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计划投票推迟，两党博弈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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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8 篇

基建计划投票推迟

两党博弈仍在继续

By | Eric

关键性的周四（9月30日）过去了，现在我们盘点一下周四发生的一些重要的投票和决定。

首先是1.2万亿基建计划在众议院投票的问题。我们知道这一基建法案已经在参议院得到了通过，19名共和党参议员投了赞成票，其中包括共和党的党领 Mitch McConnell。这一法案本来应该受到众议院民主党人的欢迎，但从一开始，他们的胃口就显得太大了。众议院议长佩罗西要求暂不对这一法案进行投票，而要等到参议院通过了另一个规模更为庞大的 3.5 万亿社会改造计划，然后才对这两个计划一起来投票。

但随后，出现了Delta变种肆虐和阿富汗灾难性撤军等对民主党不利的局面。更重要的是， 3.5 万亿社会改造计划的规模，也在参议院的民主党人内部出现了分歧。在 50 对 50 的参议院中，民主党有两名来自深红州的参议员表示他们无法就这一规模的社会改造计划投赞成票。这使得这一计划能够通过的日期变得很不确定。而民主党急需一场胜利来赢得民心。于是佩罗西和拜登总统都决定，先对 1.2 万亿的基建计划投票，落袋为安，先吃个半饱再说。但这一策略上的改变受到来自激进派民主党人的强烈反对，他们威胁说如果佩罗西先单独推动对基建计划的投票，那么他们将投反对票，使得这一基建计划无法在众议院被通过。

一开始佩罗西态度还较为强硬，她宣布无论如何周四将会就这一计划进行投票。但显然到了最后一刻，佩罗西权衡了局势，认为没有把握在周四赢得大多数选票。于是，在一连串密集的会谈，甚至包括拜登总统亲自打电话参与会谈之后，佩罗西决定，暂缓投票表决。暂缓多久呢？一天。佩罗西需要在一天时间里达成更多的谈判和妥协，然后周五，众议院将就基建计划进行投票 ——至少，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

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美国政治的原因。这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游戏，涉及到多方面的权衡和妥协。你可以看到很多精妙的布局，也可以看到很多臭棋。很多朋友劝我关注中国新闻，但对不起，一来我对中国已经不太熟悉，二来那种猜猜猜实在不是我的强项。我喜欢下象棋，而不是打扑克。中国政治在我眼里，即过于复杂，又过于简单。其中信息我们普通民众是不知道的，所以，我也无从去了解和分析。我还是做我喜欢的事情，向华裔和中国，介绍美国的政治。

我们回头来说周四的另一些重要进展。

众议院和参议院最终达成了一项临时预算的立法，授予了政府直到12月3日的资金使用许可，拜登总统随即签署了这项法案。也就是说，这一临时法案避免了政府停摆的局面，至少在12月3日之前是这样。该法案中，包括280亿美元用于在最近东南部飓风后的救灾恢复工作，63亿美元用于帮助阿富汗难民在美国的安置工作。这两项拨款，被认为是民主党的胜利。所谓政治谈判，就是在你希望达到的一个政治目标里，要加入我的部分政治目标，来换取我的支持，这需要很多高超的谈判技巧、利益分配技术和强大的说服能力。那么共和党为什么允许民主党加入这两项条款呢？很简单，这是因为民主党同意在预算法案中，去除掉提高联邦政府债务上限的条款。双方各有所得，各有所失。

那么联邦债务上限到期的问题怎么办呢？我昨天说过，事实上联邦政府债务上限早在今年八月一日就达到了。从那时候一直到现在，美国联邦政府只是靠一些内容不明的”特殊措施“勉强维持着，美国财政部长、原美联储主席耶伦女士，在周二和现任美联储主席鲍威尔一道出席了参议院的听证会，他们一起警告说，如果议会不能在 10 月 18 日之前通过提高债务上限，那么财政部将用尽一切”特殊措施“，而被迫出现停止支付社会保险金和停止偿还现有债务，从而导致美国政府的违约。美国经济将出现灾难性的后果。就在耶伦女士发出警告的同时，股市出现了自五月以来最糟糕的一天，标普指数下挫了 2%，政府债券收益率（可以简单地看作债券利率）飙升到 6 月以来的最高水平。

很显然，这一问题是亟待解决的。但目前参议院的共和党人表示他们毫无兴趣和民主党合作解决这一危机。目前参议院的力量对比是 50 对 50，而由于那个愚蠢的 filibuster 规则（详见Filibuster 的前世今生），事实上参议院要通过绝大多数法案，都必须有 60 票赞成。换句话说，只要共和党参议员不合作，那么提高债务上限就是不可能的。

