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英国的Chinatown叫「中国城」,却只有一条街道,伦敦那个比曼彻斯特要长一点,也不过百米罢了。

美国的Chinatown叫「唐人街」,却是一座小城,最大的唐人街在洛杉矶,整条“街”足有朝阳区那么大,里头有中文医院、中文学校甚至中文电影院。
星爷的《美人鱼》,我就是在洛杉矶看的。
那天买票时,售票员是个亚裔,我直接对她讲:
“两张美人鱼。
没想到她一脸习惯性的不耐烦:
“Sorry,can't speak Mandarin.”(对不起,不会中文)
我这下傻眼了,美国电影的中文名我通常晓得,中国电影的英文名我却从未关注过。
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僵了几秒,我支支吾吾对她讲:
“I don't know the film's name, but in Chinese it's 美人鱼。
她:“Mermaid?
我:“yeah!
“美人鱼”并非“Mermaid”的音译,读起来却意外地有几分相似。
虽然顺利买到了票,但电影却很烂,我只看了半小时便出门放风去了。
走到售票处附近,我看见两个女生正坐着喝饮料,其中一个穿了条绿色连衣裙,另一个则穿着黄衣服。
我走过去对绿裙说:
“你好。
她困惑又礼貌的回:
“你...好。
我对她旁边女伴礼貌而歉意的说了句“你也好”,又转过头对绿裙子讲:
“我就想认识你一下,我也是来看《美人鱼》的。
她脸涨的通红:“哦....”
我:“这样,先留个微信吧,我要回去接着看了。
我们留了微信,黄衣全过程一声不吭的看着我,脸比绿裙还红。
临走前我对她俩说:“能退票就退了吧,真的很无聊。
我小心翼翼推开门,当时电影场景很亮,照亮了全厅的观众,没有一个老外。
这时罗志祥在电影里被砍的只剩三条腿,老婆婆开玩笑说:
“再砍一条腿,你就能穿裤子了。
厅里爆发出一阵狂笑,我趁机慢慢寻回自己座位,沿途听着细碎又嘈杂的中文,我忽然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安全感爆棚过。
2
美国第二大唐人街在纽约,叫法拉盛(Flushing)。

法拉盛是纽约第二条唐人街,第一条位于曼哈顿,称其为“粤人街”更合适,里面的人大多讲粤语吃粤菜,是第一批来美国闯荡的广东移民。
我在纽约第一顿饭,就是在那里吃的。
当时我正在唐人街散步,看到一家“蜀留香”饭店,便踱了进去。
我点了宫保鸡丁和水煮牛肉,他们菜里看着许多辣椒,吃着却一点不辣,还有点发甜。
能尝出来,他们既想做中国人买卖,又有点想做老外的生意。
买单时我给了一美元小费便出了门,不料走出50米老板娘追了出来:
“小伙子,你没给tip!”(tip=小费)
我:“给了啊。
她:“至少要给15%”
她看我错愕,笑道:
“你刚来美国吧?
我点点头:“我从英国来的,那边吃饭给一磅小费就行了。
我补完小费,目瞪口呆看着老板娘远去的身影。
我第二次去曼哈顿唐人街,是为了小笼包。
当时我好久没回上海了,在yelp(美国大众点评)上搜到家很火的小笼包,便冲了过去。
那家小笼包还算凑合,但汤汁太甜,属于无锡派,上海人吃不太惯,我剩下足足半笼,兴尽而归。
那以后我再也没去过曼哈顿唐人街。
法拉盛的中国人来自五湖四海,他们大多本世纪才到纽约,一边打拼一边将各自家乡的美味带到这里。
有次大年三十我正好在纽约,几个老同学约我在法拉盛一家川菜馆吃年夜饭。
我们到门口才发现要等位,就把名字填进了排队表格。
美国餐厅等位不用取号,只需把名字和人数按顺序填进门口的表格,轮到时服务员会叫你入场。
我看了眼,前头还有十几桌,少说也要一个钟头,就和朋友说先去散散步,随后朝反方向走去。
这家饭店门口有群20上下的年轻人,他们衣着时尚,正用最地道的北京话谈笑风生。
路边停下一辆跑车,一个小伙摇下车窗冲那群人说:
“非跟这儿吃吗?这么多人,换个地儿吧!
其中一个女孩立刻说:
“就这家,说好了吃川菜的,赶紧停车去!
那小伙立刻摇上窗户,一脚油门飞走了。
过年本是家里热闹,街上冷清,国外却正好反着,春节那几天恰恰是唐人街最兴旺的时节,这有点像中西方人对待圣诞节的反差。
我继续朝前走,法拉盛的街道令人有身在国内的错觉,我甚至怀疑铺路的沥青都是从中国进口的,一个个行人与我擦肩而过,各种口音的中国话宛如空气般将我包裹,只有路牌上的英文提醒我身在异乡。
我看见了眉州东坡和三人行火锅,这两家店在国内都算不上火,却也把分号开到法拉盛。
我走到三人行门口,服务员热情的问我几位,我不好意思的说先看看菜单。
打开菜单,所有菜名都没有英语,看来他们完全没想做老外的生意。
我突然想起高中翻杂志看到有篇文章介绍纽约一家叫「西安名吃」的小吃店,说那是第一家在美国火起来的北方小吃,当时我就心想将来到纽约一定要去朝圣。
想到这里,我一阵窃喜,赶紧问服务员「西安名吃」在哪,她看着我迷茫的摇了摇头,嘴里一直复述那几个字:“西安名吃?
我不肯罢休,沿街问了好几个中国人,反馈却都差不多,令我怀疑起那篇报道的真实性,甚至怀疑起高中那段记忆到底是真实还是幻境。
但我依然不死心,走进了一家小卖部,店员听到“西安名吃”同样眼神迷茫,坐在一旁的老板娘突然说:“是不是肉夹馍?
我一拍大腿,连连称是,恨不得亲她一口。
老板娘哈哈一笑,用东北话对店员讲:“啥西安名吃,肉夹馍!
店员恍然大悟,笑着对我说:“前头两个红绿灯右拐。
我走出小卖部,腾云驾雾般过了两个红绿灯后右拐看到了肉夹馍,门口有五六人排队,他们是一伙,一口气叫了十个肉夹馍。
等他们买完,肉夹馍小妹跟我开玩笑:“你不会也要十个吧?我可做不动了,刚才那几个人真像鬼子进村似的。
我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
她熟练地帮我切好炖肉塞进馍,我尝了一口,并没想象中好。
我去过真正的西安,吃过秦豫和子午路张记,「西安名吃」比起他们当然远远不及。但不知为何,我并没失望,反倒心满意足。
我吃着肉夹馍往回走,经过一座不知所云的高桥,桥上恰好有一列不知班次的火车驶过。
高桥底下,我看见刚才排在我前面买肉夹馍那一伙,其中一个女人吃了一口后惊叹:
“噶好切啊,再买几个回宾馆把伊拉切。
(那么好吃啊,再买几个回宾馆给他们吃吧)
原来他们是上海人。
其他几人也点头称是,熙熙攘攘调头朝「西安名吃」走去,迎面与我交错时,他们七嘴八舌的上海话回荡在桥洞底下,与渐行渐远的火车声融合在一起,我听着这一声声余音绕梁,闻着肉夹馍那扎实的肉香,忽然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安全感爆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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