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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的故事 (36)

小个子大男子的MD/PhD学生
作者：敏楠
（所有发表于本公众号的敏楠的文章均经作者授权）
几日前，老板发email给我， 询问我什么时间做ELISA,说有个学生轮转到实验室， 想跟着我做实验。
我说计划是下星期一做， 学生如果来的话， 最好在早晨8点半左右， 如果来太晚， 恐怕回家也就太晚。
老板立即把我的回话告知了学生， 学生名字叫Itzick,  回复很快，说接到了email， 但没有说是否会在8点半来实验室。我还是告知了我的电话， 说如果到了医院给我打电话， 我会到门口去接。
星期一一大早我就开始准备实验， 按要求将样品放在冰上慢慢融化， 再将试剂盒从冰箱取出再放在室温中等待实验。
一切准备就绪， 但不确定学生会不会来。
差3分到八点半， 电话响了， Itzick 说他已经到了医院门口， 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Itzick 是男生。
下楼到门口， 远远看去一个个子很矮， 几乎和我一样高的男孩子在查看手机， 我高声说hi， 他立即走了过来， 我俩互相自我介绍， 然后领着他进医院， 坐电梯上四楼， 来到实验室。
因为一切准备就绪， 所以没有时间闲聊， 就开始做实验。
我说今天主要是我做你看， 但有些简单步骤你可以做， 所以你可以带上手套，随时准备做实验。
个子很矮的Itzick 问我要号码最小的手套，在实验室我还从来没有看到男生戴小号手套。瘦瘦小小的Itzick看上去就像一个中学生， 但浓眉大眼，一看就是好学生。
我让Itzick 帮我从头顶的柜子上取一盒tips， 他抬头看了一眼柜子， 低头找寻什么东西，我立即把脚凳送了过去， 他踩着脚凳给我取了一盒，我赶紧让他拿三盒， 免得又上又下的折腾。
我一边做一边询问Itzick 是否会用pipette,他说会用， 我说太好了， 很多学生来这里我都是从如何用pipette教起，Itzick 说他做MD/PhD 以前在实验室工作过。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Itzick 不是单纯的博士， 而是医学生兼博士生。
美国MD/PhD 专业类似于国内的本硕博连读，总共8年，做基础研究和做临床时间各个学校 分配有所不同，Itzick 告诉我他前4年基本做博士方面研究， 后4年进临床， 做医生那一部分。8年后还要继续做住院医和专家培训， 这个时间长短依据所学专业而定。
因为学业设置时间偏长， 有些学生不会选择做这样的专业， 但此项目却因是政府投资， 学生不需缴一分钱的学费， 所以又有很多学生报考， 所以竞争非常激烈。况且不是每一个医学院都有这个项目， 一个医学院一年最多招3到4个学生， 个别学校可能招到20多人， 美国全年MD/PhD 毕业学生不过600人左右。可谓真的是凤毛麟角， 杰出人才。
因为学制太长， 也有一些学生坚持不下来的， 如果是这样， 只要将政府所支付的所有费用偿还以后，也可退出， 纯粹做医学院学生， 但所有费用都是自己出， 政府和学校不会再给一分钱。所以说能进入MD/PhD program 的人都是非常优秀的， 朋友的女儿也是MD/PhD 学生， 在校学习的前两年就在《Science》，《Nature 》上连续有大作发表， 这是居里夫人式的学生， 一般人都要望其项背的，Itzick目前看还没有达到朋友女儿的程度， 但绝对也是百里挑一的好学生。
可能正是因为Itzick 在实验室工作过， 他问问题很专业， 而且观察非常仔细， 没有弄明白的地方就不停地问， 反复地思考， 我于是一遍讲， 一遍让他具体操作， 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样的学生真的很少见。大多数的学生来实验室前都没有任何实验经历， 所以从最基础的实验技能教， 相对而言比较好带， 而像Itzick 这样的有足够实验技能技巧的学生， 真的就得十二分小心的教了， 否则的话， 指不定他就会炒了我的鱿鱼， 当然，他是不会这样做的。
实验室的工作经常是做一段，孵育个把小时时， 再工作， 再孵育。其孵育期间， Itzick 和我聊天， 问我家庭， 问我老板， 问我身边的同事， 问话非常有技巧， 听得时候又很认真， 不太插话， 但偶尔说两句， 表示很感兴趣。
这是一个情商智商都了不得的学生。
当然我也问他， 他回答地非常仔细。我问你学医是受父母影响吗？他说不是的， 他的父母都是犹太人，出生在叙利亚， 只接受过小学教育就工作了，后来因战事频发，18岁结婚后就来到美国纽约， 一直从事很底层的工作， 在制衣厂工作过， 也在餐厅， 旅馆， 洗衣店工作过， 他们一直居住在相对穷困的布鲁克林， 根本不可能住皇后区。
他说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父母并没有要求他去做什么， 但一直告诉他要做好人， 做医生治病救人就是好人， 所以他从小就想当医生。
我说你的父母一定为你非常骄傲， 他说所有的父母都会为自己的孩子骄傲。
我说我知道MD/PhD program 因为是政府出资， 所以竞争非常激烈， 你一定各个方面都很出色。他说也不是， 但他很努力， 他大学毕业后就到实验室工作， 他说和我经历相似， 都是从义工做起， 然后慢慢转成正式工的。
回答问题很斯文，但很老辣。
Itzick 第一天工作给我印象很深， 第二天继续工作， 因为他的工作卡还没有给办理好， 所以到医院还是给我打电话， 我到门口接他， 他还是和昨天一样， 机器工作期间和我聊天， 我才知道他已结婚， 他的妻子是护士， 他也买了房子， 因为MD/PhD 学业8年，因此买房比租房划得来。
Itzick 27岁， 进入医学院的第二年， 也就是说还有6年才能毕业。
我说那真好， 你太太是护士可以现在养活你， 你以后再养活她。他说不可以的， 他们犹太男人传统上是不能让太太工作养家的， 我说那你们现在怎么生活？他说MD/PhD 不仅不需要出学费， 每个月还有3千来块钱的奖助学金， 这些钱省着花就是了。他说他不打算让太太到医院做护士， 那样太累， 他只想让太太在学校找一份医护工作， 不累， 不加班就可以了。
我说我只知道MD/PhD 竞争激烈， 我不知道原来不仅不掏学费，还有如此丰厚的助学金。
他说他报考MD/PhD 就是因为不需要花钱， 他不想给父母太多的压力。他还说以前一直想做外科医生， 但是他受传统思想影响太深， 如果做外科医生， 太多的时间在工作上， 他觉得人生最重要的是家庭， 作为一个男人， 家庭责任是他的第一重要事情， 所以他在选择职业上一定是把家庭考虑在最重要的位置。
Itzick 大学毕业后在实验室工作了4年， 所以当他进入医学院时已经26岁， 完成8年的MD/PhD 培训后， 还有4年的住院医培训， 还有若干年的专家培训， 就是说Itzick 成为一个真正的医生时至少39岁， 也就是说直到39岁以后， Itzick 才可以真正的挣钱养家糊口， 所以说美国医生非常受人尊重， 是因为他们付出太多。
Itzick 个子真的不高， 我穿着高跟鞋都得俯视着看他，但是这个小个子男生却又充满了男子气概， 爱工作， 爱家庭， 有能力有担当， 相信Itzick 一定会有一个光明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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