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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频专栏 | E闻美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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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7 篇
东欧右翼强人正在溃退
捷克首相巴比什
By | Eric
上个星期在捷克,现任首相巴比什(Andrej Babis)所领导的 Ano 2011 党被击败。反对党联盟在捷克议会的 200 个席位中赢得了 108 个,这意味着巴比什只能黯然下台了。
巴比什是前捷克斯洛伐克共产党的成员,后来成为捷克第二大富豪。在 2017 年的大选中,巴比什领导的 Ano 2011 党获得了 78 个席位。在政党林立的捷克,这是一个相当巨大的成功,因为处于第二位的公民民主党只有 25 个席位。巴比什是川普的崇拜者,也是欧洲民粹主义兴起之后,东欧一连串的所谓强势领导人之一。他们奉行民族主义的执政理念,提倡仇恨排斥移民,拒绝自由观念,拒绝女性和同性恋群体利益,打击媒体和反对党,以复兴本民族文化或者基督教文化为己任。
欧洲的右翼民族主义浪潮实际上在川普之前就已经开始,在川普执政时期达到了最高潮。匈牙利领导人奥尔班公开表示,匈牙利施行的就是“不自由的民主” 政策,他在今年四月还表示要致力于创造一个”基于基督教价值观的欧洲“(和塔利班的基于伊斯兰教的阿富汗有区别吗?)。而斯洛文尼亚领导人杨撒则是唯一在去年 11 月竟然去恭喜川普赢得大选的国家领导人。
但这种强人政治在捷克使很多人感到不愉快,因为这让他们想起了从前的那个极权社会,那也是一个提倡仇恨、高度警惕外部威胁的时代。事实上,巴比什获得的选票并没有明显减少,保守的基础民众依然支持巴比什,但反对他的声音则增强了很多。反对党联盟最终以微弱的优势赢得了大选。捷克的社会学教授 Otto Eibl 说,“民粹主义是可以被击败的,但首先需要反对党联合起来。”
斯洛维尼亚总理杨撒所领导的斯洛文尼亚民主党,在 2018 年大选时,向人民保证 “斯洛文尼亚第一!” 从而赢得了大选。一直到去年,这个党的支持率还高达 65%。但现在,他们的支持率已经跌到了 26%。街头抗议杨撒的群众甚至达到数万人,要知道整个斯洛文尼亚的人口,也不过 200 多万。议会开始弹劾杨撒,但并没有成功。来自斯洛文尼亚的观察记者报道说,杨撒目前在斯洛文尼亚几乎没有任何权力在做任何事情了。这里需要提一句的是,杨撒不但是川普的崇拜者,也是匈牙利奥尔班的坚定盟友。有一位来自斯洛文尼亚的政治学者将斯洛文尼亚、匈牙利和波兰称为新的”邪恶轴心“
民粹主义和民族主义在政治光谱上都属于右翼主张,换句话说,就是向回走,恢复过去好时光。而现代社会,尤其是二战后文明社会的一个主要特点,就是从集体主义价值观向个人主义价值观的改变。因此,保守派价值观的核心,是偏向于集体主义的。因此右翼政党往往显得比左翼政党更为团结和有战斗力,这一现象无论在东欧各国的政党还是在美国都可以被观察到。
在美国,共和党可以轻易地边缘化不符合领袖口味的个别党员,比如Liz Cheney 和 Mitt Romney 这些不讨川普喜欢的共和党元老;但民主党却无法边缘化像曼钦这样的保守派和像桑德斯这样的激进左派。因此我们可以明显地看到,民主党的凝聚力要弱于共和党。民主党靠理念的先进来邀请更多的参与者,但由于其过于强调道德标准,忽视民生而丧失一部分现实主义的选民;而共和党则依靠强大的团体凝聚力,有组织有纪律地激发更高的投票率,但因为不符合现代文明演进的趋势,而被新生代所拒绝,面临自己的基础选民不断老去的现实。这是一个有趣的生态平衡。因此左翼要取得胜利,就不得不去强调自己内部的团结。
但随着川普在美国的失败,整个东欧甚至欧洲的民粹主义正在退潮。无论是匈牙利、斯洛文尼亚还是波兰,民族主义的领导人都受到很大的压力。从反对党来说,他们不希望看到民族主义者破坏欧洲的团结,不希望看到本国在文明道路上的倒退,很多之前意见不一的反对党们开始逐渐搁置各自理念上的不同,形成一个较为团结的政治力量,以和民粹主义的执政党抗衡。捷克的成功,就是这一趋势的一个结果。从民众来说,由于强人政府必须摆出一副强势的姿态,这往往导致他们在疫情面前无法谦卑地接受科学建议。匈牙利的疫情中,人均死亡率排名世界第二,仅次于秘鲁。这引起了民众的不满。
