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北尬生：广岛核爆死去的平民值得同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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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岛核爆：原子弹下有没有冤魂？

文/海北尬生

关于二战的历史问题，一直是中日之间的一个肿瘤，最近某两位主播无意间成了这个肿瘤发作的最新症状。这二位在品鉴美食的时候说“无法同情在原子弹袭击中死去的日本人”，不料此话被传到了日本，引起了相当的舆论，国内的很多人也纷纷反击回去。我在b站上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有相当多的人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二战的这段历史，我想必不必再重复一遍。时至今日，日本仍然有很多人理直气壮地说“中国有南京大屠杀，但我们也有广岛核爆”，认为自己也应该像自己当年的受害者那样获得同样的同情；中国也有很多人说“因为中国有南京大屠杀，所以日本才有广岛核爆”“原子弹下无冤魂”，认为因为日本政府和日本军队对其他国家做出了残忍到难以启齿的事儿，所以广岛核爆是报应，死去的那些人不应该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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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怎么看这件事呢？

首先我们必须要认识到，死于广岛和长崎的和袭击的日本人，绝大部分都是平民，而在国际法上，无论是蓄意对平民发动袭击，还是明知道会造成大量平民伤亡乃至伤亡的绝大多数都是平民却仍发动袭击，都是不可接受的。平民毕竟不是军事目标，也就不是国际法所允许的目标。当年的日本人是相当狂热的，这一点无可否认，我也因此理解持“原子弹下无冤魂”的人的出发点，但这部分平民需要为这种单纯精神上对战争的支持，而付出生命的代价吗？我觉得还不至于。更何况20万人里有妇女，有儿童，有反对战争的人，他们是无辜的，是和南京大屠杀的死难者一样无辜的。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最深重的苦难都是落在老百姓身上。从这个角度来说，那些死去的平民是值得同情的。或许其中一小部分真的不无辜，但死亡对于他们而言也是过度的惩罚。

在那封关于圆明园的著名的信中，雨果这样写道:“治人者的罪行不是治于人者的过错；政府有时会是强盗，而人民永远也不会是强盗。”我希望这样的话能够适用于任何时期的中国人，而不是只有当中国人是受害者时才适用。一位中国人也说过类似的话，他就是在远东国际法庭上代表中国人审判战犯的法官梅汝璈。他的职责就是代表中国人伸张正义，可偏偏他说:”我不是复仇主义者，我无意于把日本军国主义欠下我们的血债写在日本人民的账上。”让日本人民承受日本军阀犯下罪过的后果终究是说不过去的，我也希望类似“原子弹下无冤魂”之类的话，只是一种情绪化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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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说到这儿，我们就不得不牵扯到追责问题，而这样就不得不提到这场战争的定性了。日本与当年的南京是以完全侵略者的身份出现的，而美国于当年的日本则是以反击者的身份出现的。换言之，日本人是战争的制造者，和平的破坏者，而美国人和中国人却是战争的制止者，和平的缔造者和维护者。日本发动的战争是侵略战争，是不正义的，而中国和美国对日本发起的一系列反击却是反侵略、正义的，在国际法上讲，这种对战争本质的定性将直接决定行为人是否犯下了战争罪:战争罪基本上只属于那些发动战争的人。认识到战争的残酷性固然重要，但认识到它的正义性也一样重要，而这也为广岛的核袭击制造了合理性。

之所以有这样的说法，是因为我们需要认同一个基本原则:人有权采取行为，保证自己的生存，而且也有权把自己的生存置于其他人之上。这听起来有点残忍，但这实际上是一种生理上的本能。哈佛大学曾经做过一个相当残忍的实验:他们把一群母猴子和她们的孩子关到笼子里，逐渐加热笼子的地板，刚开始母猴子都把小猴子抱到怀里，自己忍受着脚下的灼热，但当笼子温度达到一定程度时，所有的猴子都把小猴子放到地上，自己踩了上去。所以对于任何生物而言，保证自己的存活都是一个基本准则。因此当一个国家被人侵略，他想必也可以使用他认为会有所必要的一切手段保证自己的存在。对于当时的美国人和中国人而言，虽然战争已经打到了日本本土，但日本仍然拒绝投降，而且他们心心念念要卷土重来，不把他们彻底打垮，就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这就是广岛核袭击的合理内核。

