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美学子】第2175期
7年国际视角精选文摘
教育·人文·名师·媒体生态圈
仰望星空·脚踏实地

我们在美国生活的华人，常常被国内媒体或是被我们自己埋怨，埋怨没有融入“主流社会”。
但什么是“主流社会”？却很少有人能给予清楚的回答。
环视我们生活工作的周围，看看我们的邻居和公司的同事，在那些美国人当中，又有多少人挤进那个所谓的“主流社会”？
其实，绝大多数普通美国人，他们也都是移民的后代，即使在这里生活了几代人，也都是工薪阶层，辛辛苦苦地买车买房子，辛辛苦苦地供子女读书，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平凡生活，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进入了“主流社会”。
怎么来这里几年，就念念不忘所谓“主流社会”？难道边缘就没有自己的生活和乐趣？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分析，这种主流失落现象，是由于缺乏独立人格和过强的从属和归附意识引起的。
社会学家定义所谓的“主流社会”，是指社会思想理念的中坚阶层，他们的价值观影响或左右该社会的价值取向。
中国封建社会的士大夫算是主流社会，他们上能死谏圣上，下可规矩方圆风范一方，但在后人眼里，不过是一群帝王的帮闲。
美国的跨国公司算不算主流社会？他们资金雄厚人才济济，领导世界的技术潮流、消费潮流、时尚潮流。可是大选的时候，依旧一人一票。一朝不慎决策不当，公司倒闭破产，顿成过眼烟云。
说来说去，主流社会不过只是一种观念形态，好象云彩中的水份，存在于似有似无之间。你说有，它就有；你说无，它就无。美国是多族群多文化的社会，一眼看去，很难说谁主谁次。
黑人虽是少数族裔，可是黑人做议员市长的很多，也没有人大惊小怪。土著印第安人就更少了，可是每次国会开会都把他们的事情讨论来讨论去。最正宗的白人社群反而倒小心翼翼，生怕说话说漏嘴，被骂种族歧视。
在一个文明社会之中，英雄不问来路，只看手段高低。当你把等级差别的概念从心中扔掉，谁在乎谁啊，你自己就是主流社会。
我们在美国生活久了会发现，美国人面对生活轻松并有追求快乐的态度；相对而言，在美华人则活得太沉重，缺少乐趣。对美国人而言，寻找快乐是做很多事情的动机。对中国人而言，做事情达到目的才是最重要的，快乐常常是一种奢侈。
就说志愿者吧，在美国到处看到志愿者，有的社区图书馆只有馆长一个人拿钱，其他都是志愿者。在医院，在学校，在社会的各个角落随处可见志愿者的踪迹。捐钱出力最多的狮子会，每年都要在数九寒冬的感恩节和圣诞夜，给街头的流浪者送去晚饭和棉衣棉毯，大多数美国人做志愿者是从奉献和感受快乐的角度出发。
我们万里迢迢地来到美国，本意是为了寻找更适合生活的环境，为什么不能找些快乐？我们读书时难得快乐，工作结婚后更难得快乐。有人说等我退休了，我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就可以快乐了。
我想说的是，一个不快乐前半生的人是不会明白什么是快乐的，错过半生快乐的人也是对生命资源最大的浪费。在马路上我们的笑容多一点，背脊挺一点，迈的脚步大一点，幽默多一点....这不是主流不主流的问题，而只是如何理解生命的问题。我认为快乐的人生才是健康的人生。
所以，我今天只讲怎样快乐地参与“主流社会”……
01
居 委 会
在中国生活过的人，对居委会是不陌生的。居委会是中国政权在城市的最基层机构。
在美国也是有类似“居委会”的Home Owner Association（HOA），不过那是一个由志愿者组成的非盈利组织，注重的是邻里间的安全、社区的宁静和保值房价。有资料披露全美国共有二十多万多个屋主协会，这些居委会主要是维持住宅区内的安全和美观。
比如你想在后院修一个游泳池，在前院建半个篮球场，都要“居委会”通过才行。各位不要小瞧了这个组织。别看美国人平时温文有理，在原则问题上，则是绝不让步的。
