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动物双城记的第24篇文章
上周五，美国航空（American Airlines）宣布了一笔总价值123亿美元的巨额订单：美国航空将向波音公司购买47架新型波音宽体飞机787梦幻客机（Dreamliner），逐步取代旧式老飞机。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航空公司，美国航空每一次的扩张都是大手笔，其中也不乏充满创新的尝试。最有意思的是1981年的时候，为了融资，美国航空宣布了一个创新计划：一次性付清25万美元，就可以拥有“美国航空无限次终身通行证（Unlimited AAirpass,下简称“AAirpass”），可以终身免费乘坐美国航空的任意班次，并且是头等舱。
这个计划还有一个附加条款，如果通票持有者再多花15万美元，还可以额外购买一张“同伴无限次通行证”，这样的话，在自己乘坐航班的时候还可以随时携带另外任何一个同行者免费乘坐。
虽然25万美元（相当于现在的56万美元）在1981年就不是个小数目，但AAirpass发行后，13年间一共有28个人购买。
这些人中，有名人、富豪、也有贷款的普通工薪阶层。
他们都相信，这笔投资，会给自己带来更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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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加哥的投资银行家史蒂夫.罗斯坦（Steve Rothstein）是这28个持有AAirpass的人中，将合约功能使用得最淋漓尽致的人。
还在美国航空AAirpass推出之前，他已经是金卡用户。当美国航空打算从旅客中进行融资时，最先想到的就是罗斯坦这样的高净值飞行常客。
美国航空打电话给罗斯坦说，根据他现在出行的情况，AAirpass会是一笔非常划算的投资。就像债券一样，这个AAirpass的分红方式不是现金，而是通过里程累积来支付利息。
最终罗斯坦一共花了38.3万美元，购买了AAirpass和同伴通票。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的生活变得完全不一样了（life with unlimited travel）。
Steve Rothstein的AAirpass合同签名
传说中梁朝伟经常打飞的去伦敦发个呆，喂个鸽子再回香港，这样的生活对罗斯坦来说就是日常。
他常常星期六醒来，飞往底特律，租一辆车，开车越过边界到加拿大，吃个三明治，然后晚餐坐飞机回家。
有时，朋友提到卢浮宫的一个新展览，他就从芝加哥的家里飞到旧金山去接她，然后一起坐头等舱飞往巴黎。
如果机场有遇到困难的陌生人，他就给他提供免费头等舱机票。
罗斯坦认为：“这些举手之劳的善事，既然我能做到，也不违反和约，我为什么不去做呢？
就这样，25年间，日积月累，不知不觉，家在芝加哥的他，飞了一万多次，真正把地球变成了咫尺可达的地球村：他去了1000次纽约，500次洛杉矶，500次旧金山，500次伦敦，120次东京，80次巴黎，80次悉尼，还去了50次香港……
在电影《在云端》里，乔治.克鲁尼一年300天都在飞，终于成了最年轻的达到1,000万飞行里程的美国航空乘客。
但是对罗斯坦来说，达到1000万里程的那一刻并没有留下什么深刻印象。毕竟他六年前就已经达到3000万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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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其他27位AAirpass的拥有者中，有棒球明星威利.梅利（Willie Mays），当时的美国帆船队队长丹尼斯.康纳（Dennis Conner）和戴尔公司董事会主席迈克尔.戴尔（Michael Dell），还有一位名叫雅克.弗洛姆（Jacques Vroom，下简称“雅克”）的营销顾问。
雅克定居在德克萨斯州，只是一个工薪阶层。为了购买AAirpass，他贷款五年，每年支付12%的利息，共计支付了40万美元。
雅克购买的理由是：“这将给我一生带来非常有竞争力的优势。”
这样的优势就是，他就像是拥有了私人飞机一样，即使住在得克萨斯州，儿子住在东海岸，他也没有错过儿子任何一场足球赛。
为了与朋友吃一顿午餐，他经常随时出现在巴黎或伦敦。
当他女儿有一个关于南美文化的中学项目时，他就带她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去看牛仔竞技表演，然后第二天飞回来。
和罗斯坦一样，雅克也相信他与美国航空签署的这份终身通行证合同的神圣性，因为合同中非常清晰的用了“无限”和“终生”这两个词。
而这样不受任何约束和限制，全球自由出行的生活，在2007年的时候横生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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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美国航空再次陷入财政困境。公司的财务部门核算时发现，美国航空这28位终身通行证持有者，每年都花费了公司太多的钱。
算上机场税、燃油税、机票价值等，这两个人每年会花掉美国航空至少100万美元。Rothstein在20年多年时间里，总共花费了美国航空超过2100万美元。
必须开源节流的美国航空，很快就找到理由，收回了这两位用钱大户的终身通行证。
他们指控罗斯坦违反协定，在过去四年里预定了3000次机票，取消了其中的2500次；而雅克的违规指控是靠买卖同行者无限次通行证的使用权来赚钱。
如果逐字阅读1981年他们两人和美国航空签订的合同，其中并没有禁止以上的做法。不过美国航空还是给他们扣上了“欺诈活动”（Fraudulent activity）的帽子，取消了他们的终身通行证。
上图：2008年12月递交给Rothstein的终身通票终止函；
下图：1998年，当时美国航空公司首席执行官罗伯特克兰德尔寄给Rothstein的一封私人信件，向他保证他的AAirpass对于“远在未来”。
罗斯坦和雅克提起的诉讼都败给了美国航空庞大的律师团，而紧接着2011年，美国航空申请破产，这场诉讼陷入了无限期的法律禁锢之中。
04
如今，还有25个人仍然拥有美国航空终身通行证。
当2004年美国航空最后一次出售无限制的终身通行证时，定价是300万美元。
但是已经没有人愿意承担这么疯狂的价格了。
回顾37年前，美国航空为什么急于融资，是因为美国政府颁布《航空管制放松法案》，航空公司体制开始变革，航空公司进入市场自由竞争，包括扩展业务、放开票价、不再限制合并等。
美国航空业进入了激烈竞争、疯狂扩张的黄金十年。
在那十年里，为了抢占市场、抢夺用户，航空公司竭尽可能得为乘客提供高品质的服务。而不是像现在，只要有花生和立足之地，乘客们就心满意足了。
而在现在的市场上，像罗斯坦、雅克这样只想随时使用通行证、飞往巴黎吃个午餐的男士已经不再受欢迎了。
美国航空这次代价昂贵的“灾难营销”，给每个提供无限量自助餐的老板一个深刻教训：对于某些顾客来说，“无限制”确实意味着无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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