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年底开始,加拿大必读与西洋参考一起联合举办了“分享出国心路,赢取万元大奖”有奖征文活动。在长达2个多月的征稿中,我们陆续收到了大量来稿。我们会陆续将投稿一一展现出来。
2015年夏,深圳宝安机场。我爸依依不舍地松开行李提手,推给了我,我妈满脸焦虑地道了别, 我头也没回提着行李就往前走进国际出发通道。飞机座位伸不开腿,我辗转反侧迷迷糊糊熬到了天亮,一觉醒来望着窗外一个陌生的国度。
在澳洲读书期间,朋友们微信连番轰炸,绘声绘色地向我描述国内的一个个创业神话,天使轮A轮B轮砸出了无数个金光闪闪的巨星经济体。麻雀漫天追蜘蛛满地跑的南半球乡村生活显然没能满足我的野心,我也厌倦了颐养天年90夕阳生活。两年后,我揣着毕业书、简历与梦想在北京机场落地,东五环外租了个单间定了下来。
早上阳光闷闷地藏在墨染的混沌天空里,嗡嗡作响耳机里的BGM(背景音乐)似躁动的司机,打着喇叭催促着我惺忪的躯壳奔向地铁站。我心里的梦想被乌泱泱的人群挤成了汁,洋洋洒洒地散落在地下,被接踵的行人踩碎。
电梯两列站着克隆人般毫无情感的人流,像是在发出无声的警告:昨日的梦想终将被今日生活的重担压垮。列车即将进站的广播响了好几次,队伍却纹丝未动,心里想着以后数年冗长的职业生活,都要被四面楚歌般夹在狭窄阴暗的车厢里,紧贴着四五个人的躯壳,距离近到感受得到体温与香水味 。
整个列车稀薄而珍贵的空气被人们贪婪地分着,疲乏的、落魄的中产新贵、平民百姓,都在清晨的四惠线里被卸下防备,赤裸裸地被人群闪躲的目光审判。列车运行前方是换乘站的广播仿佛是数十分钟密闭生活的释放令,人群听到这触电般的宣告,便像蝼蚁一般开始躁动不安。车门开启的刹那,一群黑压压的气流便飞跃过楼梯。栅栏把偌大的站台分割成一个迷宫,分流的长龙在这迷宫里行色匆匆步步为营。
地铁光速地承载着早高峰的巨大人流,短短的两三个小时,将环外的群落聚集到三环内大大小小的办公室。相比于半个小时一趟的澳洲火车,北京的便捷是如此具有魔幻与未来色彩。国内形形色色的二维码,代替了澳洲叮叮当当的硬币。真好,再也不用囤一个星期的零钱去银行存了。终于舍弃了喂马劈柴粮食蔬菜的澳洲,终于告别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澳洲,北京却用她海妖般的迷幻使我眼花缭乱,使我望而却步。
地铁站内回响着字正腔圆的英文播报,恍惚间脑海里闪回爸妈第一次来澳洲的场景,早上七点,咖啡厅的粉笔墙上歪歪扭扭地写上新一天的午餐推荐,音响里蹦跳出老掉牙的歌单,仿佛每一个音符都跳动出来唤醒早起的疲惫。我坐上脱漆的火车,对面的老先生西装革履,捧着氤氲的咖啡,隔着厚厚的老花镜瞄着手中泛黄的书。
他的手筋脉突兀,鞋增光瓦亮。两三个高中生围着扶手说说笑笑,提着四四方方的行李包,戴着礼帽领带,金色的头发折射着一缕缕清晨的曦光。我坐在窗边,布里斯班的太阳刚刚升起,红色的光晕渲染渗入墨蓝色的天际,慵懒地爬上一个个低矮平房和一望无际的绿野。火车很慢,我倚靠在栏杆上小憩,如同隔世。
两年前走的时候,北京街道还没这么干净。街上黄的蓝的橙色的共享单车,一辆辆映着帝都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生活。王府井出站,空气变得通透而清澈。大理石地板与LED广告,如天堂的圣光普惠东方新天地。原麦山丘的香味与星巴克咖啡机磨豆的声音互相叫嚣着,仿佛在挑衅地唤醒鼾声入梦的珠宝专柜。
