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从前慢，云雀叫了一整天

这是思想的鸟巢第 21篇原创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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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慢，云雀叫了一整天

文/刺猬

云雀叫了一整天，一个人翻着书，和自己面对面，在暗夜里大雪纷飞。等待的人不来，世界就开始下雪。随流水到处漫游，品美食，读到倾心的人事，隔着书本也可以欢笑出声。

世界是冷清中的热闹，又是热闹中的冷清。天真温和如他，恃才傲物也如他。

他就是木心。

他写的《乙辑》充满哲理，让人不忍说再见。都是散句，随意堆放一处，但从任一句入口，都会欣赏到智慧的美。可我总觉得木心是将自己对爱情的小心思藏在了宏大的哲理后面，时不时丢出一句，忧伤又有点愤愤不平。

木心写道：“僧道不棋，棋，机心也。”这句读来格外感慨。柯洁不敌阿尔法狗，人类战胜不了人工智能，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人类历史就是一部机心史，充满棋局。如今这棋局历史发生逆转，自负高等生物的人类，不知道有没有警醒？

“冰，是睡熟了的水。‘’好喜欢这句。读木心先生的诗，就像是在市集上随意逛着，很烟火，充满生活的小情趣。但忽然就走进了一座教堂或某个寺庙，仰头看到光线斑驳，顿时内心肃然。

万物皆可入诗！木心和辛波斯卡一样，用诗句描述生活中的任何事件，充满现实的画面感。

“念予毕生流离红尘/就找不到一个似粥温柔的人。”木心先生和苏轼，汪曾祺先生一样，都是美食家，诗里行间多食物记载。找爱人，也要一个似粥温柔的人。但这句极好，粥，最为平常，但可养胃。无颜色，却最是实心肠，一份体贴温存都在里面。而我们流离红尘，又有几人，找到了那个似粥温柔的人呢？

我们穷

只此一身青春

我们在床上

檐角风过如割

凄厉，甘美

黑暗中笛声悠曼

香热汗体

我们在床上

小屋如舟

柳枝拂打窗槛

芦苇，芦苇

雨，我们雨

远江轮船冉冉长鸣

繁华人世之广袤

我们简素

我们在床上

特别喜欢木心先生这几句诗，将青春的贫困与富足写得活灵活现。我们穷，唯有一身青春肉体，如此丰盛，疯狂爱。我们穷，只有一张盛满汗滴的床，如此自由，晨昏爱。

从前慢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这是木心老师最著名的一首诗，经常被人引用。从前慢，月亮里住着嫦娥，让一个孩子千百遍想象。喜欢之前，在心里憋出了苦辣酸甜。微笑渐渐满，树荫慢慢绿，梦想隔了山重重，待阳光一点点爬满。一句诗，笔墨里一圈圈浮现，从前慢。

科西嘉的怪物在茹安港登陆

吃人魔王向格拉斯前进

篡位者进入格拉布林

波拿帕特占领里昂

拿破仑接近枫丹白露

陛下将于今日抵达忠实于他的巴黎

伊斯坦堡

了解这段历史，在木心老师的诗行里，对当时的记述有了种滑稽戏的感觉。报道，有时候真是带着偏向的复述，因为有了个人的好恶和取舍，难免失真。而历史的书写，何尝又不是如此呢？想知道历史的真相吗？答案是：不可知。

木心老师说：“像对待书一样地对待人，像对待人一样地对待书，我是这样学习的。”他的每句话，都让人有种石破天惊的惊喜，喜欢，喜欢，非常喜欢。

木心老师说他是丹麦人，《皇帝的新装》中的那个小孩。深以为然。他的诗句有少年气，有种稚子的烂漫天然。

对他的画作，香港记者李邝形容得特别好：“华严深灵，变幻莫测，分不清何为必然何为偶然，何为表象何为观念，只觉得凛然，萧然，翩然，陶然，盎然，嫣然……”

即使经历牢狱之灾，他也保持衣冠楚楚，一尘不染。半生颠沛流浪，也自迥然绝尘、拒斥流俗。他是社会王国的隐士，一个自由王国的真正贵族。

这就是木心。

作者简介：

刺猬，自带软猬甲，不再羡黄蓉。生命因为遇见而变得开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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