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动物双城记第33篇文章
32年前的今天或许你还没出生,但世界末日曾在这一天降临在切尔诺贝利。
1986426日,切尔诺贝利核电站4号反应堆在冷却试验后爆炸。由此产生的核爆炸持续了10天,释放的核辐射量是广岛被投射原子弹时的400
前苏联的大片土地被污染,一共有5000万居里的放射核素被释放到大气中。
事故造成的放射性污染是致命的,世界卫生组织预测,最终将有4000多人死于切尔诺贝利灾难。但绿色和平组织研究发现,在过去20年间,切尔诺贝利核事故受害者总计达9万多人,这个数字是官方统计数字的20倍。
2015年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奖者S.A.阿列克谢耶维奇寻访了和切尔诺贝利核灾难相关的工人、科学家、医生、士兵和难民,其中一个亲历者的口述还原了灾难发生的情景:一片活地,顿时死透。所有人都必须迁离该地。而牲畜、家禽、鸟兽,只能在机枪和乱棍下,被彻底清理。
今天,切尔诺贝利的土壤,水和空气是地球上污染最严重的地区之一。
爆炸的反应堆位于一个1000平方英里的“禁区”的中心,这是一个被隔离的无人区,有边防警卫队防守,所有进出的人要接受辐射监测。
但就在散落在这片土地的鬼村里,至今仍有两百多个不愿意接受命运的人,一直顽强的生活在这里。
她们是清一色的babushkas——在俄语和乌克兰语里是“祖母”的意思,也指“古老的乡下女人”,她们在当时事故发生后不久非法返回家乡。
这群人也被政府称为“自我定居者”。
这些幸存下来的babushkas对这片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她们在那里长大,她们的孩子在那里出生,她们的花园和动物在那里,她们在那里幸免于斯大林时期的大饥荒,纳粹的暴行和二战的所有苦难。
所以当切尔诺贝利事故发生后,即使她们深知风险,也不愿意屈服于这个隐形的敌人。
世界上所有的老祖母似乎都有着同样的固执和倔强,如其中一个babushkas所说,“家乡是家乡,我永远不会离开”,“离开的人变得更糟,他们都在悲伤中死去”
事实也是如此,切尔诺贝利撤离者除了甲状腺癌高发,还面临各种创伤,包括焦虑和抑郁。
起初这群老祖母起初固执的想要回家时,遭到政府阻止,但她们态度强硬,“要不杀死我们,给我们挖个坟墓,否则我们就要留下。”
最终那里的官员开始松口,他们觉得这群老祖母“很快就会死去,但她们会很开心。”
数据表示,有很多人在遭遇那场核事故后30年死亡,但这群不顾一切生活在“死亡区”的老祖母,反而比那些撤离的邻居活得更久。
比起那些背井离乡的人所遭受的创伤,她们一直从容快乐的生活在那个被叫做家的地方。
如今在切尔诺贝利兴起的灾难旅游,其中有一个固定环节就是拜访这些生活在这里的老祖母。
当你进入禁区时,一方面看到的是一个枯萎的,后世界末日的荒芜之地,辐射探测仪一直报警;一方面又会看到这些老祖母细心经营的田园般的生活,她们自给自足,喝井水,种菜养花,杀猪宰羊,和野生动物和平共处,看起来和世界上许多农村的老祖母生活别无二致。
78岁的汉娜·扎沃特尼亚(Hanna Zavorotnya
在德国纳粹占领乌克兰和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爆炸这两件事中,78岁的汉娜·扎沃特尼亚(下简称“汉娜)都幸存了下来。在《每日电讯报》前去拜访她时,她正手持一把七英寸的银色刀片,在乌克兰十二月寒冷的空气中杀一头猪。
因为天气和经济原因,乌克兰并没有太多的美食。汉娜既想跟大家分享来之不易的佳肴,又得考虑到自己的实际需求。她把内脏都留给了自己的嫂子、把一些切得薄薄的猪肉片留给了邻居。
而她自己,还剩下不少的猪肉脂肪,来撑过这一如既往的凛冬。
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发生后,这个区域的很多人都撤离了。但是汉娜和她的朋友们却不顾医生的劝阻和建议,执意留了下来,继续生活。
这些年,这里的森林重新繁茂起来,但是物种依旧稀缺——以前常有的狼、隼和野猪都不曾出现过。
72岁的Matrena Olifer
Olifer是一个独居老人,今年72岁。32年前爆炸发生后,苏联政府宣布离核电站周边18英里内都不适合人类居住,并将11万居民迁移出危险区域,重新安置。
在之后的几年中,这些离开了故土的生态移民居无定所。在这批人中,就有汉娜。
被迁移出切尔诺贝利三个月后,汉娜和自己的丈夫、岳母还有一些朋友一起回到了他们位于Gornostaypol村、被政府认为有很高核辐射风险的集体农场。
谈到当时的决定,她开玩笑说:“为什么我应该害怕辐射?它不咬人!”
