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敦刻尔克》

如果说当今世界上有哪个导演能让人毫无顾虑地花钱买影票的话,诺兰一定是其中之一。
看着《盗梦空间》里旋转的陀螺、《星际穿越》中的多维空间和黑洞,观众们在烧脑的同时,还会大呼“我的智商又被尊重了!”不过这一次,诺兰竟然不靠脑洞大开取胜。

克里斯托弗·诺兰
相比之下,最近上映的《敦刻尔克》题材似乎有些老套,我们看过太多战争片,战争英雄多到粉丝都快不够用了。
“敦刻尔克大撤退”也是一个被诠释解读过许多次的历史事件,覆盖了一二三流的电影和图书。英国人、欧洲人了解“敦刻尔克大撤退”就像我们了解长征和四渡赤水一样,张口就能背出背景原因和历史意义。诺兰也说,他是听着敦刻尔克的故事长大的。
敦刻尔克大撤退

敦刻尔克大撤退被认为是二战的历史性转折。
二战爆发后,英国派出远征军,与法国、比利时一起抗击德国。1940年5月,40多万英法联军被德军包围在法国北部敦刻尔克港口的狭长地带。刚刚上任不到一个月的丘吉尔果断下令大撤退,他预估这40多万人,能成功撤退三四万就不错了。
为了接这些年轻的士兵回家,军舰、渔船“英格兰能漂浮的东西,都去了敦刻尔克”,在多方努力下,英国成功撤回了33.8万士兵,虽然撤军后,西欧除英国、瑞士和西班牙以外的主要地区均落入了德国之手,但次撤军挽救了大量的人力,影响着二战的结果。
不过就算你不了解这段历史也不会影响观影效果,《敦刻尔克》里,没有出现丘吉尔、希特勒,也没有出现几个德军,多数看完电影的观众甚至无法正确说出影片主角的名字。
这是一部“反英雄”的战争片,讲述的不是成功,而是惨烈的撤退和有意义的失败。诺兰死死抓住的是人类对于战争的真实感受,那是包围了陆地、天空和海洋的恐慌
《未来简史》里说,饥荒、瘟疫和战争,一直是人类的心头大患。
人类对战争的恐惧是以死亡作为数据支持的,在远古农业社会,暴力导致死亡的人数达到死亡人数的15%,20世纪,这一数字变更为5%,直到21世纪初,数字降低到1%,低于自杀死亡的人数。
站在地下的累累白骨之上,如今的人类终于不用那么担心战争随时可能发生,而“战争不应该发生”逐渐成为大多数人的共识
不过,关于和平的共识也仅仅是20世纪后半叶才建立起来的,其代价是前50年里两次空前的世界大战。
可以说,目前世界上大多数国家的大多数人都生长在和平年代,对于历史上的那些战争,我们了解的是史实和故事,而影视剧则在很大程度上建构了我们对战争的印象。
战争一直是电影的重要题材,百度搜索一下“战争片”,结果显示4877部,其实远不止这个数字。
从1898年美国第一部战争片《扯下西班牙国旗》到经典的《乱世佳人》《斯巴达300勇士》,再到《拯救大兵瑞恩》《辛德勒的名单》《血战钢锯岭》……战争片贯穿着整个电影史
电影《辛德勒的名单》
人们喜欢从战争中挑拣出“一将功成万骨枯”或“一将功败万骨枯”的故事,把他们变成了电影里的勇士、侠客和英雄,再加上爱、恨、暴力、死亡,战争和战争中的人性被光影反复叙述。优秀的战争片吸引人坐下来了解战争,另一部分徒手挡子弹、料事如神仙的战争片让人怀疑人生。
通过影像,人们对战争积累了足够多的了解。是时候通过电影感受真实的战争了。
“怎样把观众带去敦刻尔克,是我最先考虑的事情。”
“我不会拍将军们在作战室里指着地图说话。”
“困在海滩上的士兵,他们并不怕与敌人交战,他们的恐惧来自无法预知未来,我们希望塑造一种沉浸在这些事件中的感觉,让观众感同身受。”
——《敦刻尔克》导演 克里斯托弗·诺兰
与战争中的人感同身受——这是《敦刻尔克》与《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这类电影所做的。《敦刻尔克》是诺兰的一次写实主义和现代主义的尝试,在这种类型的电影中,“真”往往会摆到比“善”和“美”更重要的位置。诺兰与李安不谋而合,优秀的人总有相似之处,而离谱的人各有各的花招。


在《敦刻尔克》的剧本里,诺兰转述了美国作家詹姆斯·琼斯的观点。
琼斯参加过二战,亲历过珍珠港袭击,写过“二战三部曲”。他认为,自1930年的电影《西线无战事》以来,有关于战争的事情都已经被讲过了,但战争片中有许多不真实之处。琼斯孜孜不倦地记录着战争中普通士兵的迷茫和恐慌,小说《口哨》讲述了四个士兵从前线回国治疗后的生活,在痊愈重回前线前,他们因厌战,一个发了疯,另外三个选择了自杀。


诺兰依循着琼斯对还原真实战争的坚持。大多数的人在面对战争时,首先考虑的或许不是浴血厮杀、血拼到底、名留青史,而“生存”
《敦刻尔克》中最精彩的画面是海滩上几十万份对战争的恐慌和对生存的渴望。
“生存”对于那些普通年轻的士兵来说,是回家,离开敦刻尔克;对失去儿子的老人来说,是到敦刻尔克,接那些像他儿子一样的年轻人回家。那个燃料耗尽的飞行员用生命坚守的,是即便自己不能回家,也要保住那艘回家的渔船。

从敦刻尔克归来的英军士兵与女友拥吻
《敦刻尔克》用“反英雄”“高体验”的方式展现战争,坐在巨大的荧幕下,被如心跳如耳鸣的配乐包围,演员的紧张、悲壮、感动、恐惧都成为观众的主观体验,不依靠个体想象,身处其中体会虚幻的真实,这些都是电影独有的表达方式。
执迷于完整的人物和情节是文学对电影的牵制,也是我们对电影一厢情愿的偏见和误解。从某种程度来说,《敦刻尔克》既是对战争本质的回归,也是对电影本质的回归。
《敦刻尔克》不是一个虽远必诛的故事,却让我们知道虽远必诛多么不易。人们习惯于在书籍和影像的幻想里血脉喷张,却忘了感知战争亲历者的态度。
比如我那位曾是战士的祖父,走过战争,他的勋章成为后辈的荣耀与谈资,但他从未对我提起过那些战场上的往事,无论是骁勇的还是惊险的。
就像李安镜头下的比利林恩,他平和得让人难以想象这个人曾在枪林弹雨中求生。我只知道他的双耳在枪炮的巨响下不再灵敏,战争记忆镌刻在身体上,陪伴了他几十年。
而他对那些过往战事的冷静与缄默,像极了敦刻尔克灰蓝色的海水。
所以,当你在追捧电影英雄时,请允许我对战争保持《敦刻尔克》式的冷静。
*文中未标注来源配图来自电影《敦刻尔克》、《辛德勒的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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