拐进写字楼,以每分钟200米的速度奔向行政楼层签到,办公室还坐着任务繁重的主管,无神的双目透过厚厚镜片对着电脑敲excel表格。风卷残云的午餐抵上半天工资,却不够塞牙缝。拼桌的不是挂着隔壁投行的员工牌,就是抓着会计大所的门禁卡,聊着这季的报告,谈着年度的CPI,一个小时抽离水深火热而又静如死湖的办公室午休就这么白驹过隙地溜走。
午后,主管便吩咐着早点出外勤。接踵而至的的士在东方广场的环岛以君悦为中心,等待着出公差的人们,富丽堂皇的大厅前,昼夜不停的喷泉似乎是为了给师傅抢到一桩好生意加油鼓劲。随手拦一辆,师傅便轻车熟路地跟着缓慢前行的长龙一路摇摇晃晃驶进国贸大厦三期,一路上闪瞎眼的奢侈品门店,恰如其分地点缀着这个CBD的金融中心。电梯以一秒十层的速度到达32层,依靠在观景台的衣着光鲜人们,仿佛在鸟瞰地藐视着这片土地的子民。
日子过得不糟,中产阶级的中国梦也在按部就班行进,这日子却和澳洲宛如在两个平行世界。即使每天来去这个城市最耀眼的办公区,下班后的我依旧要焦头烂额地核算月账单,抽几张名片还得打起精神支撑起,晚上觥斛交错八面玲珑的社交之宴。想想在澳洲的两年,亦是身心俱疲,却也用留学生一周20小时的打工时限在中餐馆赚回了每周的房租和生活费。
帝都的生活五彩缤纷,在金碧辉煌的写字楼上迎着朝阳与日落,却仿佛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浮躁且物欲。办公室充斥着我的捉襟见肘的抱怨,公司会计看我可怜给我预支了下个月的工资。
毕业三个月,存款为零,月分期八百。
记忆硬生生拉扯回在澳洲本科的时候,校门口的一大片草坪。人们抱着吉他唱着歌,课间累了就往上一躺,背景永远是蓝得肆无忌惮的天空。那时候嫌乌泱的鸦雀太聒噪,而今摩天大楼里小提琴音乐背景轻松愉快,却像是奏鸣曲的末章般嘈嘈急雨。
木心先生有一首诗写道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我的家乡也曾经是个车马慢的城市。早上上学的时候杂货铺的奶奶扫下棚顶的落叶,木板上的露水顺着滴下生满青苔的凹槽。货架上密密麻麻摆着方便面和烟条,老太太们搬来几个红漆板凳在阳光下织毛衣、唠家常。我拿着五毛钱买酱油,奶奶会塞给我一包方便面当零食,双眼笑眯眯的,仿佛整个世界的温柔都在眼角的皱纹里溢出。
下了班,戴着口罩和白帽的工人们结伴穿过莲池、球场、滑冰场、一群一群围聚在小芳小卖铺门口看打牌。窄窄的水泥路斑驳得泛黄,路旁巨大的树像无数只大手遮住了天。小区的夏天就是连绵的蝉鸣与婆娑的树影,还有孩子在池塘捕捞鱼虾满手的鱼腥味。晚上瓜分着五毛钱的棒棒冰,捧着大饭堂里新鲜的奶油面包,孩子们袖口脏兮兮地钻过工人文化宫尖尖的围栏偷溜进去看电影。
后来,纺织厂倒闭了。文化宫人去楼空,工人小区写上了几个大大的拆字。记得我少年时去寄过一封明信片,墨绿的邮箱上挂着一层厚厚的蜘蛛网。
然后家乡通了高铁,我上了大学。辗转于大大小小的机场车站,机票另一头是另一个半球。再后来,辗转回到北京。北京机场灯火通明、人流攒动。华美的奢侈品橱窗鳞次节比。不夜之城,车水马龙。
想回家。我爸给我打电话说,小时候吃的豆浆油条炒粉摊搬走了。
我辞了职。南半球有另一个车马慢的家。
本文系征文活动投稿,作者谢佩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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