政府官员和医生都非常反对他们搬回去,但是汉娜的回答是:你们可以杀死我们,否则我们一定要留在切尔诺贝利。
在这批执意要返回故土,生活在有残余核辐射的环境中的人,被称为“自我定居者”(self-settlers),大约有1200名,大部分都超过48岁。
他们的半生过去,也已经不像年轻人那样充满征服世界的意气,尽管他们所居住的这片被称为“隔离区”(Exclusion Zone)或者“异化区”(Zone of Alienation)的土地,不管是空气、水、还是土壤,都是地球上受污染最严重的地方。
但对他们来说,死于故土,也比客死他乡要幸福。
80岁的Nadejda Gorbachenko
80岁的Nadejda Gorbachenko大概是居住得离隔离区——也就是当年爆炸的反应堆最近的人。她居住在离隔离区的铁丝网几米远的地方。
她经常通过铁丝网上的一个洞收集隔离区里面的蘑菇和浆果,而那些全服武装把守这片禁区的边防警卫队员,也从来不阻止她。
4号反应堆爆炸时,30%左右的初期辐射性微尘最早降落在乌克兰和俄罗斯西部地区,另外的70%顺着风势抵达了白俄罗斯。
伽马辐射(The gamma radiation)是致命的,有31当场死亡。但爆炸对白俄罗斯、俄罗斯和乌克兰可能遭到辐射的近840万人的长期影响,目前也还无法量化。
科学家们的解释是,同原子弹爆炸所形成的辐射不同,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核辐射极不稳定。哪些地区被辐射了,具体辐射量是多少,过去的苏联政府曾经收受贿赂来改变这些读数。
71岁的Nadejda Tislenko.
当《每日电讯报》的摄影师和记者抵达Nadejda Tislenko家时,她立刻打电话给邻居:“快点,快点,过来。这里有很多有趣的人,他们不是传教士!
对于核污染物(铯,锶,钚等),比较确定的科学研究是他们会通过土壤进入食物链,迎风和迎火传播,影响不仅能够在人体富集,也会增加胎儿死亡和癌症的概率。
在某些情况下,污染物会滞留数千年。爆炸发生后,奶牛摄入了含有放射性碘-131的放射性草。而使用这样的牛奶,也是如今这些自我定居者居住地区甲状腺癌高发的原因。
而政府也定期会要求这些居民为了健康,把奶牛产出的牛奶扔掉。
不管有没有辐射,这群老祖母最终都会走向死亡。或许十年后,将再也没有普通人会出现在这片死寂的,充满放射性的土地。
但这些老人固执的生活,也让我们开始思考,在不那么安土重迁的现代社会,为了保持和家的联系,我们会愿意冒什么样的风险,去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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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猫姐
前媒体人
一个美国求学多年,现居北京
一个北京飘荡多年,现居悉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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