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时候,他的美没这么凌厉。

还是懵懂的少年,美得倔强,却仍存闪烁的怯弱,不至于祸乱苍生,魅力倾城。
是《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的小四,优秀是优秀,少了点不由分说的霸气。
是《春光乍泄》里的小张,有些黯淡,还有游移。
王家卫说,张震是好刀,先藏着。
一藏,就是多年。
后来,绣春刀出鞘,寒光闪闪,冷峻夺目。从此,看过他的人都死了,死在他冷竣的眼神之下。
他自此令许多人惊艳不已。
你会清晰地感觉到,他像一颗钉子,在电影有节奏地敲击下,温柔地钉进你的心。有些怅然,有些疼,更多是欢喜。
你像一个怀揣秘密的窃贼,带着价值连城的宝贝,在夜里悄悄地回家。
一边走,一边微笑。
一边走,一边感觉到自己正一寸一寸地柔软下来,轻风过际,漫山遍野都是春天。
你知道,这是心动。
谁能不心动呢?
美男子的魅力,加上沉默的深情,就是药,足以致命。
如果还“为了你,我宁可负天下人”,那就是迷香,未靠近,销魂噬骨,无法生还。
张震说:水是我吹温的,怎么会烫?
谁说不烫?烫!情太烈,烫人。
他看到她投水,怔了片刻,跟着跳下去。
他站在小巷的另一边,隔着重重危机,隔着雨雾,看着她,然后将能救自己性命的宝船制造书抛给她。
他抱着她,在乱世之中浴血杀伐,只为给她找到一条生路。
一场江山梦,半世凄迷情。
这种动荡,从电影之中,持续到电影之外,召唤每个人去认识这个演员。
娱乐圈也是一个修罗场。
人人都在厮杀,人人都带着自己的武器,穿着自己的战袍,冲入阵地,抢资源,抢名气,抢关注,阴谋与苟且层出不穷,舆情沸腾不已。
张震是例外。
他是场中人,也是场外人。
做的是表演的事,却不是明星的活法。
他不炒作,没绯闻,对能迅速引发关注的节目,也不愿多参加。
贵圈的蝇营狗苟,似乎与他并没有关系。
他说,一年就演一部,不着急,其他时间就做些喜欢的事。至于钱,够用就好。
在接受我们的采访时,他说,最近在看书,看《哈里波特》,英文版,几部都看完了。
其余时候,皆是陪伴妻儿。
没有激荡的野心,他便无戾气。
无戾气,便得已从容。
如风。安静,随心,自在。
如水。不争,有序,执着。
这种状态,你能在他眼睛里看得出来。
当红小花与小生表演时,眼神飘荡,碎动作不断,完全沉入不了角色,也控制不住表演,让人分分钟出戏。
但是,张震的表演,是有吸力的。
一旦开幕,你会迅速被抓住,以为他就是角色,角色就是他。
你会感觉到一个字:稳。
稳于表达,稳于诠释,稳于爆发。
在这一点上,所有好演员都是一样的。梁朝伟是这样,张曼玉也是这样。都是稳的,都让人放心。
他们不飘,整个人沉入角色当中,笃定地讲述那些曾经的发生。
所以,屏幕上有他们,成了观众之福。
张震出身于表演世家。
父亲张国柱是台湾著名演员,与林青霞一起主演过《爱杀》;与胡慧中合作过《欢颜》,参演过《白色巨塔》《漂洋过海来看你》《寒战2》《泡沫之夏》《喜欢你》等。
3岁时,张震就进入片场,看父亲拍戏,并参与其中。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就像是宿命。
他一出生,就走在了那条路上,以后的岁月,都是顺应而行。
15岁,他主演《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获得金马奖最佳男主角提名。
这就是年少成名,荣耀加身了。
但那时候,他并不觉得骄傲,只担心因表演耽误了功课,成绩掉下来,暗恋的女孩子要不高兴。
他没有大欲,也无大愿。
相比于熠熠的星光,更向往真切的爱,和草木般稳妥的生活。
张震说:
“五六岁以前,与外公外婆一起生活在台北附近的小山坡上,晚上和外婆一起散步,一直沿着山路走,夏天知了叫,心里很静。”
一番话,已有诗意了。
浮躁的人,是说不出来的。
也因此,他与王家卫一见如故,文艺的皮,孤独的骨,对上味了。
他演了《春光乍泄》,也演了《一代宗师》,自此,本就安静的他,在镜头里更添一种疏离感。
而在候孝贤、田壮壮的电影中,他的冷清,又增了深意。
他说:需要从心里面有情感宣泄出来,不是你耍个帅,抽一口烟就可以。
他慢慢打碎自己,也建造自己。
他一直在走出自己的舒适区。
后来,他挑战了更多类型片,一直在破,一直在暗中使劲。其中最拼的,当属2019年的《雪暴》。
那时正是寒冬,长白山白雪覆顶,举步维艰。
他趴在雪地上爬行,零下三四十度,积雪如针,风如刀。没多久,手就冻伤了。
“痛到手都是麻的,一直麻,麻了一两个星期。”
但他说,这是职责。因为他是演员。
我问他:“这是你最拼的一部戏吗?”
