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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故乡在喀什
编辑|渡十娘 
邂逅塔利班

中巴公路是南亚和中亚政治的生命线。这条路不容易,修建花了20年(1966 - 1986)。堪比“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我的一个朋友是苏斯特(巴基斯坦口岸所在地)附近帕苏(Passu)长大的。1960年代中期,他收到卡拉奇一大学录取通知书。从帕苏到吉尔吉特,若走现在的中巴公路,148公里,约3小时车程。但他走了一周。从吉尔吉特到拉瓦尔品第,大约520公里,因为种种原因,当时陆路交通关闭。他就在巴基斯坦航空公司(PIA)办事处,上班一样静坐半个月。人家同情他,让他上了一架飞机。等他到卡拉奇,刚好一个月。
中巴公路修通,从吉尔吉特到拉瓦尔品第依然不轻松。有三件事让人难忘:枪,关卡,和恩怨。
我第一次去巴基斯坦,和一代表团同行。到比项姆(Besham),天晚了,我们途中休息。见路边亮灯,灯下一地摊。像卖玩具的。我过去随手拿把枪,还挺沉。仔细一看,像五四式,连五角星都一样。随口问问价钱,换算成人民币要三百多。这么贵的玩具在地摊上卖?见我仔细端详。小贩从怀里掏摸什么,一边比划上弹匣。不过他指指黑黑的天,又做睡觉的动作。说不要开枪。我接过手来,却是几发锃亮的子弹。这可不是玩具枪,我赶忙还给他,跳上旅行车。车发动了,小贩望过来,很懊悔的样子。他可能以为不让我试枪才没照顾他的生意。而我半天难以平复。
喀什外运公司一司机,在喀什打了一枪。好在不久被有关部门放了出来。他是跟车的见习司机。我闲来无事和他聊天,才知他家有恶妻。为“震慑”,买了枪。按他描述,估计是把“掌中雷”。好一番折腾,让他最生气的是:有关部门建议他去妇联寻求帮助。我劝他买点烟花,也可收效。那哥们儿竟认为我让他去做董存瑞。费半天劲,明白了,他问我:好多钱?“得三百。”他说:太贵了。在巴基斯坦找“野枪”和找瓜婆娘、耙耳朵之类一样简单。
尽管如此,巴基斯坦亦非处处草莽。从中巴公路一直到最南面的卡拉奇,政府管理和控制的地方。从面积讲,也就三分之二左右,还主要集中在南部。中巴公路附近,很多地方政府仅名义上存在。氏族部落实际操控。各式卡子,一根根杆子硬是与众不同。比如,有的“杆主”不厌其烦,拉杆,扯绳,升杆,落杆,最后上锁。有的在远端吊一堆石头,操作变得轻巧便宜。还有两截式的。不过功能都一样:张扬和敛财。从吉尔吉特到拉瓦尔品第,一共50多卡子。卡子上两个背枪的表演两段戏。一,痛骂。内容说不上精彩,就是和邻近部落的恩恩怨怨。我每每在卡子边上喝奶茶,一边欣赏他们的发泄。二,敛财。每个部落都缺钱,缺物资,具体付多少钱则可商量。这才算得一景。毕竟从张骞时代,这种行当就没变过。
但是,当青年学生运动兴起,整个巴基斯坦,尤其是氏族部落区都变了。当时我们在吉尔吉特收土特产,主要是巴达木和软皮松子。听说通往品第(即:拉瓦尔品第)的公路被学生断了。我们就在北部这个世外桃源呆着了。一天,一队喀什的卡车要去伊斯兰堡开展销会。一个小巴司机说:他半价包车送我们去品第。他是品第人,困在吉尔吉特近一个月了。我们就助人为乐般跟他上路。平时,这五百来公里路大约走16-18小时。这次一个卡子都没开。我体会到啥叫高速公路[1]。
没十小时,我们就到了品第。途中仅停两次。一次是碰到喀什出来的车队。一次,遇路障。司机有些瑟瑟发抖,我漫不经心,跳下去一看,又嗖一下跳回车里。前面一挺机关枪。
过十来天,品第的事儿办完了。一个吉尔吉特的司机说:路开了。政府答应了青年学生的要求,要恢复以前的样子了。我还是上街买了份报纸。平日虚头巴脑的报道基本也这么说的。归心似箭的我们马上整装待发。这时候,一回族小伙子要和我们拼车。我婉拒了。
晚上出发,半道上一伙人拦车。他们从小巴中门上来。和后座的同事说了几句,要了些钱。睡得迷迷糊糊我被司机叫醒,一看人没事,我就催着赶紧开车,不要停留。原来同事给了那几个人400卢比。又说:他们带着枪。我也就没再说啥。
到奇拉斯(Chilas,距吉尔吉特134公里),走不了了,青年学生没接到撤退命令,依然拦着道。正百无聊赖呢,在品第要搭我们车的回族小伙儿赶上来,不知他说了什么,“杆主”竟让他过了。临走,我隔着玻璃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我和他们讲的古阿拉伯语。望着他远去,我决定也去商量商量。
一下车,我就有点后悔。周围的人都在摆弄枪弹,全是56式半自动,太阳下子弹金灿灿晃眼。有人还支起地摊,干起买卖:拿子弹换我们这些滞留人员的各种玩艺。踩着满地印着中文的包装盒,我打听到一“领导”。老头须发皆白,看上去像个头目。英语和乌尔都语都不灵光,但并没碍着他对我吹胡子瞪眼,说了一大堆。一旁看热闹的似乎可以听懂,有时还会意的大笑或鼓掌。忽然,我注意到他背的枪全新,背带尚有折印。就问人家,他是最大的头吗?旁人翻译过去,老头回答非常犹豫。我就说:带我去见最大的头。周围一下安静了。他看我一眼,不很情愿,但还是嘟嘟囔囔领我朝远处去。看热闹的倒没人跟我们往前走。
走近一小丘,他脸色有些紧张。丘顶上一人蹲坐。到跟前,原来是个二十郎当的小年青。个子多高看不出来,但他的枪比较奇特。准确的说,那是一杆铳或者手炮,杵在小年青身边,像一棵树。老汉细声细语说明来意。我又拿英语和结结巴巴的乌尔都语介绍自己,其实就是反复说我是中国人。终于,他明白了我说的。小手一挥,说了一句:掐楼(即乌尔都语:走)。老汉忙不停点头。致谢。返回的路上,我问老头:这个小年青是哪儿来的?老汉一脸懵逼地看着我说了一串,我只听懂了:塔利甫(青年学生)、坎大哈(阿富汗城市)。
在一片羡慕的眼光中,我们的车成了那一天第二个走过关卡的明星。
每次和人聊起塔利班,我总想起那个小年青和他的那杆树一样的枪。
注:
[1]中巴公路在巴基斯坦叫:喀喇昆仑高速公路(Karakoram Highway, KK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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