保单所承担风险的发生概率（如身故、罹患重疾、遇上意外的概率）。

由于风险的发生具有一定的不确定性（即有可能发生，也有可能不发生），保险公司在确定一个保障责任成本的时候，会采用“理赔金额×发生概率”的计算方法，因此保险产品背后风险发生率的高低也会影响保险产品的价格。

比如说，一个航空意外险的保额可以高达千万，但是由于其发生率极低，因此所代表的保障成本也不过几十块钱。

退保率

退保率代表了客户在某个保单年度选择终止保单并取回保单现金价值的概率。

与身故、重疾理赔一样，由于客户在退保时可以取回保单的现金价值，因此“退保”对于保险公司而言也同样是一项“成本支出”。

由于保险公司在一张保单生效初期的费用支出很高（涉及到产品开发费用、销售费用、推广费用等），如果客户在保单生效后不久就选择退保，不仅客户无法全额取回保费，保险公司也会面临很高的损失。因此，假如某保险产品的早期退保率较高，就会导致保险产品价格的升高。

预定利率

预定利率代表了保险公司为客户的资金增值所使用的投资收益率。

保险的理赔可能发生在很远的未来，但是保险公司在合同生效的那一天就要向客户收取保费，相当于是一个“保费前置”的过程。保险公司提前收取了客户的保费，就需要为客户额外多交的保费（可以理解为保单的现金价值）补偿“机会成本”。

为了更加公平、合理地向客户收取保费，保险公司在计算保费时，需要使用一定的“投资收益率”将保费进行折算。这里所提到的“投资收益率”，就是我们常说的“预定利率”的概念了。保险公司在定价时使用的预定利率越高，相当于给客户补贴的投资收益率越高，所折算出的保费价格就越便宜。

费用率

费用率代表了保险公司在经营过程中所面临的各项费用成本支出。

保险公司在经营过程中有多项费用成本支出，这其中有和产品销售规模直接相关的“业务获取费用”，比如佣金，也有和产品销售规模不直接相关的“固定成本费用”，比如员工的工资、办公室的租金、系统开发费用、税费、监管收费等。这些费用都会包含在保险产品的定价当中。

以上这五个“率”在保险产品的精算定价模型中相互影响、相互作用，最终决定了保险产品的价格。

香港与内地保险产品定价的差异

香港保险与内地保险分属不同的经营区域，在股东要求、投保人群风险特征、监管约束、资产投资收益情况等方面均存在较大差异。也正是由于这些差异，使香港保险与内地保险在产品形态和价格方面有着诸多的不同：

股东要求：从保险市场的发展状况来看，香港保险市场属于成熟市场，而内地保险市场属于新兴市场，假如同为上市公司，香港保险公司股东的回报率要求会更低一些，产品上附加的利润也更少，但是目前内地有一些中小型公司为了快速抢占市场，并不以利润和新业务价值为考核导向，有时候甚至会做一些“亏本生意”；
风险特征：香港保险的投保人群主要包括香港本地居民和一些中产以上的内地居民，这种投保人群特征相当于为香港保险设立了一道无形的“风险屏障”，使香港保险投保人群的人均寿命更长，所拥有的饮食、卫生、医疗条件更佳，因此香港保险产品在定价时所使用的死亡率、重疾发生率要低于内地；
退保水平：由于香港保险有佣金扣回制度（投保人早期退保，或被证实有销售误导行为，中介人需全额向公司退还佣金），保单初期现金价值较少，恶性退保（套佣）现象较少，使香港保险早期的退保率水平明显低于内地，投保人无需为早期退保的消费者“买单”；
监管约束：香港保险业长久以来都奉行“自律监管”，香港保监局通常不会对保险产品的开发、定价假设的设定做硬性要求，保险公司拥有高度的产品开发自主权，而中国银保监会则会采取比较严格的“强监管”政策，对产品预定利率、费用率、法定责任准备金评估、最低现金价值计算、资产大类占比等均有明确的限制规定，在严控风险的同时也限制了产品的创新和优化；
投资收益：香港保险是全球投资，可以配置较多长线投资收益较高的美元权益类资产，产品定价时所使用的非保证预定利率通常为8%（标普500指数过去10年的平均年化收益率为9.75%），而内地保险只能进行非常有限的全球投资，保险公司大部分配置的是人民币债券，虽然收益稳定，但是能获得超预期收益的增长空间不大，按照监管规定，在产品定价中，普通人身险的预定利率上限为3.5%，长期年金险的预定利率上限为4.025%；
经营税费：从经营费用来看，由于香港的职场租金、员工工资等水平较高，附加费用率高于内地，从税务成本来看，香港所缴纳的企业所得税低于内地（香港16.5%，中国内地25%），节省了成本。

香港与内地保险产品差异总结

从产品定价层面来看，香港保险至今仍具备不小的优势，尤其是在与内地“同量级”大型保险公司的产品对比方面，香港分红重疾险的保费有时甚至比内地非分红重疾险的还要便宜（分红险已经相当于在非分红险基础之上加了一层吸收损失用的“保费垫子”）。

当然，中国内地保险业最近几年也开始飞速发展，保险产品更新换代很快，尤其是当2013年人身险预定利率由2.5%放开以后，长期保障型产品的保费大幅下降，加上激烈的市场竞争，产品性能提升已经十分明显。有些中小公司甚至不惜“亏本”频频推出“地板价”重疾产品，足以让很多大型公司感受到压力。

再综合其他因素，我们可以将香港保险现阶段的主要特点和优势概括如下：

香港保险产品大多数是美元保单，适合对外币有一定需求的朋友（如到海外就医、子女到海外留学等）。同时，持有一定的外币资产也可以分散单一币种贬值的风险。
香港保险以分红险为主，且预期收益较高，能够满足投资者对高预期收益的需求。香港保险主要配置美元资产，而美元权益类资产的高预期回报也让香港保险公司加大了分红险的产品开发，某些长线分红储蓄产品的预期回报可以超过6.5%，同时还兼顾保本，拥有1%左右的保证回报。
香港保险监管部门对于保险产品的设计开发没有过多的限制要求，使香港保险产品的设计较为灵活，形态多元化。比如重疾险可以设计为分红险、投保人可以为妈妈肚子里未出生的宝宝投保、储蓄保险可以通过更换被保险人实现保单直接传承等产品特性，都是香港保险特有的，可以较好地满足一些朋友的特殊需求。

当然，我们今天在这里探讨香港保险与内地保险的定价差异，绝不是要在这两者之间分出个高下。我们在讨论香港保险定价优势的同时，也要看到内地保险的一些优良特性，比如理赔较为快速、便捷，有高杠杆的消费型重疾险提供，重疾险可以轻症、中症豁免，储蓄型年金保险的保证收益较高，有百万医疗和养老社区等符合国情的特色产品等，这些都是香港保险目前所不具备的。

在我看来，香港保险和内地保险并不存在绝对的优劣之分，它们在满足客户的多样化需求方面扮演了不同的角色、提供了不同的功能，是相辅相成的。

俗话说，“存在即合理”。既然香港保险和内地保险都能为我们所用，我们又为何不能充分地利用这些保险产品，来让它们为我们家庭的风险保驾护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