“我每一部戏都很拼......要对得起兄弟们的付出。”
他看见的,不止是个人的倦与痛,还有工作人员们每天早上5点起来,去片场准备,深夜方才收工,体力精力个个透支。
他觉得稍有松懈,就问心有愧。于是尽200%的力气去投入。
他说:“我演电影不是以量来取胜。赚钱不是我的强项,我也不是以赚钱来演戏,我演戏是因为我喜欢电影,就这么简单。”
这就是信念感。
信念因热爱而起,因责任而坚持,渐渐成为他直立于业界的骨骼。
如今,他成了一只英俊的变色龙,有了一身邪魅气,也有了一双能一箭穿心的眼睛。
老少通吃,男女通杀。
《圣诞玫瑰》里,他饰演一个性侵疑犯,桂纶镁是受害者,角色极有挑战性。
电影出来时,有人问郭富城,你有没有想演那个性侵嫌犯?
郭富城说:我想演桂纶镁。
以张震的相貌、才华和资源,本可以成为商业明星。
但是,他没有。
他执意成为一名演员,而不是风头之上的偶像。
为此,他在表演上,一直下着狠功夫。
狠功夫,其实都是笨功夫。
坊间传言,他为出演《卧虎藏龙》中的罗小虎,通读王度庐小说,学习蒙语;
拍《深海寻人》时考取PADI潜水执照;
拍《吴清源》学习打坐看棋谱,围棋能压制专业三段;
《聂隐娘》拍完后学会近身剑术;拍《一代宗师》学会了八极拳,拿到了全国冠军……
但张震多次澄清:这夸大了。
 “我做这些事情,也是为了把演员这件事情做好。”
不虚妄,很厚道。
但这多是事实。
在接受我们的采访时,他说,在拍《雪暴》前,他去了长白山的森林公安局,长时间体验生活。
他跟着警员们巡逻、执勤、处理公务。
也和他们一起深入聊天。
他理解警员的日常,知晓警员的辛苦,也懂得了警员的职责。电影开拍后,他迅速融入角色。
他还学会了在密林打枪,在雪地开车。
这一切,都不是剧组安排,而是他自行为之。
于是,侯孝贤说:“大牌的导演都喜欢他,就是因为质地很好,非常质朴。”
陈凯歌说:“他是一个真正的演员,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他还特别欣赏张震一点:
“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在片场等戏时捧着一本书的演员。读书习武都有古人风范,也许这就是你做人的理想。”
这样的演员,在当今太难得了。
懂得他的人,都会惜之如珍宝。
2005年,他和舒淇相逢,拍《最好的时光》。三生三世,三场深情。
舒淇笑称,和张震把这世上所有的恋爱都谈遍了。
他们那时有很多传闻传出。
其中最为人熟知的是:吻戏一拍,两人无法自控,导演喊“卡”后,依然胶在一起。

舒淇还在后来的访谈中说,张震若追,就答应。
张震则说,拍完电影《最好的时光》后,莫名失落,时常会感到沮丧,像是失恋般。
原是佳话一段,偏偏造化弄人,他们分道扬镳,走向各自的归宿。
如今,张震有了妻女,舒淇有了冯德伦。
那,且让往昔的归往昔。
让当下的归当下。
过去不念,方能不误将来。
张震很享受当下的光阴。
他不愿将所有时间,都让位于工作。
因为工作终有尽时,而金钱如流水,来来又去去,唯有爱与亲情,是不可以被辜负的。
一有时间,他便回到台北,和妻女相伴。
在他的微博里,他毫不吝啬地分享女儿的点滴。他的眼中只有她,也希望所有人都看见孩子的可爱。
他对很多事,都有了寻常心。
电影好,就接。
剧好,也不拒绝。
而综艺呢?他告诉我,他并没有严格界限说不接,只是在等待一种合适的节目。
比如旅行综艺。
他在娱乐圈的边缘上,活得从容又自在,似乎一切与他有关,又似乎一切与他无关。
王家卫曾经说,金城武是个大男孩,而张震是男人。
男人二字,太准确了。
男人更沉。不浮,不飘,有讲究,很高级,安全感十足。
一如静水流深。
克制中有激荡,内敛中有杀伐,缄默中千言万语,爱欲汹涌。
这样厚重的底蕴,撑得起任何一部戏。
所以,无论什么女演员与他搭戏,都会活色生香,无端地添了光彩。
他自己,光芒永在,无可覆盖。
有人说过一段话,讲张震的:
是留香的红酒;
也是书柜顶层的上古卷轴。
他是沉默专注几十载如一日的匠人,他有着角斗士一般勇猛的力量,也会在烟雨江南,为你吟诵相思。
说得非常动人。
他就是这样,遗世独立,一往情深。
而你如果与之相遇,世界会像镜头中的景深,渐渐虚化,风景渐行渐远。你眼中再无他者,心中再无他人,只剩他的名字:张震
最后感谢张震专程向“周冲的影像声色”的读者问候。
也愿你,继续一生顺遂,宠辱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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