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尔塔肆虐全球，这两家新冠测试公司行情为何反而走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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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预言，全球进入新冠时代后，即使是疫苗和药物给力，病毒也会在社会上和人群中纠缠徘徊很长一个时期，这给疾病的生物诊断业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的机遇。因为人们在出行登机，或者进入工作单位前也许需要进行快速的新冠核酸检验；某一个人确诊之后，他周围的接触圈的人应该立即进行检测，绝大部分阴性者可以活动如常，这会大大减少隔离的社会成本；当某一个地区的阳性数/测试量的比例突然上升时，该地可进行大规模的随机筛选，并依次进行有目的精准化的封锁lockdown，这对测试设备和试剂的供应商来说，会是一个不小的商机。

如此，经过1-2年的疫苗普及和这样的公共卫生手段，Contact Tracing, 测试，隔离，局部lock dow甚至封城，最终战胜甚至是消灭新冠是指日可待的。

这个预言错的是不能再错了。

一年多前曾经因为推出新冠的快速核酸测试而声名大噪的雅培，先是在一个多月前把年度的测试销售预期调低了20亿美元，随后宣布裁掉了数百和生产相关的全职员工。

另外一家受影响的分子测试巨头是凯杰（Qiagen），他家在今年第二季度的新冠测试销售比比去年同期下跌了将近20%，这使得该公司宣布他们生意的重点将重新回到原来的非新冠相关领域。

这些公司当初把测试的销售预期调得这么高，也许是和我犯了一样的错误。

雅培风光的时候，由美国总统亲自做广告

对新冠测试需求的下降主要是在疫苗普及之后，CDC对追踪，测试和隔离的重视程度断崖式下降。比如，他们规定接种过疫苗的人，在接触过新冠阳性人士之后不用隔离，连测试也可以免了。尽管以色列的真实世界大数据显示，即便是最有效的RNA疫苗，它的保护力也从五月份的95%跌到了目前的64%，这其中的原因很可能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德尔塔变体，有人形象地说那是一个打了兴奋剂的新冠毒株，Covid on steroid，传播力远远超过了原有的毒株。

就美国而言，CDC刚刚出来的一份报告说德尔塔变体目前已占总确诊数的58%，而在五月份它只有3%，达尔文适者生存的进化论在这两个月的病毒传播里得到了集中的体现。

下图是美国当前在德尔塔肆虐下的病例增长情况，全国山河基本一片红，红色代表确诊病例上扬的趋势。共有35个州的新确诊病例比两星期前上涨了50%。好在由于有疫苗的功效，住院率和死亡率增长的有限。不过，假若德尔塔在广泛的传播中又获取了某些突变，而假如这些突变会加重病情的话，那么医疗系统就会面临再度吃紧的危局。

我认为美国目前重疫苗而轻测试的方针是跑偏了。

抗疫的目的就是阻断病毒传播，有两种手段可以达到这个目的，第一就是疫苗，靠的是诱导人体的免疫力来消灭入侵的病毒；第二个就是以追踪和测试为基础的隔离和防护（口罩，保持距离），这是物理手段。

疫苗的优点当然是防护力强，给人们的生活带来最终的方便，但是无法杜绝病毒进入人体后和免疫系统缠斗中孕育突变的隐患。而这就是物理手段的长处，它虽然费时耗力社会成本很大，但是只要阻断了病毒进入人体就没有突变的可能。想想将近20年前的非典时代，人类最终也没有发明疫苗，中国人是依赖戴口罩，测体温，控制出行，生生地把病毒给憋死了。

美国对测试的态度一波三折，最开始是重视不足和准备不足而搞砸了，这是新冠初期在美国失控的主要原因；后来生产和数据链终于建立了起来，在疫苗出来之前的半年里让测试公司赚了个盆盈钵满；但是随着RNA疫苗的出笼和在实践中显示的惊人效力和良好安全性，测试的重要性再一次被丢在脑后。

测试只是流行病控制手段的起点，在通过密集的测试确认病例之后，下面一步是追踪该病例的过往的接触，对他们实施隔离和测试，这叫做contact tracing。但是这个在公共卫生流行病教科书中的经典操作，在美国乃至整个西方世界里实施的是最差的。

我想到这个是因为读到了一个报道，关于新冠溯源的。这个项目在上一届美国政府中就在秘密开展，牵头人是美国总统的国家安全顾问的副手博明，Matthew Pottinger。我一看是这个名字在牵头调查溯源就乐了。为什么？因为博明的大老板正是特朗普。大家都知道特朗普在去年十月感染新冠而住院了，如果不是动用行政手段特事特办，及时拿到了再生元（Regeneron）的试验单抗药物的话，只怕是性命不保。

