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记一次有意义的放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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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大头费里尼

编辑｜渡十娘

每年的四月上旬，是中国的祭拜先辈的清明节。每年4月13日则是对亡灵的特殊纪。

4月12日早上起来，得到消息，本小区解封了。小王一个箭步提了小牛的电池就冲下楼，十分钟后我看手机上小牛APP，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乌鲁木齐南路。隔离12天后，我竟对外出兴味索然，所以和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撸乐口福。

住家阿姨赶紧拿了环保袋下楼买菜，不一会儿上来了，讲：联华超市门口队伍排了很长，没希望了。半小时后再下楼看，说：超市已经被买空关门了。

群里突然通知11点之前所有人提交抗原测试报告。通知小王回家，同时被告知，因为早上解封居民扎堆去超市，居委会决定再次封闭本小区。小王及时赶回家，一边自己捅鼻孔，一边对再投罗网出离愤怒，讲：我吃过饭还要出去！

饭后，小王拿了头盔出门。我关照：如果不给出，不要和保安冲突，如果出去了，给我发个语音。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传来小王瓮声瓮气的嘟囔：出去了。

禁忌的，总是嗲。我也决定下楼闯关。

果不出所料，保安不给出，我说：咦，刚才我儿子不是出去了么。

那是他硬劲要出去的，现在居委会说了只进不出。

有书面文件伐，不能你想讲啥讲啥对吧，依据给我看看？

保安微微一笑：你要出去你自己刷卡，反正我是不同意的哦。

有数了。和小王妈妈一起顺利刷出门。外面停的一排共享单车座位积满了灰尘。也顾不上那许多，刷开一辆骑上，直奔静安寺。

一路行人寥寥，几乎没有店铺开门，这个自然料到了，多个小区的门口都有大白驻守，有搭台做核酸，也有在分发物资。黄色的警戒线沿马路几乎把所有街区都围起。一路从我身边飞驰而过的基本都是快递员。偶尔经过一家超市，看到里边的人朝外搬东西，问：东西卖不卖？对方摇头。——傍晚回来，有朋友告诉，碰到这种情况你不能直接问他，他总归说不可以卖，其实你绕到后门进去还是可以的……

车子骑到华山路万航渡路交界，雷允上药店门口不少人排队，距离倒保持得比较自觉。一个白发老太婆叹着气退出队伍，对我讲：处方药不能买，还得带老头子去医院，昨天夜里太吓人了，脑梗，腿肿得老大，没人来救啊，只好自己上网找急救办法，还好缓解了。侬讲哪能办，我先生我阿哥侪脑梗，运道稍微不好就一脚去了。

阿婆侬也解封了啊？我问。

老太朝我神秘一笑：没。不过我弄堂口的保安老好的，外地人，邪气温和，老通融的，听说我爱人的事体就同意让我出来买药。

看到我擎了手机拍静安寺，老太喃喃自语：拍，多拍一点，记录下来，唉，从来没看到过上海搿能样子！我刚刚沿南京西路走过来的，阿弟侬要兜白相就去南京西路呀，我最喜欢这条路了，平常人多，今天没人，景色漂亮，但是我看了想哭。

风吹过来，老太手里的马夹袋哗啦哗啦，一头白发也吹得飞起。

阿婆住得不远咯？

嗯，就在XX路的弄堂里，历史超过100年，里厢花园老大的，隔壁邻舍关系好，我囤了交关大米、面粉和黄油，送了不少给邻居，还烘羊角面包给大家吃，大家侪老开心的，讲没想到疫情期间还能吃到介好的么事。阿弟，我年纪比侬大，三年自然灾害侪经历过，二次大战的小说也看了不少。

讲到这里，老太突然搁到国语频道字正腔圆地朝我说：饿肚皮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依了老太的建议，我过马路沿南京西路朝久光走。静安寺大门紧闭，门前“诸恶莫作”金字闪亮，褚色的树叶铺了一地。对啊，环卫工也在隔离中。沿寺庙和久光之间的步行街走过，只有一个干瘦的老头低坐不语，余无人迹。静安寺里居然传出了叽叽喳喳的鸟声。上一个4月12日本城如此萧索大约还是95年前。

我忍不住吹出了口哨。忘记他。忘记Ta，怎么忘记得起，铭心刻骨永久记住，从此永无尽期。

骑车回去，小王妈妈路上居然在（此处隐去具体地方）买到了偷偷销售的大礼包，119元，一条大黄鱼，一盒牛肉粒（约十粒），三只鸡蛋。

我一边骑车一边想起我小时候看过的小人书《基督山恩仇记》。假如真到了基督山复仇的情境里，即便开价一只三黄鸡50万元，像杰克马这样的也会爽快买单的吧。但是普通人呢？小王的妈妈和我说，隔壁小区的团购群很多人退出了，因为实在没钱了。我讲，是啊，都特么疯了，我前同事和我说他爸妈团了一个蔬菜大礼包，10斤200块，菜还是烂污三鲜的，给你啥就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