东条英机图源网络

那么谁应该为此负责呢？答曰，应该是那些发动了这场战争的人负责。具体来说，是东条英机、近卫文麿、山本五十六乃至裕仁天皇这些试图将自己意志强加给其他国家的人，试图与其他国家建立不平等不公正的关系的人，试图为一个国家一己的私利而牺牲其他国家的存在和发展的人。他们发动了战争，践踏了和平，他们也就必须要为战争带来的一切损失负责，无论这个损失是对于他们的敌人，还是对于他们自己而言。

所以我同情核爆炸死去的平民，但是这个责任是要算在东条英机等日本军国主义者身上的，这些冤魂要找他们算账，这一点要分清楚。

因此我们谴责希特勒，除了要谴责他杀死了上百万犹太人，把整个欧洲卷入战争的漩涡，造成同盟国千万人的死亡，还应该谴责他把德国卷入战争，在德国也造成了千万人的死亡；我们谴责东条英机等人，除了要谴责他们对于中国和美国等国犯下的种种罪行，也应该谴责他们破坏了日本人的和平生活。须知，如果没有他们做出当年发动战争的那个决定，是断然不会有广岛的核袭击和东京的大轰炸的，这一条因果链是必须要认识到的——就这样，日本人还是把他们供奉在靖国神社里面，真是让人不解。中国人把他们看作杀人的魔头，日本人也应该把他们看作罪魁祸首才对。

而且我认为，很多日本人并没有想明白这么一件事儿:广岛核袭击固然很惨，但这已经是他们所能得到的最不惨的结局。如果不使用核袭击的方式快速终结战争，战争只能用常规武器继续进行，也只能在日本本土上开打。到那时，无论是美国人还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还是其他国家的人，死去的总人数一定不止广岛的15万和长崎的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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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就日本而言，日本在1月份的冲绳作战失败之后，意识到战争将不可避免到达日本四岛，于是举国上下都陷入了一种癫狂状态:全国的军工部门都在研究制造特工兵器，也就是以樱花自杀飞机、震洋自杀艇、回天鱼雷为代表的自杀性武器，希望借助这种有去无回的反人类的方式挽回危局；从官方到民间，都在研究并落实所谓的“1亿国民总玉碎”。这一计划不但残忍，而且极度无脑荒唐:民众被发放各种各样的武器，比较幸运的会分到诸如老式的村田步枪、鸟枪之类的落后的武器，更多的只是被分到大刀和装在陶罐里的炸弹，甚至有些人只被分到了削尖的竹竿。

按照当时领导人的设想，这些民众将用这些落后的武器，用一命换一命，乃至几命几十命换一命的方式，凭借数量达1亿的巨大人口基数，让登陆的美军付出重大的伤亡，最终放弃登陆作战。这种反人类的作战计划能够提出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他说明当时的日本政府官员已经不把他的人民当做人来看了。而这样的计划如果实施能有什么样的战果呢？我只能把这样的计划比作义和团和“洋鬼子”的战斗，在北京曾经有几万义和团围攻东郊民巷使馆区几百人的卫队，却打了几十天都没有攻下来。所以，1亿国民总玉碎也好，10亿国民总玉碎也好，都无法改变日本注定要失败的事实。当时美军估计如果登陆日本，自己的伤亡会达到100万，那请问日本人的伤亡会有多少呢？很可能真的就1亿国民，全都总玉碎了。到那时日本要面临的就不是一两个城市的毁灭，而是彻底的亡国灭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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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必须要认识到:在那个特殊时期，任何有助于快速终结战争的方式，无论会造成多少人的伤亡，都是在更大的层面上拯救生命，无论在表面上看起来多残忍，都是拥有着更大的慈悲。这场残忍的战争绝对不能再打下去了，我们必须要让战争终止。因此像广岛核袭击也好，东京的轰炸也好，都应该被接受。如此快速的结束战争，应该被看作一种恩惠:它使更多的人免于死亡，对于盟军和日本人而言都是这样。所以如果我是一个日本人，我不会对核袭击有什么意见:于道义上，我们应该承受这样的代价；于事实上，这已经是我们能承受的最小代价。

我们学历史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复仇，只是为了防止悲剧再次发生。这样的侵略战争于侵略者和被侵略者都是悲剧。时代已经不同了，我们已经生活在一个必须要确保暴力不再作为达到政治手段的时代。我们都要意识到战争将会对平民带来的残酷命运。在这个时代，我们都需要有自己的觉悟和智慧，携起手来，避免不管是南京大屠杀，还是广岛长崎的战争悲剧再度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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