那么感染了美国总统的病毒的直接源头在哪里？到现在还是一个谜。这既是美国作为一个世界霸主的耻辱，也是副国安顾问博明本人的失职，因为总统的人身安全本来就是美国国家安全的第一要务。谈新冠溯源，武汉这么大，早期人们对新冠的神秘特性不了解，所以这是一个艰巨的课题；而美国总统每天的日程安排，见什么人都是有最严格细致的记录的，这样的人的致病原因的溯源应该是容易的。对一个容易的问题博明尚不能解决，让他去操心新冠的源头，就未免太强人所难了，他就算拿出什么样的结论和引申，其可信度恐怕也要打个折扣。

这也说明了接触追踪，contact tracing，这样流行病控制和公共卫生的基本功在美国（也许还有其他大部分发达国家）已非常落后了。一个24小时中处于严格保护和监控下的美国总统尚且如此，那么我们怎能奢望对病毒已经大规模流行的社会群体进行有效的测试，追踪和隔离呢？

但是，落后了就应该迎头赶上，而不是举起降旗，其实当前的大流行局面也正是演练社会动员，病毒监控，病例隔离这样公共卫生能力的最好机会。可惜的是，从目前的CDC政策看，他们并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一个理想的抗疫措施，应该是疫苗接种加追踪监控防护隔离的公共卫生手段，双管齐下。目前西方国家中对疫苗有怀疑而不愿接种的比例非常高。这样，区区50 - 60%左右的接种率就意味着病毒依然有广泛的空间传播和突变。如果是担心接种这样一个新型疫苗的副作用和未知风险的话，戴口罩，保持社交距离和居家隔离是没有过敏副作用的。所以，有效的公共卫生手段，对病毒的物理隔离，应该可以起到和疫苗互补的作用。可惜然并卵，民意调查表明，反疫苗的态度和人们政治上的意识形态强烈相关，顽固对疫苗说不的人，往往也是不愿意遵守政府公共卫生社会规则的人，两种手段对他们都不起作用。

CDC目前把重点放在强推疫苗上，主要是看到目前的两款RNA疫苗（辉瑞和Moderna）的有效率和安全性都相当抢眼。殊不知这其实是一个撞了大运的结果。单拿安全性来说，目前得到了FDA授权的第三种疫苗来自强生公司，这是一种基于腺病毒载体的技术，比RNA平台要成熟得多。但是目前已知的副作用有在年轻女性中造成脑血栓的风险（罕见）；几天前FDA又颁布了这个疫苗的另一种严重副作用，一种叫做Guillain-Barré syndrome (GBS)的严重神经性疾病，主要影响中老年男性，绝对比例虽然很低，但是已经比一般性大众高了3-4倍。我看这样的一个警告基本上给强生疫苗在美国的前景宣判死刑了，他们唯一的希望是在急需疫苗的发展中国家中也许还能找到市场。

相比之下，RNA疫苗这样一个最新的技术平台反而没有类似的严重副作用报告，这不能不说是人类在新冠时代中不幸中的万幸。

其实，众多新冠疫苗的成功本身就是运气的结果。我这么说，是因为人类在研发HIV疫苗30年的历程中的成功乏善可陈，这其中的关键就是HIV外壳蛋白的突变率。下图展示的就是这个差别，也许我们以为新冠毒株的突变已经够多够让人头疼了，但是他们数量表现在下面的序列图中就仿佛是白板一块（下图B，彩色点的密度代表突变率），和密密麻麻的艾滋病毒ENV蛋白（和新冠的刺突蛋白功能类似，上图A）突变图相比，新冠简直就算是仁慈的了。

美国的首席传染病医生Fauci是这么形容20年前的非典肺炎的：We dodge the bullet，我们走了大运（躲开了子弹）。但是这一次人类的运气差一点，新冠有在无症状期间就传染的特性，这个特点造成了防SARS的一般性的公卫防范措施失灵，于是发展到全球大流行，迄今四百万人死亡，是当年非典的五千倍。

但人类幸运的因素也有，那就是病毒刺突蛋白相对稳定，所以多款疫苗得到了成功，特别是RNA，新手手气壮，头炮打响。强生疫苗本来是一款很不错的产品，在更优秀的竞争者面前居然都要退出美国市场了。

假如，我是说假如，人类在未来碰到一株致死率如非典，传播率如新冠，突变率如艾滋的呼吸道病毒的话，我们还能把命运单赌在疫苗上吗？

运气总有用完的那一天。

（图片来自网络）

参考资料：

https://www.wmtw.com/article/abbott-labs-to-layoff-400-maine-employees/36961433#

https://www.fiercebiotech.com/medtech/qiagen-slashes-full-year-forecast-as-covid-test-sales-plummet-17-q2

https://www.cdc.gov/coronavirus/2019-ncov/community/schools-childcare/k-12-guidance.html

https://abcnews.go.com/Health/delta-variant-now-accounts-58-covid-19-cases/story?id=78834579

https://www.reuters.com/business/healthcare-pharmaceuticals/us-announce-new-warning-jj-coronavirus-vaccine-autoimmune-disorder-washington-2021-07-12/

https://www.cell.com/cell-host-microbe/fulltext/S1931-3128(21)00240-7

https://www.timesofisrael.com/israel-confirms-vaccine-less-effective-against-delta-variant-eyes-third-do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