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大学老师送外卖文章爆款反思：
内卷何尝不是相互残杀、共食恶果？
近日，临沂大学文学院邢斌老师的《2022年冬，我在临沂城送外卖》成为爆款文章，引起广泛关注。看过这篇文章之后，对我们外卖行业迷雾重重的内幕和外卖骑手的苦累辛酸，颇感五味杂陈。面对邢老师“我们这种极度内卷源自哪里，谁能告诉我?”的发问，更是心绪难平，循着这个发问，再来谈谈对内卷的观察与思考。内卷，源于英文Involution，直观解释就是向内演化，百度汉语给出的解释是：内卷本来是一个社会学术语，大意是指社会文化模式发展过程中的停滞。近几年，这个词被引申为日常用语，指无实质意义、降低整体效益的内部消耗和非理性的恶性竞争，包括无意义的精益求精、将简单问题复杂化、被动地应付工作、低水平的模仿和复制、限制创造力的竞争等情形。网上有一个诠释内卷的段子：江湖中有一本练了就能天下无敌的葵花宝典，大家都想得到它。如果有一天葵花宝典被公开了，人人都有机会练，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这会成为一个灾难。因为一个人拥有葵花宝典，练不练是一个人的事。大家都拥有，练不练就由不得自己了。最终，江湖上所有的人都去练葵花宝典，人人都变得天下无敌，所以也就等于没了天下无敌。这是一个全输的结局，没有任何人受益于自己的额外付出。《功夫》剧照 图源网络
还有人拿看电影来说诠释内卷：你去电影院看电影，大家原本都坐得好好的，如果第一排人开始站起来看，那第二排的人就不得不站起来看，接下来，第三排、第四排、整个电影院的人都得站起来看。结果，大家的观影效果非但没有提高，反倒增加了站立成本。说起内卷，教辅培训是以前被说得最多的例子。现在，伴随对教辅培训机构的治理整顿、中小学对艺体特长生不再加分以及家长们教育培养孩子理念的逐渐回归理性，这方面的内卷已有所缓解。想想以前，孩子家长们唯恐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焦虑重重、相互攀比地给孩子恶补文化课，一股脑地报书法、绘画、舞蹈、围棋、钢琴、跆拳道等各类辅导班，哪还管孩子到底是不是有兴趣、有天赋，能不能撑得住！生意场上的内卷。以工程承包为例，承包方为了在竞标中中标，相互一再压低承包价格，甚至低于了工程成本。中标后，为了获利，只好想尽各种办法压缩成本，不惜弄虚作假、偷工减料，结果工程成了豆腐渣工程。职场上的内卷。个别员工因工作需要而加班，得到了老板赞许；其他员工为了博取赞许，在根本没有加班必要的情况下，也装模作样地开始加班；结果加班的人越来越多，加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实际上企业的效益并没有增长，而是造成了不必要的浪费。官场上的内卷。谋求职务上的晋升，本是人之常情。有的人不在工作实绩上下功夫，不凭真本事竞争，却热衷于歪门邪道，跑官要官买官，一味巴结领导搞攀附、拉派系，把本来正常的人际关系搞成了唯利是图、任人唯亲的“互害”模式，一旦东窗事发，双方都逃不了干系，不仅自己遭殃，对方也跟着倒霉。更为糟糕的是，在人才选拔任用上形成了劣币驱逐良币的负面效应。类似上述的内卷现象实在是太多太多：在考试题目中出类似“某某起义谁开了第一枪”这样无聊之极的考题，增加考题难度；婚丧嫁娶中一味攀比，打肿脸充胖子地讲排场、摆阔气；各类形式主义、毫无实效的检查、评比，劳民伤财、怨声载道；为了出成绩或遮掩问题，自欺欺人地制假造假，做表面文章，对统计数字虚报瞒报；为了赚取流量、吸引粉丝，各类穿旗袍秀身材、美腿的佛媛、农媛、摩托媛、健身媛、飞盘媛们你方唱罢我登场，仿佛神经错乱般地献丑、出洋相……面对种种内卷现象，很多人都难免会和邢斌老师一样，产生“我们这种极度内卷源自哪里？”的疑问。从各类内卷现象来看，往轻了说，是内耗和恶性竞争，往重了说，就是相互比狠逞强，看谁的鬼点子、歪主意多，甚至看谁摆不上台面的阴招、阴谋诡计管用，这显然就是自相残杀、相互伤害、共食恶果，不仅无谓地增加了社会成本，而且败坏了社会风气，助长了不正之风，恶化了社会生态，降低了人们的生活质量和幸福指数。表面看来，个别人似乎在内卷中得了便宜、占了上风，但从整个社会成本的增加、风气的败坏、生态的恶化来看，包括得便宜、占上风的人在内，所有人都必须共同面对、承担这样的恶果和灾难。以邢斌老师吐槽的外卖行业来看，国内的外卖公司纷纷变本加厉地采取在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的加持下更精密更准确地获取适量的劳动者、送餐倒计时、对误时或被客户差评的骑手予以罚款等措施，一定程度上提升了服务水平，但同时也加剧了外卖公司之间以及骑手之间的恶性竞争，压榨了广大骑手的利益，让他们苦不堪言，影响整个社会形象。