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气化学家克鲁岑(Paul Crutzen)将现代这个时期称为“人类世”。人类在以前所未有的范围改变自然,其中最有力的推动力之一,是一种基本冲动——填饱肚子和满足口腹之欲的冲动。全球可利用的土地47%都已经被开发用来耕种,所有的哺乳动物有六成以上是家畜其余的三成以上是人类,野生动物只占约4%)。
田地占据了将近一半可耕种的土地 来源:pixabay
肉山、粮山、糖河、奶河。从食物丰富和充足的角度看,我们的时代是前所未有的天堂。
《道德经》说过:“众人熙熙,如享太牢”(众人快乐,像是摆宴吃肉),“而我独若遗”(只有我怅然若失)。林伯里(Philip Lymbery)的《死亡区域 野生动物出没的地方》,就是以“我独若遗”的态度,去审视这个幸福和满足的时代背后,我们是怎样在透支环境和未来。
林伯里走遍世界各地,参观形形色色的农场和农田,考察人类活动造成的生态环境崩溃,以及生态危机加诸于人类头上的压力。
美国的大平原上曾经遍布几千万头美洲野牛,而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玉米田,极少数幸存的野牛在国家公园苟延残喘。巴西的美洲豹、苏门答腊的亚洲象,也在被大规模种植的农作物挤压生存空间。
印尼甘巴(Kampar)的油棕种植园 ©Wagino 20100516 / Wikimedia
墨西哥湾拥有世界第二大的低氧水域。这是一片清澈却无鱼的海中死亡地带。它的成因是海里浮游生物爆发性繁殖后腐败,耗竭水里的氧气。而浮游生物爆发是因为田地里施用过剩的化肥,被冲刷入海,使海水富营养化。
英国大规模开垦土地种植种类单一的牧草,大量施用农药,使得熊蜂等传粉昆虫数量剧减,有些昆虫甚至区域性灭绝。而传粉昆虫对人类的生存至关重要,它们每年为人类农业创造的价值,高达两千多亿英镑(两万多亿人民币)。想要了解更多动物传粉的生态价值,你可以阅读这篇文章《如果这些动物消失,将会有上百万人死于营养不良》。
熊蜂 来源:Pixabay
2022年,联合国报告指出,2021年受饥饿影响的人数为8.28亿。2013年,联合国、世界银行和世界资源研究所联合发布的报告指出,到2050年,世界的人口会达到96亿,需要食物产量增加70%
任务看起来很艰巨。但林伯里表示乐观,我们生产的粮食,足以喂饱现代两倍之多的人口。主要的矛盾在于,我们是以一种非常轻率和奢侈浪费的方式,来使用生产出来的粮食。
林伯里举出现代化农业最早也是最典型的例子。1933年美国出台的农业法案,为了给生产过剩的粮食找个出路,推广精饲料(主要是玉米)养牛。然而,家畜把粮食转化为肉的效率是很低的,牛又尤其低(牛吃的粮食里的100克蛋白质,只能转化成牛排里的5克蛋白质)。
如今地球上约三分之二的禽畜使用精饲料进行集中饲养 ©pixabay
为生产而创造需求,固然能解决眼前的民生问题,长远而言却造成了巨大的浪费,和粮食安全的风险。如今全球三分之一的粮食产量,都做成了饲料
现代农业产出巨大的同时投入也巨大。各个利益相关机构(对于农业来说,是出售农机的商人,出售化肥、农药的商人,出售食品的企业等)牢牢把守,逼迫你随它的脚步起舞。
林伯里采访的一个农场主表示,他每年花费在化肥和农药上的钱,曾高达每公顷700英镑。另一个庄园主抱怨,他本来每年的收入预计为15万英镑,但因为现代化农业的生产方式,他必须不停地购买新农机,修建种种设施,结果光是支出一年就超过了20万英镑。
联合收割机。大型农机和种植单一作物的广大地块,是现代农业的重要特征 ©pixabay
这样巨大的消耗,最后精疲力竭的不仅是人,还有土地。气候变化、水土流失、环境污染、生物多样性损失等恶果,将由人类来承担。支票本上的数字可以负负正正变化,但一切的生命被毁灭都不可以复生
林伯里发出呼吁,我们需要重新审视农业生产的目标了!应该放弃一味地增加产量和GDP,更多地考虑人类的福祉和生态系统的平衡稳定。
和顺田边的獾脚印 ©猫盟
你必定会怀疑,如果没有“产量第一”的指导,我们是不是会挨饿?
依赖大规模种植单一作物,和大量科技投入的现代农业,并不是现代农业唯一的生产方式。林伯里认为,我们能从传统的小农经济里取经。
现在世界上仍然有三分之一的家禽和家畜,是靠人类无法食用的牧草和农作物残渣为生,在适当的地区推行传统放牧,可以大大减少对人类食物的浪费。交替种植粮食和牧草的轮作法,可以预防病虫害,种植豆科作物可以吸收空气里的氮,代替化肥。
林伯里走访了多处尝试新型生产方式的农场和牧场,它们减少使用药物、农机,增加作物的多样性。这些土地的共同点是丰富和美丽:野花、昆虫、鸟类在田地里定居,五彩斑斓,生机勃勃。因为田野本就是众多生物的栖息地,土地只是恢复了它本应有的样子
田野本来不是生物多样性的禁区 来源:Pixabay
书读到这里,不免会产生熟悉的感觉。猫盟在和顺种田,也是为了探索这样的道路:农田和牧场可以在生产食物的同时,成为重要的生态系统,甚至珍稀濒危物种的家。
通州水南村的玉米地,是诸多喜爱旷野环境鸟类的住所,也是北京现有的唯一稳定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大鸨的越冬地。想了解北京适应旷野生活的鸟类,是如何在农田里找到栖身之所的,你可以阅读《归来与驱离:大鸨这道生态题北京能打几分?》。
玉米地里的大鸨 ©大猫
青海门源的青稞地里,狍子、环颈雉随意来往,中国特有的猫科动物荒漠猫,也在地头悄咪咪蹲守着鼢鼠。想了解门源独一无二的农田生态,你可以阅读《啥?人造林里还能长出荒漠猫??》。
青稞地里的荒漠猫 ©大猫
而我们和顺的豹乡田,也有傻狍子在地头散步,鸳鸯在池塘里悠游,华北豹留下“老豹到此一游”的印记。
连豹大王都到我们这里来了! ©巧巧

在和顺种100亩地是一个大胆的尝试,我们在寻找一个农业与生态环境相辅相成的经营方式,我们以及我们之前的生态农业经营者是怎样做的呢?请看《豹乡田起步100亩,我们疯了吗?》。
在这个人类影响力空前巨大的人类世,未来的道路不应是坚壁清野地分隔“人工”与“自然”,而是“人工”与“自然”互相渗透,互相共存。我们从未远离自然,自然也从未隔绝我们。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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