大家可能听说 过当年华人诺贝尔奖得主杨振宁想在纽约长岛某区买房而被拒绝之事吧，其原因就是当地的居委会不同意姓杨的申请。这种拒绝虽有种族歧视的嫌疑，但居委会提出得到理由则是不想与名人为伍，怕影响社区的安宁，官方却也奈何不得。
我曾在达拉斯郊区的一个约有400户人家的社区Winter Park的HOA做“主任”(President)，这个社区不少邻居是已在此地居住几十年以上的“原住民”，从那批房子刚盖起来就搬入了，他们的子女如今都已像屋前路旁的大树般枝繁叶茂，他们视这儿为自己的家乡，一草一木都是有感情的。每个月还有自己印刷的月报和不定期的聚会，大家在轻松自如的气氛下喝点饮料聊聊天，交流邻里感情。
本来你我新移民经过学习奋斗，好不容易才在美国置产购房，再加上多少有一些语言障碍，除了这每月的物业费不敢少交以外，其他的事情是不太想管，尽量保持不要犯规就行了，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
本人入主居委会也有点被逼上梁山的味道：我很喜欢苏州园林，花很多钱和时间，在后院建了一座假山，并搭了一个凉亭，不知咋的就影响了邻居的审美观，被告到居委会。
竣工后不几天居委会来信曰，“收到此信后十日不采取行动改正错误，本居委会就要采取行动帮你改正，一切费用由你支付，外加五百元罚款。”
刚接到信真是怒火中烧，真是岂有此理？号称世界最自由的美国，小民连这点自由都没得。
有什么办法呢？到处打电话问了一圈朋友，甚至咨询了律师，才知道胜算的可能很小很小，这口气还必须自己咽下去。最后不得不亲手拆了费时、费力、费钱的美丽园景…….如此种种，譬如，篮球架的地方没有放对啦，有人告我；说我和我儿子在门前踢足球，很危险……..这下子我不干了，于是下决心要打入敌人内部，我也要进居委会做做，看你们搞些什么名堂，老是和我过不去。
于是，第二年业主大会，居委会改选，本人自荐当上了候选人。选举当然是选票最重要，我除了给各家各户寄简历和选举宣言，还要积极参与社区的事务，让人们认识你。
当时，通过本社区一条主街的外来车辆过多及车速过快，搅乱了原本的社区宁静氛围并带来不安全因素，因此有必要予以限制，但居委会向市政府申述过几次都没能解决。
我正好当时在警察局做义警，便积极代表HOA向相关机构交涉，并成功地让街上铺起水泥限速隔离带，路口挂起了车辆限速的醒目标志牌，引起许多住户的注意，从而得到了许多选票，顺利进入居委会，从财务开始一路做起，最后成了HOA的头儿。
我们小区的HOA将日常维护维修委托了一家物业公司管理，物业公司则执行By Law和我们居委会理事会的决定，大到建房规格和油漆颜色，小到不得在房前和公共绿化地上晾晒衣服，不能大声喧哗和在院子里放音响，事无巨细，鸡零狗碎，甚至连在自己的车位上换机油也不允许。
我当选主任后，第一个大动作是先撤换了服务多年的绿化园林公司，因为他们虽和物业公司有良好的关系，但收费太高，而且修剪树木的次数又少。我还提议居委会每年感恩节前后在社区高尔夫球俱乐部款待住户，各种烧烤、热狗、饮料管饱，营造一个多族裔的邻里大派对。
自然，“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活动的开销都出自每家每户每月上缴的不菲的月费，必须得到大多数住户的赞同才行，于是我们居委会成员四处游说，成功地拿到了多数赞成票，这项活动一直保持到今天。
曾有位亚裔住户因疏于屋前草坪修剪，还在后院种菜，引起邻居的不满，邻里代表要求他改正，起初他觉得别人“狗逮耗子多管闲事”，最后被告到警察局并被罚款，才“痛改前非”；有个住户未经HOA的允许，私下通过市政府规划部门，把自己的房子拆了重盖了两层小楼，但他所住的那条街都是平房，我们居委会把他告到法院，官司打了半年，最后还是被拆掉，劳民伤财……诸如此类的事情，经常发生，居委会成员有时候像救火队或片儿警，有时候累得像条狗。
知道，虽然居委会每年管理着上百万美元的经费，但所有成员都是义务兼职，不但没有一分钱工资，而且常常还要自己贴钱、贴休息时间、贴情感地任劳任怨为人民服务………..
