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针对最近某经济学家打人、广场舞老人打人、武汉机场女博士打人，观澜君有话要讲。
1
见过闹市打架吗？我幼时见过。
菜市场，两个女的，互相撕扯头发和衣服，抓、挠，抠，口中骂出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旁人劝不住，直到一个人的裤子或者衣服被脱掉。
打架的原因很简单，或许是为了摊位多一指头宽，或许是嫌对方抢了生意。
事后别人议论起来，会说：丢人。
什么丢人，是打输了丢人？还是被迫暴露身体丢人？
又或者，先动手打架才是丢人的？
从当时的结果来看，被脱掉衣物的女子，觉得自己更丢人，不但没有打赢，还受到了精神羞辱。菜市场里，观看的眼睛多一双，这份羞辱就重一分。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2
羞辱，是一种精神惩罚。
热播电视剧《白鹿原》中，经历过农协批判后逃脱，之后又大摇大摆回到白鹿原的田福贤开始在戏台整人，在墩死贺老大后，族长白嘉轩为族人求情，田福贤卖个人情，放掉了大多数人，唯独留下了黑娃媳妇田小娥以及遭人厌的白兴儿。
然后他把俩人吊起来，并当众拽下了田小娥的裤子。
田小娥
图片来源：电视剧《白鹿原》剧照
注意这一幕是导演的改编，原著中，陈忠实描写的惩罚是针对白兴儿实施的，白兴儿两只鸭蹼一样连在一起的手指和手掌丑陋不堪，他平时把手包藏得很严，如今被强行展示，他“满面羞辱地紧闭着双眼，蜡黄的瘦长条脸上虚汗如注”。
随后有一个团丁提着一把弯镰似的长刀站在木杆下，像是表演拿手绝技一样洋洋得意地扬起手臂，用刀尖一划一挑，把白兴儿食指和中指间的鸭蹼一样的薄皮割断了。白兴儿一声惨叫连着一声惨叫，一些胆大心硬的人挤上去观赏。
这样的场景或许过于血腥，所以导演选择了回避（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压缩剧情）。
同样是羞辱，白兴儿的手痛赶不上精神之痛；田小娥身体不痛，只剩心痛。
丢人了。
丢人的是田小娥，原上的乡亲，包括田小娥本人都这样觉得。事后她回忆起来，疑惑不解的是“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在笑”？这些笑声让她刺痛，她并不去恨田福贤。
事实上，人们觉得这是小娥应得的惩罚。田福贤可恨，田小娥可怜，但人们不觉得，这就很可悲了。
拉奥孔雕像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3
于是想起一些最近的新闻。
一者，某“经济学家”仲大军在北京地铁里殴打女孩。
二者，洛阳市王城公园篮球场内，数名广场舞爱好者老人围殴篮球少年。
三者，武汉某一名牌大学在读女博士张丹（化名）情绪失控，大闹武汉天河国际机场值机柜台，掌掴机场工作人员。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列举这几个事件的时候，我不可免俗地用了几个身份描述，以使信息更便于搜索。但在打人这个行为发生的过程中，他们的身份是完全可以淡化的，他们都被称作“打人者”。打人者有法律法规来惩戒。
我也没有叙述这几个事件发生的原因，打人总是由愤怒驱使的，对比一下发生在篮球赛场和足球赛场上的打人事件，你就知道，打人者更难忘的，是高额的处罚金和长时间的禁赛，而不是当初打人的原因。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有些人总是试图通过打人这个手段，来羞辱别人，然而效果很糟。比如张女士，被拘留十日，还被航空公司列入了黑名单，以后飞机也不好坐了。
我们看看今天所面对的社会舆论，对“打”的羞耻感似乎还不够强。
我们还不能理直气壮地认为：“打人”是丢人的。
不妨回想一下上述三例：
“经济学家”打人，还指出是因为女孩的“污辱”，所以“忍无可忍”，甚至要将被打者告上法庭；
洛阳市广场舞爱好者的老人，在篮球场以“老当益壮”的精神，殴打少年。从视频来看，他们拳脚生风、气壮山河，尽管舆论场上批判的声音不少，呼吁多建场地的理性声音也不少，但从现状及常理看，估计是不会有老人出来为自己动手道歉的；
武汉打人的博士，即便学历不应该成为个体的标签，但无可否认的是，学历修至顶级，依然动辄诉诸拳脚，看来她不认可“知识就是力量”。
图片来源：@楚天都市报
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在舆论场上最凝聚话题量的新闻，都是动手动脚。
这或许是巧合，但从话题密度来看，拳脚相加，可能真的是我们内心深处选定的羞辱他人、且不以为耻的矛盾解决方案。
除了现实中的拳脚呢？多少人试图通过暴力来实现对自己看不惯的人的羞辱，无论是肢体暴力还是网络暴力。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我们要感谢时代的进步，也要小心水平滑坡。
联想起两年前，成都女司机被男车主暴打后，先是被同情，后因行车记录仪视频曝光激发舆论反转，不少人说“该打”；再联想起无数被冠以“小三挨打”噱头的视频下的一片叫好声，与嘲笑田小娥的村民何其类似。
由此，你就知道，轻易被带跑偏的看客情绪有多需要警惕。
再说回《白鹿原》，其实打田小娥打得最惨，以至于遭到阴谋报复的，是正派族长白嘉轩，而非猥琐乡约田福贤。该深思的是，今天的社会，与那片土壤还有多少联系？至少从“迷恋暴力”的角度来说，《白鹿原》未必遥远。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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