布达佩斯右翼智库 Political Capital 今年上半年召开活动,奥尔班继续推广自己的极右翼民粹思想,但参加的人寥寥无几,很多评论家认为,这是”民粹主义下滑中绝望的挣扎“。奥尔班目前的策略是,继续在同性恋群体和移民群体问题上刺激保守的群众出来支持自己。事实上这一策略正是波兰的右翼总统赢得大选的秘诀。
匈牙利的六个反对党联合了起来,他们中包含保守派和自由派,他们之间没有多少共同理念,唯一的交集是,他们都希望赶走奥尔班这样的强人。民调显示,如果他们继续保持团结,那么他们的总得票数在明年匈牙利的大选中,将击败奥尔班的 Fidesz 党。而在波兰,极右翼的“法律公正”党已经执政了六年,他们在波兰依然势力强大,但反对党已经开始着手联合。波兰政府不得不采取了一些左翼的做法,增加富人的税率,向购房者发放补贴等。因为他们的支持率已经从开始的 55% 下降到了 5 月份的 30%。
当然,在俄罗斯,反对党的声音从来没有减弱过,也一直受到政府的打压。反对党领导人 Aleksei Navalny 曾遭到毒杀,至今仍然被关在俄罗斯的监狱中。一些分析家表示,之所以捷克匈牙利这些国家依然可能恢复自由民主,而俄罗斯做不到,就是因为俄罗斯缺乏透明公正的选举,反对党无法正常地公平地和普金交锋。另外,俄罗斯对媒体的控制也比东欧国家强很多。我们前面提到的杨撒,在整个斯洛文尼亚,唯一支持杨撒的电视台,几乎没有收视率。这种情况下,东欧的强人们实际上很难操纵民意。
捷克巴比什的失败,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是最近曝光的Pandora Papers中显示,这位富豪首相使用了 2000 万美元的离岸资金为自己在法国购买房产,这意味着,捷克政府无法收到自己首相应缴的税款。这在捷克成为了一桩政治丑闻。要知道,这些民粹主义的强人领导人,包括川普在内,往往贩卖这样一个观念,就是“我们的国家面临来自外部的危险,只有我才能拯救你们!”,说白了就是破坏民众的安全感,以迫使民众放弃自己的自由来选择一个伟大领袖。但讽刺的是,这些强人们往往自己却将利益延申到了国外,通过各种手段避税,富了自己,伤害国家。(关于Pandora Papers,详见10月5日的E闻美政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cM1H0fr2Wxk,或可在今日美政网站 JRMZ.ORG 中按月份检索,检索链接在网页的底部。)
除了东欧以外,欧洲和其他地区也同样出现了民粹主义、民族主义以及 ”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文化第一!“这种呼声的退潮。在法国,极右翼的勒庞所领导的国民联盟在地区选举中遭到失败,勒庞本人也收敛了很多,不再公开反对欧洲联盟和欧元的使用。在以色列,强硬的民族主义者内塔尼亚胡也在执政了 12 年之后黯然下台,并面临诸多腐败调查。
这看上去似乎都是好消息,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一句:民粹主义的复辟并不是一种偶然现象。人类的心理有这样一种定式:在感到安全的时候,我们会更加追求自由和个人价值的体现,我们更愿意做好事去帮助他人,这包括接纳难民(这一点可以参照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但一旦我们自身的生存状态下滑,我们自己的安全感被破坏的时候,我们会倾向于寻找伟大领袖的庇护,会自然地回到集体主义的怀抱。这是我们作为生物的一个本能,生物永远是要先强调集体安全的,强调个体的生物在自然中无法延续种族,这是我们的生物基因得以延续的一个基础。我们之所以当前更强调个人主义,仅仅是因为作为集体,我们几乎没有什么安全担忧了。
因此,如果不能给国民以安全感,经济发展不利,疫情蔓延,国民生活水平下降,犯罪率高企,这些都将自然地导致人类社会回归集体主义,选民们会去期待强人的出现,而强人们则通过贩卖”只有我才能救本国”来牢牢地控制住人民。要想避免这种奴役的再次出现,就必须要提振经济,充分就业,让人民看到生活的希望。中国古代智者管仲所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就是这个思想在远古的朴素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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