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故事 ( 2 )

我的俄罗斯同事康丝坦丁
作者:敏楠

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刚到V州,美国很北的一个州,很小,地图上根本看不到,州名都写不下,只能在空白处用箭头标识。
州虽小,但有山有水,有广袤田野,有奇峰异岭,有牛羊鸡鸭嬉戏,风景异常优美,因而吸引一众游客去那里看枫叶,吃奶酪,观山景,
赏湖光水色。

也因为气候,地理环境和北欧极为相似,所以那里居住了很多欧洲人,尤以北欧人居多,再后来那里接收了许多难民,所以现在各色人等都有。

V
州大学位于Champlain Lake湖边。第一次驱车前往,沿车道自上而下行驶,湛蓝湛蓝的湖水迎面扑来,感觉车子可以直接冲入湖中。
美,真美,
美得无以形容。


在那里我认识了康丝坦丁,以下简称小康。小康是俄国人,西伯利亚某大学生物方面的副教授还是什么更低的title,记不清了,只记得小康说通过异常激烈的竞争,才得以交流学者身份来到美国,为期一年。
小康那年38岁,活泼,微胖,爱说话,因为英语水平一般,交流中多用肢体语言,所以表情丰富,近看知道是说话,远看手舞足蹈,以为是庞克表演。
我能记住他的年龄是因为他让我看过他女儿的照片,女儿已经20岁,金发碧眼,珠圆雨润,非常漂亮。
因为我的惊讶表情,小康说他们那里的人结婚都很早,他大学没有毕业就结婚了,但也离婚很早,是他一手带大的女儿。他还说这次来美国,最大的希望是为女儿今后找条通往美国的路。

V
州靠北,偏冷,冬天长,夏天短, V州人民特别珍惜春的温暖,夏的阳光,但是小康不行,温度一到70华氏度,就开始喊headache, 要回公寓睡觉。
小康说西伯利亚70度的时候不多,高于70度,人们就容易headache ,所以他更喜欢V州的冬天。
到了冬季,小康最喜欢的东西是beets,他经常告诉我beets soup是世界上最好喝的汤。他在电脑上找beets 的图片让我看,像圆形萝卜,红色,连根茎都是红色的,我不能想象一锅红红的汤怎么喝得下去,他就一直让我去他的公寓,他要亲手做beets soup给我。我一直推诿,也就一直没有去过他的公寓。
有一次雪下得很大,小康兴冲冲地跑过来,告诉我他现在回去准备材料煮汤,让我和其他同事一起去他那里喝beets soup, 我盛情难却,打算和大家一起去,结果先生来电话说雪会下很大,要早点回去,晚了怕是路上不好走。
就这样,从认识小康到小康离开,我也一直没有喝到小康的beets soup
小康很穷,很节省,他来美国应该是有薪水的,但是他总是到接济穷人那里领取面包,各式各样的面包,我们午餐时间他会拿出来让大家一起吃。大家鄙视他的行为,从来没有人吃过他的面包。
还有一次,小康突然很神秘地告诉我,他去加拿大的蒙特利尔了,因为美国不给他办理延期手续,他打算到加拿大试一试。在蒙特利尔他发现了中国城,在中国城他发现了中国面包---- 馒头,一美元六个小馒头,他告诉我中国面包很好吃,我说这种面包在中国是要与炒菜一起吃的,他说不用任何菜蔬,直接吃就很好。
小康很节省,但看在什么事情上,大方起来,我们科室没有一个可以与之匹敌。
科室有一个美国姑娘Jessica, 刚大学毕业,准备考医学院,来实验室工作只是一个过渡。

Jessica
漂亮,阳光,爱运动,每天骑自行车上班。扎得高高的马尾辫随风摆动,惹得行人驻足而望,更惹得小康心潮澎湃,如痴如醉。
小康开始追Jessica, 没话找话跟着Jessica
Jessica 不愿当面给他难堪,只是告诉小康做一般朋友就好。私下里对我说小康的女儿都和她差不多年纪,还想找她做女朋友,简直是做梦。
小康不管这些,依旧缠着Jessica
有一天小康告诉我Jessica 的自行车1000块钱,他打算买一辆和Jessica 一模一样的自行车。
我被小康的话吓到嘴巴合不拢,穷的连面包都舍不得买的小康竟然要花上千块买一个自行车?! 我说你确信你要买这么贵的自行车? 你确信你能在美国待多久?
小康含糊其词,粘粘乎乎说着听不懂的话,走了。
过了一段时间,小康告诉我他把自行车已经买了,Jessica 的一模一样。
不过买归买,Jessica 从来没有和小康一起骑过自行车。后来小康回国前在网上卖了自行车,至于卖了多少价钱记不清了。
其实小康在工作中也是表现得这样顽固和执拗,设计实验错误百出,但根本不管别人的意见和感受,我行我素,死磕到底。
小康基础知识特别差,一些常识性问题都解答不了,系上不止一个老师反映和小康无法交流,你讲你的,他做他的,最后当然毫无疑问一年时间什么结果也没有做出来,所以当小康提出申请延长时没有一个老板愿意为他写推荐信。
我在美国实验室工作20多年,见过很多国家的人,但是真正只遇到过两个俄罗斯人,其中一个是小康,另外一个是个女的,她说她是莫斯科医学院毕业的,也是一上大学就结婚,上学期间就有了两个孩子,后来随丈夫来到美国。因缘际会来到实验室工作,感觉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我在V州工作两年愣是没有教会她配70%的酒精,更别说稍微复杂一点的实验了。
也许好的俄国研究人员都到了别的州,反正我就遇到了水平如此的这么两个俄国人。
后来小康回去了,但没有回到西伯利亚,而是动员各种关系,留在了莫斯科,他在脸书上向我问好,并称有机会还想再来美国。
再后来我搬家了,也断了和小康的联系,想必一定过得还好,因为小康说过但凡来美国进修过又回去的都会得到晋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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