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各国会选择什么样的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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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有一个担心，美国人可能等不到自己国家研发的高端疫苗了。

这主要是三个原因。

第一，美国的疫情发展实在太迅猛。比如今天单一天的新确诊病例接近15万人，死亡接近3千。昨天白宫邀请辉瑞和Moderna的老总去开疫苗开发庆功会，俩老总都婉拒，并非是不给特朗普总统面子，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怕死，因为总统的鞍前马后现在基本就一毒窝，连特朗普最信任的朱利亚尼市长都阳性住院了。一个国家的最高权力中心都这样，那国家的普通人民自然不必说。

美国上一任的FDA局长Dr. Scott Gottlieb估计，按照这个局面发展下去，到年底可能就一亿人感染了。到明年呢？不敢想。但是CDC的估计是到4月份才能给绝大部分美国民众打上疫苗。问题是，到了那个时候，大家还需要打疫苗吗？

我们知道，人如果感染恢复了就基本不再需要接种了，因为用肉身和病毒战斗中产生的抵抗力就已经是金标准。比如，美国两个高端的mRNA疫苗试验，验血测试疫苗诱导的抗体效价，都是和恢复的新冠病人相比的，一比相差不多的话，那就皆大欢喜了，因为这证明疫苗是具备了成功的生物学条件。

第二个原因，在这个疫苗产能分配和病毒扩散的赛跑中，产能有点不举。辉瑞原来担保到年底有一亿支疫苗的产能，现在由于各种原料缺货，不得不把定额减半了。总的来说，美国卫生部原来设定的到年底3亿支疫苗的目标，现在落实了不到十分之一。

第三个是最小的原因，却也是最不应该的，那就是FDA的审批太慢了。我们看一看疫苗研发的时间线：

辉瑞4万多人的三期临床从7/27日开始到11/18号结束，耗时4个多月；
然后辉瑞11/20向FDA递交了，紧急使用授权EUA申请，也就说人家在2天内拿出了数千页的申请书；
结果到了FDA马上就慢下来了：写文件的辉瑞用了两天，审文件的FDA却要3个星期。
专家评审会姗姗来迟在12月10日召开，那么辉瑞/Moderna通过使用授权也许是靠近年底了。

也就是说，从接到辉瑞的申请，到真正批准使用之间有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如果按照我前面引用的感染速率，意味着五百万新增感染，五万死亡。

FDA没有一种真正面对生死时速的危机感。与之相比，英国在12月1日就批了。

我们以前曾发文警告疫苗的研发途径不宜走捷径，但那是针对临床试验的设计和安全系数的收集，一点都不能降低标准。而现在的尴尬是，高标准的试验已然提前完成，却被FDA的审批卡了脖子，实在是可惜。

FDA对EUA的审批其实一点都不神秘，各路专家各司其职，医学家审查预防和安全参数，生统专家审查试验设计，药代动理学家审查注射物在体内的代谢，化学家审查生产流程和储藏条件，等等等等，总之各路专家八仙过海各司其职，我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在这样重大关键时刻，他们需要3个星期的时间审阅文件。

在传统上，FDA另外一处认真负责的地方是，他们会认真审查药厂提供的原始数据进行核对，那是由专门的统计师和程序员完成，这个也不是什么高端科学。说白了这个原始数据的核心就是由四万多行0和1构成的，分别代表了志愿者是否在接种后感染了新冠。我想破头也想不出这样的计数会耗时几个星期。其他我能想到的，最多是统计参与者的年龄，种族和是否有基础病等因素的比例，也都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在整个过程中，药厂掌握的信息，关键参数FDA基本都知道，他们在EUA中审不出什么新东西。疫苗后期研发最难的是招人，注射和追踪，最难的关都过了，FDA要做的是核对和确认了，真的不应该消耗临床试验快1/4的时间。

总之，在整个疫情中，FDA的表现让人失望。对于根本就不应该紧急授权的羟氯喹和治疗性康复血清，他们都授权了。而对于真正的效果惊人的mRNA疫苗，他们反而步履缓慢了。

万一，我是说万一，相当大部分的美国人民的群免了，那就让美国疫苗厂的市场减半了。还有一个因素是，民调发现只有不到60%的美国人有接种的意愿。这就产生一个问题：美国药厂是要挣钱的，他们下血本搞出的高端疫苗卖给谁？