图源网络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企业间一味地打价格战等恶性竞争带来了“饿死同行、累死自己、坑死企业”的满盘皆输。面对眼下的环境污染和反常气候，无论是当初的破坏者，还是无辜者，所有人都成了受害者。那些可恨的破坏者，是否会有良心不安和忏悔？内卷如此严重，究竟是怎么产生的？要回答这个问题，可以梳理出各种细化的原因。而比较笼统地分析，大概不外乎两个方面：一是人性的弱点导致，二是缺乏有效的制约措施。首先，来看人性的弱点。人到底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未有定论，但人终究是自私的、有着弱点，已是大家公认的观点。无论是从练葵花宝典、看电影的例子来看，还是从生意场、职场、官场乃至生活中方方面面的内卷现象来看，都与人存在投机取巧、耍小聪明、企图走捷径和贪小便宜、显摆自己貌似高明能干之类思想有关。正是在这些思想的支配下，催生出了压价竞标、装样加班、跑官要官买官、数据造假之类的内卷现象。第二，因为缺乏有效的制约措施，所以内卷现象愈演愈烈。有道是：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人要学好难度挺大，而要变坏却很容易，当投机取巧、耍小聪明、企图走捷径和贪小便宜、显摆自己貌似高明能干的人得不到治理，其他人就会效仿，我学他、你学我，就跟传染病传播一样，有样学样的人就逐渐多起来，内卷成为必然。这类似犯罪学上的“破窗效应”：以一幢有少许破窗的建筑为例，如果那些窗不被修理好，可能将会有破坏者破坏更多的窗户。最终他们甚至会闯入建筑内，如果发现无人居住，也许就在那里定居或者纵火。“破窗效应”揭示：不良现象如果被放任存在，就会诱使人们效仿，甚至变本加厉。内卷问题也就是这样产生的。首先，每个人（组织）都应该努力克制人性的弱点。这是老生常谈的话题，却又不得不一谈再谈，因为这是需要人类一直面对和思考的课题。虽然人都有弱点，但这不是放任、纵容弱点的理由；人都自私，但自私有限度，不能只利己却害人，只便利了自己却污染了社会。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每个人都对社会肩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应该有兼善天下的情怀。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考虑自身利益的时候，必须兼顾他人、顾全大局，不能因一己之私利而坏了规矩、悖离道德、逾越法纪，不能不正当竞争，不能搞小动作、用盘外招、定潜规则，去搞糟整个社会风气和生态。就像邢斌老师在他文章中所写：“最起码，得理解世界各阶层必须平衡发展，竭泽而渔必将鸡飞蛋打……认识到必须让渡一部分利润给他人，才能维持系统的稳定运行。”每个人要树立正确的价值观，保持理性和批判思维，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不被错误的价值观所误导或裹挟，不由自主地地卷入内卷，盲目牺牲自己的时间、精力和情感。勇于竞争与奋斗的同时，适当躺平也未尝不可。图源网络
第二，要对内卷现象进行治理。就跟“破窗效应”所揭示的那样，内卷现象普遍存在，跟没有得到有效治理直接相关。惩处是最好的教育，若是内卷现象得到有效治理，自然就会大大减少。试想，若是压价竞标、装样加班、跑官要官买官、形式主义检查评比等现象在萌芽之初就能得到惩治，肯定不会泛滥开来。第三，要创造良好的体制。人是社会的产物，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良好的体制可以指引、帮助人们摆脱、拒绝内卷。若是整个社会形成倡树清风正气、打击歪风邪气、鼓励良性竞争、遏制恶性竞争的良好体制和氛围，那各类投机取巧、耍小聪明、企图走捷径和贪小便宜、显摆自己貌似高明能干的思想和行为就会失去市场，也就不可能形成内卷兴风作浪。再以外卖行业为例，邢斌老师提到，国外客户和骑手双方都可以差评投诉:骑手被差评五次，要暂停工作重新培训；顾客被骑手差评五次，会被系统封号一年，不能再点外卖，必须自己去取。骑手和顾客都可以拿着证据去法院起诉，也可以起诉公司“违规罚款”、“歧视”等。工会组织能够强有力地维护骑手利益。在这样的体制环境下，骑手还怎么可能像国内这样辛酸不堪。行文至此，忽然怀疑自己是否又理想主义上头，面对不堪的现实，写下这样一些一厢情愿、纸上谈兵的所谓缓解内卷的措施，是否可行？可行不可行，当然自己说了不算，权且将其作为“理想”之一种吧，万一实现了呢？ 平台原创文章均为作者授权微信首发，文章仅代表作者观点，与本平台无关。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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