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
“战场上,子弹躲不掉的。”
狙击手顾顺有点傲气;话不多,少有的几句却像子弹出膛,铮然有声。演员黄景瑜本人就随和多了,在造型师要给他嗡嗡吹头发的间隙笑着为采访的中断致歉。
黄景瑜在电影《红海行动》中的角色名与他迄今为止的演艺道路看起来颇为贴切:顺。
甫一出道,网剧大火;演电影,票房35亿。可显然,对于一个16岁就离开家跟社会打交道的年轻人来说,生活没有“看起来”那么温柔。他不说什么崇高的艺术理想,也不会用虚浮的词藻来包裹自己。
作为黄景瑜,他可能没办法做到远距离伏击百不失一。但不管迎面而来的是甜是苦,是子弹还是玫瑰,在生活这片战场上,他只是埋头走着,不动也不躲。
“顾顺就是独一无二的,他谁也不像,如果再让我演一次我还是会选他。”
黄景瑜真心喜欢着《红海行动》里自己的那个神枪手角色,没有给自己第二选项,也不愿意把他拿出来跟任何人比较。他语带兴奋地描述着在枪炮里穿梭拍摄的经历,一边连连感叹紧张与压力,一边笃定得像个小男孩,捧着心爱的小兵人,百万雄师都不换。
当然,他是有理由为这部作品骄傲的,哪怕只是冲着大半年的军事训练、体能训练,和恶劣环境里的拍摄任务。
“我的想法很简单,只是希望把这部戏拍好,把这个角色演好,把导演想传递的东西用好的表演最直观地展示给观众。
“真的很简单,没有什么太大的理想抱负。” 他重复说着。
黄景瑜似乎很擅长于把溢美之词消化成平直的叙述,无论外界为这部作品加注了多少赞誉。他评价自己在《红海》里表现得还不错,是因为“大家还都挺喜欢的”;对于电影里被人称赞的女性角色塑造,他觉得那是真实呈现“部队里就是有一群非常强大的女性”。为了拍电影在看不到游客踪迹的摩洛哥腹地呆了好几个月,印象最深刻的却是没事就跟剧组里的人跑去自由地晒太阳,然后半开玩笑地抱怨“皮肤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

“我从《红海》中学到的最直观的东西首先就是我对所有枪械的熟练掌握程度。从什么手枪、来复枪、狙击枪,到大的榴弹炮、火箭炮,只要不是特别先进的武器,拿过来基本都会用了。”
在被问到近期最大收获的时候,黄景瑜的自得才突然冒了头。虽然拍电影的时候情节很碎,直到剪辑完成以后他才知道自己在参与一个怎样的故事,但此时略带炫耀的语气为这个年轻演员仅出于喜欢军事题材就接下《红海》的说法增加了不少可信度。
好像这部电影也是迎面飞来的子弹,他扛着巨大的身心压力接下,然后收获了弹壳里包着的自己喜欢的糖。
黄景瑜从来不是被保护着成长的。从16岁到26岁,他从事过许多工作,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被感动过善待过,也尝过冷眼轻蔑。他从不避讳自己的履历,却明确拒绝提起曾经的不愉快,不表达释怀也不会宣称不原谅,只是把过去收拾好,在不动声色中继续尝试占领生活的高地。
这种从曾经的生活中提炼出来的平实、朴素又省事的态度让黄景瑜在“艺人”的定位上成长迅速,他很快学会了在适当的场合说适当的话,恰到好处地开玩笑,一定限度地自我保护。他并不知道情商该怎么评判,只说自己在“努力活成一个有趣的人。”
对于演员这个职业,他没有科班背景,每走一步都要不断学习,甚至坦诚自己至今仍未完全熟悉业内的工作流程,他只是接受了这一切,就如同他接受过的、从前的每一份工作。也许就是因为比同龄人多见的那一点人情冷暖,他能多一分从容;没有定位,也不怕被遗忘。
“我就是想做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会特别要求’我一定要当演员,就踏踏实实地当个好演员!粉丝都不要!让他们都走!’也不会说‘我就要流量,我就要各种曝光,到处吸引粉丝!’如果你给自己设定了一个目标身份,那你会活得很辛苦啊,不开心啊。
“那你现在开心吗?”
“也没有很开心。但就是,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不同的辛苦嘛。
少年离家独自闯荡,让“生活不易”很早成为了黄景瑜的常识,在很多人看来算是“混出头”的演艺生涯,也只是他恰好碰到机会换的一份工作。这份工作有意思,很适合想要体验不同人生的自己,挣得比之前多也能为家人带来更好的生活。出于非常实用的考量,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艺人。
是在用“琴棋书画诗酒花”换“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已,依旧,不是什么太大的理想抱负。
黄景瑜不是没有惶恐和焦虑过,出演网剧后的爆红曾让生命前二十多年几度为生存问题发愁的黄景瑜无所适从。出席活动时他忍不住要解释自己无意识的小动作,拍照前也会提前确认自己的Pose会否招致非议,原本可以在上海街头任意闯荡的大男孩突然要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交给大众审视。
直到现在他也没能完全适应这样的万众瞩目,他只是很快把这些拧巴的事情想清楚了。
“很多普通人能干的事我们就是干不了,很多在普通人身上不是问题的问题在我们身上就是问题,这就是很讨厌啊。整个社会对年轻演员的宽容度都不高,甚至只要一犯错就不用再出现了。有时舆论最可恶的地方就是它并不给人还原真相的机会,它会顺着事态的发展方向自顾自地流传。
然后用他一贯“实用至上”的原则活得轻松不拧巴:
“我平时并不会去想自己被误解过什么,所以如果有什么一直被误解的话那就误解下去好了。如果大家都不想知道真实情况,一定觉得有一些假象才让人快乐,那就一直误解下去吧。
微博的热搜每分钟都有新动态,圈子里每天都有新人冒尖,年轻的艺人们大多在放飞各种梦想,黄景瑜却不在乎别人看到他赤脚踩在地上的样子。他会用物质来注解更好的生活,喜欢听别人夸他帅,以”有意思“作为挑选剧本的标准,愿意大剌剌地在人前展示自己看似“俗气”的念头。
目前,演员黄景瑜正认真应对着手头的工作,那些他觉得有意思就会踏踏实实去完成的工作。至于未来,他跟十年前那个背着行囊离开家对什么都好奇的少年没什么差别。

 作者: 伍岳
 美编:花花 
 统筹:邵语轩  杨笛
感谢黄景瑜团队提供配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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