中国其实是不错的一个选择。

这里首先要澄清一个广大人民群众潜意识中的错误概念，那就是mRNA疫苗太新了，长期安全性没有保障。

这不对。要说缺乏经验，DNA腺病毒疫苗这一大系列，包括牛津/阿斯利康的和中国军科院康希诺的版本，在疫苗历史上被正式批准的成功范例一样是零蛋，这个体系的长处是，在过去做过好几个大规模的艾滋病疫苗试验。但是现在mRNA新冠疫苗在今年的临床试验规模已经超越他们了。

mRNA疫苗的弱点，同时也就是它的长处。它不稳定，在进入体内被细胞吸收，表达新冠刺突蛋白，刺激人体免疫之后，就很快被降解得无影无踪，这样很难给人体留下长效的副作用。可能的副作用是来自合成新冠刺突蛋白诱发的反应，但这是所有的DNA疫苗和蛋白亚基疫苗共同的弱点，并非mRNA独有。

mRNA的这个长处自然也是他的弱点，辉瑞和Moderna的产品需要-70度超低温长期保存，这让很多不发达国家只能干看着眼馋，比如印度和印度尼西亚都表态了这样的储存条件对他们来说有点勉为其难（都是热带国家）。

而中国由于多年经济的发展和基础设施的投入，在冷链方面也有雄厚实力了。比如目前协助疫苗投放的阿里巴巴，她家的物流合作者中有一个叫“菜鸟”的公司，在冷链方面一点都不菜，他们和深圳国际机场合作，2019完成了大量用于储蓄冷冻食物的工程，在2020完美转型，改成储备疫苗了。据说深圳国际机场有雄心成为“世界新冠疫苗的收发中心”。

那么中国自己的疫苗呢？

除了康希诺的DNA疫苗外，另外两家走在前面的是科兴生物（SinoVac）和国药集团（SinoPharm），他们都使用的是传统的减活疫苗手段，那可是在1930年在开发流感病毒疫苗中发明的老黄历了，所以进不了美国高科技的法眼。但是这种传统疫苗的优点，除了这些公司有极深的技术积累和产能外，就是4度冷藏即可，特别适于发展中国家使用。这几个月来，由于中国境内病例几乎已经绝迹，这三家都拼命地杀往疫情严重的发展中国家去做三期临床试验，比如：

科兴分别在巴西和土耳其有超过万人的三期临床；
国药 Sinopharm在阿联酋等阿拉伯国家有超过4万人的试验；
康希诺在阿根廷智利等南美国家也有超过4万人的试验；

阿联酋总理以身作则参加疫苗试验

而且这些公司在国外的打拼还是很聪明的。比如科兴在巴西的发展其实有很大阻力，因为巴西总统博尔索纳罗是特朗普的铁哥们，那肯定对中国货是不感冒的。比如，当科兴试验由于原因不明的副作用而暂停时，博尔索纳罗马上在脸书上贴了三个词：死亡，残疾，基因突变，一幅幸灾乐祸嘴脸。后来虽说试验恢复了，这也说明科兴的疫苗之路在这样凶险的政治环境中必然难走，可是他们为什么还是要坚持走呢？

原来巴西的国体和美国很类似，是联邦体制，地方独立于中央有很大自主权，而最大的圣保罗省长是巴西总统博尔索纳罗的政治死敌，下次在大选中要挑战他。也就是说，总统越反对的他就越要支持，那么科兴在圣保罗省的测试之路，自然就有人撑腰了。

看来科兴的政治智慧是够了，希望他们能在医学上也有一个比较好的疗效。

巴西一对政坛死敌恶斗反而助力于科兴的发展

中国自己有13亿人，同时如果有雄心供应世界发展中国家几十亿人的话，即便在灭活疫苗上有逆天的产能，恐怕也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生产mRNA疫苗是一个相对单纯的生物化工工程，而灭活疫苗在安全质检量产上的要求就更高了，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要当心活病毒泄露的危险：比如，在过去5年中，欧洲用于生产小儿麻痹病毒疫苗的灭活工厂，曾经发生过两次泄露事件。

所以，国内使用生产安全的mRNA疫苗是不错的一个思路。

价格如何？

贵那是是肯定的。比如，科兴疫苗在巴西的临床试验，单价才是美国mRNA疫苗的十分之一。所以业内达人根据这个估计，进口疫苗的出价会比国产货贵十倍，但是从国内中产阶级的消费口味和钱包厚度判断，“销路好10倍都说不定”。所以辉瑞和阿斯利康都和国内厂家有合作生产的意向和合同。

中国另一个优势是国内疫情已经控制了，那么就没有火烧眉毛的急切需要把全国大部分人口都接种一遍。在这种情形下，一种比较可行的方式叫做“链式接种”（Ring Vaccination），说的是当病例发生后，只需把和病例有来往社会关系链注射一遍就可以了。此外再加上高危人群和出国人员的优先接种，就能在适当成本范围内保证整个国家人民的安全。

所以，综合来看，世界人民获得新冠抗性有三种方式，第一是群免，这个能保证体内自然产生丰富全面的抗体，缺点是负作用比较大

（死亡率1%加上无穷的后遗症问题）；第二是效果也许稍逊但价格便宜量又足的灭活疫苗，DNA疫苗；第三是昂贵高效但是依赖冷链这样国家基建能力的RNA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