有一次，从台湾来了一批信“上帝救赎会”的人，上百人住到我们这个社区几栋房子里。因为我们这个地方叫Garland，不知咋的就被教主称为“上帝之土”，说是在这里能见到上帝，说若上帝如果不接见就全体自杀。我们这里一下子成了全美新闻关注地，不但社区的邻居都慌了神，当地警察、FBI和几十家电视媒体都蜂拥而至………我是社区居委会主任又是华人，所以自然就成了与他们勾通的主要人物。
那些日子我几乎无法合眼，天天要面对教主的传教和居民的抗议，又要面对无数的记者和镜头，搞得身心疲惫，不但小孩的作业没时间管了，连公司的正事都耽误了很多。虽然最后这件震动全美的事件完好落幕，但我也从此萌生退意，有着全职工作兼做居委会主任的义工，虽然有意义，但却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实在无法长期两头兼顾。
以，到第二年改选时，虽然理事会一再要求我再连任一届，我说什么也不干了，我说这主任真是个力气活，一不拿薪水，而无利可图，为人民服务的辛苦我已经体验到了，还是找个年富力强的人干吧……
02
家 长 会
每星期都有一天，作为家长会理事会成员，我要到我女儿学校的五年级一个班上和另外两个家长一起做数学课的义工，老师准备练习题，我们负责辅导。这种辅导教学是学校和家长教师协会(Parent Teacher Association，简称PTA)活动之一。在美国有孩子的人都知道，从幼儿园到小学、中学，每年开学时，在一叠儿学校发放回来的表格通知中，总有一张PTA申请表。
一般的学校都有超过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家长加入PTA。学校和家长会有联合理事会，负责与校方共同计划管理本校的各项活动。很多家长在PTA的安排下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或参加班级或参加全校性的义务工作，定期还有PTA会议，总结表彰家长工作，为学校收集反映家长意见。
PTA是全美最大的志愿者草根组织之一。全国PTA共有650万个会员，组织分布在50个州及哥伦比亚区、美属岛屿及驻太平洋与欧洲的美军基地。最基层的PTA分布在每所学校，原则上是最少需要15个会员，包括三个组织者(主席、秘书与财务)，即可成立一个PTA组织。
全美PTA成立于1897年，由一位做了两次寡妇的劳动妇女爱丽斯·博尼(Alice Birney) 发起并任 第一届主席 。当时的背景是妇女没有选举权，因此在国家制定政策时，长期忽视孩子的教育、健康与安全。爱丽斯·博尼等人认为母亲与孩子有天然的联系，母亲必须走向社会，建议、参与与孩子成长相关的政策和实际管理。於是，在近2000名母亲、父亲、教师、律师的支持响应下，PTA组织宣布成立。
在一个多世纪的努力下，PTA组织成绩不菲。美国政党、政策越来越受到关心孩子成长议题的影响。
据2003年全美PTA调查统计，93%的公立学校家长认为在本届大选中候选人的教育方针政策将决定他们投票的取向。除此之外，全美PTA的业绩也表现在1925年推动了为儿童提供免疫服务，1946年至今协助联邦政府开展学校提供午餐服务，创建社区防止暴力配套工作，广泛宣传让孩子远离酒精、毒品，呼吁尊重、包容差异、不同，发展出一套如何与孩子谈性问题的指导方案等。
学校的家长们除了每天轮流做老师的助手，活跃教学形式，协助组织活动(包括field trip)外，还主教或辅教美术、音乐、体育课，不同族裔的家长在老师的邀请和PTA的安排下给年级或全校同学介绍本族裔的文化特色、民俗风情。
