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迅主演的《不完美的她》里,有一个叫莲生的女孩。
她的单身妈妈有了新男友,三个人生活在一起。
妈妈的男友有施虐倾向,会把莲生当成射击游戏的靶子,把她塞进纸箱里当骰子,殴打折腾孩子到奄奄一息。
莲生试过向妈妈求救,换来的只有死心。
妈妈看着她遭遇的一切,只要男友开心,女儿就变成了次要的角色,乃至一件玩具。
无法摆脱的恐惧,是莲生的日常。
万幸,莲生懂得求救。
万幸中的万幸,莲生遇到一位敏感且正义的阿姨,个理想的戏剧化角色。
她敢于直视黑暗,凝视深渊,令躲藏在阳光之外的邪恶震颤。
莲生遇到了自己的奥特曼。
而现实中,一个小男孩没能等来自己的奥特曼。
只有一个奥特曼玩具被好心人摆在他的坟前,盼他来世遇到光。
5月24日,山西运城失踪20天的10岁男孩张同学,在亲生父亲的村子下葬了,数百名村民去送葬。
大家在他的坟前摆上了玩具和零食。
从这几天的媒体报道中,人们能梳理出他这一个月的遭遇。
父母离异,哥哥跟着爸爸,自己跟着生母谢某另组家庭,生活在继父王某的村子里。
4月28日,他最后一次出现在村头的监控中。
4月28日晚,邻居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没当一回事。因为平时继父就打他,孩子经常哭。
5月4日,妈妈谢某报警,说孩子离家出走失踪了,半夜出门就没回来。
民警还有全村一二百号人帮着寻找。
村民经常看到这位妈妈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在路边刷寻人启事。
很伤心的样子。
她跟孩子的继父还打算远走西安,寻找孩子的蛛丝马迹。
她也在短视频平台上真诚寻人。
“宝贝,妈妈等你回来。”
在能看到的视频里,继父同样痛心疾首。
这位以拉货谋生的司机老泪纵横,他知道旁人怎么看自己,身为继父难免受人质疑。
他说,只有找到孩子,才能澄清自己。
20天后,孩子被找到了。
被埋在继父同村的坟地里。
身上有多处骨折,牙齿脱落,脚被打坏。
嫌疑人是他的亲妈和继父,二人已经被民警带去指认现场。
此前,妈谢某还跟别人嚼舌根,孩子有偷钱的毛病。
但学校老师说,孩子学习很好,特别乖。
没人知道,那晚他经历了什么。
他是否曾经向外求救,有没有得到回应?
但结果已经明了。
可话说回来,他能向谁求救呢?
没有成年人来救他。
求助生父吗?
在媒体的采访中,生父说,从去年6月30日就没再见过孩子,不知道前妻再婚后,两口子对小儿子好不好。
讲真,生父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没有小儿子的消息,到底是怎样的耐心?
亲生父母只要活着,纵然离婚,难道对孩子的继父继母不存一丝疑虑?
法律有规定的探视权,但凡多打听一下,就知道那个继父有暴力倾向,毕竟,村民都知道,孩子的继父王某,打跑过两个妻子。
而这一年里,但凡有一次成功的探视,生父也能收到孩子的求救。
求助村民吗?
再看那段媒体对邻居的采访,他们听在耳里,或许认为那只是在教育孩子。
邻居明明也知道,这位继父有暴力倾向,但习惯了,没啥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沉默代表什么?
1964年,在纽约,女孩吉诺维斯遭到持刀歹徒的袭击,在歹徒作案的半个多小时里,38个邻居听到被害者的呼救声,没有一人救援。见此情况,发现有围观者并准备逃跑的歹徒,又返回去继续行凶。
最后只有1人报警,2分钟后警员赶到,女孩已经不幸遇害。
围观者有罪。
沉默,是邪恶的帮凶。
男孩很不幸,遇到了沉默的多数人。
起初,他最可能求助的人,只有亲生母亲。
但妈妈已经变了。
如果亲妈靠得住,她就不会选择一个家暴频繁的丈夫。
更不会明知孩子所在,依旧戏精附体。
很难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哥想起了15岁的男孩张海龙。
将探视权弃之不顾的亲生父亲。
明知孩子处境糟糕却保持冷漠的继父同村人。
还有在孩子身边,最该承担起保护者的角色却假装寻子的生母。
很不幸,在男孩的生活中,大人是不能相信的。
(图via《小委托人》)
男孩被外界隔离了。
他的无所凭依,成就了施暴者的肆无忌惮。
(图via《小委托人》)
明明是同一个时空发生的事情,可在惨剧发生之前,无人关心,无人干预,静默地如同发生在另一个平行空间。
当一件惨剧发生,人们快速围观又快速散去,用“这只是极端个例”的潜在意识,消解内心的压力。
抑或快速翻篇,加入另一场有赢无输的骂战。
真的只是个例吗?
早在2005年,联合国儿童基金会联合北大儿童青少年卫生研究所,在国内6省做了一次大规模调查,74.8%的儿童在成长过程中遭受过不同形式的虐待,男性儿童受害更严重。
北京青少年法律援助与研究中心也出过一份《未成年人遭受家庭暴力案件调查与研究报告》,85%的案件为父母施暴,亲生父母施暴占75%,继父母或养父母施暴的占10%。
而这些还只是统计出来的数据。
要知道,门后的悲剧,并不是每个孩子都有能力说出来。
在悲剧发生而选择各种事后补救之前,不幸已经存在了。
一个常识。
每一场悲剧之前,都有N个预兆,以及与之对应的纵容。
如同继父的家暴,他曾打跑过两个妻子,仅仅成了村子里的谈资。
没有成为更多人的关注点。
对于一个要与他组成新家庭的10岁小男孩来说,没人告诉他,快跑。
就像,这位继父此前的暴行,不曾存在过。
新闻来源
《被害男童生父:不知生母为何杀子,知情者:可能心虚先报失踪后来自首》华商报
《山西失联男孩生前和生母继父一起生活,孩子生父:继父或有家暴倾向》奔流新闻
《知情人:山西遇害男孩继父打跑两任妻子》济南时报
《八成以上家暴儿童案件源于父母,外部如何干预?》知识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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