两党各自的策略是这样的：民主党将债务上限问题完全和其他任何问题剥离，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一个提高债务上限提案，交到参议院投票。投票结果是 50 对 43，可以通过。那么这个时候，共和党要反对，就必须主动启动 filibuster，那么共和党阻挠法案通过的立场，就非常明确地展现在美国公众的面前。如果真的发生了违约，出现了经济崩溃，对不起，全国人民的怒火，都会发泄在共和党身上。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压力在共和党参议员一方。

共和党的对策有两个，一是强调“民主党不带我们玩”，就是说，强调民主党你们没有说服我们来和你们合作，没有进行两党合作（Bipartisan）的努力。但显然这是有点牵强的。共和党对于民主党的阻挠，目前来看根本不是反对某个具体的政策，而更多地是出于对民主党的憎恨。提高债务上限，这在美国历史上几乎是一个常规的操作，更不要说美国刚刚经历了疫情，在疫情之前还被川普大幅减税，联邦收入大幅降低。所以提高债务上限本来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但因为共和党只是希望看到民主党政府出丑而赌上美国的国运，这显然不能拿 “民主党不带我们玩” 来搪塞。

但共和党的另一个表态则非常有意思。党领 Mitch McConnell 表示说，“你们完全可以用预算和解（Budget Reconciliation）的渠道来通过债务上限法案嘛。你们自己不用，怪谁啊？“ 这对于了解美国政治结构的人来说，没有多大的说服力。但对于公众来说，确实可以造成一定程度上的迷惑。既然你民主党有渠道来提高债务上限，为什么你不用？

预算和解是一种针对参议院 Filibuster 的非常无奈的一种规避措施。因为很多时候美国政府确实需要用钱，而如果党派斗争不休，频繁使用 Filibuster，则法案在参议院被通过的可能性就很小了。事实上，美国参议院目前法案通过的比例只有 2%。因此，对于必须要用钱的时候，参议院设立了一个”预算和解“渠道，规定只要是涉及预算改动的法案，都可以申请预算和解渠道。通过这个渠道，你就可以拒绝 Filibuster，即不需要 60 票同意，而只需要简单多数同意即可通过法案。但是，要使用这个预算和解的条件是蛮高的，这里不详细说明了。最重要的一点是，预算和解这个渠道，在一年内（不是一个财政年），只能使用一到两次。这是由一个非党派的中立律师机构来评估决定的。在今年四月，这一律师机构判定，在 2021 年，参议院可以使用两次预算和解。一次用来解决 2021 财政年事务，一次用来解决 2022 财政年事务。

但在今年 3 月份，为了通过紧急的 Covid 19 纾困计划，参议院的民主党人已经不得不动用了一次预算和解渠道，这就意味着，民主党人只剩下一次预算和解渠道的使用权了。谁都知道，这一次预算和解的使用，是留给社会改造计划的，这是一个双方都心知肚明的安排。这个时候共和党提出要民主党使用仅剩的一次预算和解渠道来提高债务上限，就显得十分阴险。是的，这非常地不体面。

但事实上，如果你仔细分析，会明白共和党这样做的实质，是在以破坏美国经济为要挟，来试图达到自己的政治目标。因为提高债务上限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政府乱花钱，而是一种常规的美国国债处理方式，并不会因此而增加美国债务。美国的债务来自政府预算和政府收入之间的差距，美国近代除了克林顿总统以外，没有一届总统的政府预算低于政府收入的，因此国会提高债务上限是一种必须的行为。要知道，拜登政府根本还没有获得过任何正式预算，目前产生的赤字全部来自川普时期的预算和政府收入的差距。所以这个时候共和党来阻挠提高债务上限，还顺带攻击民主党提高债务上限就是要花大钱来搞社会主义，这显然是一种非常不体面的小人做法。对比一下民主党吧。2018 年，民主党也反对川普减税导致政府收入锐减，赤字扩大，但并没有用不允许政府提高债务上限来要挟川普政府，因为任何熟悉美国政治的人都知道，这种做法根本就是拿美国国运来开玩笑，是将自己党的利益置于国家利益之上。

但问题是，真正了解美国政治的人并不多。公众可以轻易地被宣传欺骗，以为提高债务上限就是让政府乱花钱，从而对共和党有一定的同情心。如我前面所说，这其实是共和党人非常不体面的一种小人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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