大型的全校性活动，如运动会、文化节、节日庆祝会也离不开PTA的支持参与。家长们分头负责设计活动方案，帮助编辑、印刷、发放宣传单，装饰活动场所，做具体的服务、安全维护等等。平时，学校的午餐制作、售卖，课间操场安全、秩序维护，上下学学校附近交通秩序的管理都是热心的家长们的义务工作。还有学校每周一期的通讯，也是由PTA的家长们帮助编辑、印刷、分发的。
近些年来，由于政府教育经费的消减，PTA组织的作用已经发展到解决传统上应由政府负责的事务上。很多学校PTA把为本校筹集经费(fund-raising)作为首要任务。据全国 PTA 的调查统计，79%的家长每年都为孩子的学校捐款，而且款项主要用于传统上政府应付学校的纸张、清洁用品、交通、科技设备、教师工资、教学资料和美术、音乐课目上。59%的家长一学年会至少为孩子班级捐200美元，21%的家长至少捐500美元。
基层PTA为本校筹集教育经费，除了每年收会员费，鼓励会员捐款，组织会员向亲朋好友、公司同事集资外，还不得不想出诸多的点子。比如联系一些餐厅、商店，卖他们的礼券给家长，家长在那里消费便可使学校受惠；或卖有本校标志的服装；或请照相馆为全体学生照相，名正言顺地告诉家长会收取一些组织费用。
有时，PTA还会组织一些全校性活动，如拼单词比赛、跑步比赛，让家长事先填好愿为孩子拼对每一个正确单词或跑完一圈步向学校募多少钱，然后根据孩子实际完成的情况请家长兑现“奖励”金给学校。
当然，PTA的账目来历和去处都要受到严格审计的。不仅要受到税务部门的监督，还要完全、公开、透明地向家长、老师们汇报，向上一级的PTA组织汇报。学校PTA每年都要改选、重组、会员重新申请。
为了子女能得到更好的教育、健康和安全，家长们往往都不会吝啬捐些钱(这笔钱有些是可以抵税的)，出些力的。做学校PTA负责人对一些家长来说也是参政的本钱。
很多全职妈妈因参与管理学校事务也积累了社区服务、管理经验，为日后重返社会增添了资本。据说家长参与管理学校的程度往往也与该学校的优秀程度成正比。正因为如此，我们这所学校每年都会获得全州杰出学校奖，成绩也年年上升。
有一个孩子很挑皮但很聪明，后来发现他回家没人照顾，但美国法律是13岁以下不能单独在家，我们发现这个现象很多，于是我就找学区和市政府交涉，学区说我有钱但很少，不够YMCA或其它私人放学后托管的费用，我和本区国会议员、副市长和市政经理多次协商，找他们打高尔夫球和聚餐，联络关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最后提出请学校附近公园的市政公园局的工作人员来兼职看护，因为他们早晚打扫完公园后就基本没事干，如果把晚上的清扫时间提前到学生放学之前，这样在法定的下班时间之前，他们至少可以帮助双职工家长照看孩子两个小时，如遇到个别家长延迟接孩子，加班费由家长会和家长共同负担……..开过很多次会后，这事终于搞定。
有一个家长中国家长很不喜欢一位老师，向学校反映几次都没结果，最后找到我们。学校坚持说老师没有问题，是家长的心态有问题。我在和家长充分沟通后，请家长找出证据，然后我用这些证据取得PTA多数理事的认同，再请校长一起来商讨，据理力争，最后将这个孩子调到其他班。
我们有一次为书商推销课外书，要求提高回扣，他们说如果你能把市长请来我们就答应，于是我们就请一位家长也是州参议员的去请，最后真的让市长在事先无计划中来了半个小时，让我们家长会多赚了几千块钱。
以上讲述了居委会和家长会的故事，下一篇《在美国做辅警·我看到的内幕》里，我会继续讲述更离奇的经历，供读者参考和借鉴。
作者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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