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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挺好剧照  图源网络
母亲,我选择尊重你的命运
文/絮语
编者按:昨天的文章发布后,读者留言踊跃,很多精彩留言没能上墙,后来取消了一些前面的以便大家能看到更多留言,先说声抱歉。很多读者对这样的家庭悲剧表示不理解,也期待后续。絮语老师自己也在辗转难眠的夜里又写了一篇后续,思考母亲,也整理自己,本篇解答了许多读者留言中的疑惑,欢迎大家留言,也欢迎大家分享自己的故事,投稿请加微信erxiang8d。这是作者之前的四篇文章:
一辈子没有和解的父母亲,你们没有告诉我爱情的答案
姐姐,请远离我脆弱的世界,亲人之间也讲究缘分的
我求83岁的母亲放过85岁的父亲,也放过50岁的我
我昨天哭得失态,家里狗血的事情实在难以启齿
回过头,看看自己写下的四篇文章,很感谢二湘,予我一方絮絮叨叨的地儿。也很感谢留言区所有读者们给出的良言。
一直以来,父母间的恩恩怨怨介入进我的生活,也的确左右到我的情绪。出口,我已经寻找了很多年。
大约春节的时候,朋友的母亲过世。她写道:母亲走得很安详。“安详”虽为悲词,但很治愈。我羡慕朋友,虽然我还有“妈妈”喊,但我没有这位失去母爱的朋友内心来得踏实稳健。
这种感觉很难言喻。
哥哥和姐姐的样子,我完全已经无视。我们只不过是来自同一源头,然后各自奔流。
父母不一样,我无法做到忘本。
之所以写着写着,扯出很多的细节,是因为我真的无法理解,我的母亲为什么能够包容这样的女儿与儿子,却对我的父亲放不下穷凶极恶的追讨?

 《都挺好》剧照  图源网络
我的第一篇里面确实没有交代清楚一些历史。
写完哭的这一篇之后,我和我的先生长谈了一夜。
先生问我,你妈对你爸有多大的仇与恨啊,至于一辈子这样耿耿于怀吗?
我头痛欲裂,顺着痛处与裂口,慢慢诉说。
母亲与父亲最初因为工作分居16年。这16年,8年是我出生之前、8年是我出生以后的事。所以我结合父亲母亲的回忆与说法,客观综合归纳一下。
在第一篇文章里,我说过,贫穷是心头一道伤疤,横亘在父母心头。
母亲在乡下教小学,父亲在城里教中学。那个时期的教师工薪菲薄。母亲说自己的工资全部持家,父亲则每月往家寄5元回家。母亲清晰地记得,其中有两三次5元父亲没有兑现。
年纪八十多岁的父母这一辈,普遍都是兄弟姐妹多个。母亲这一边因为各种因素就剩为独女一个,而父亲在有哥姐有弟妹的家庭中,是唯一读书出来有工作有薪水的人。所以我的奶奶就要求我的父亲每月在工资中掏出一部分来补贴家用。
印象中的一件事,是年轻时候的小叔叔,找到我家,张口要借四十元。那时候,父母亲的月薪就三十多块。父亲和母亲发生了剧烈的争吵。最后父亲胜利了。父亲后来承认小叔叔拿走的钱到现在没还也没提过。父亲后来也承认过这件事对不起母亲。
父亲也曾哭过多次。说自己的父母没有任何收入,兄弟姐妹一大堆,自己做不到不把钱包里的钞票分一分。
这是我母亲现在跟父亲揪着不放的主诉。说父亲作为上门女婿,经济收入理当归女方这边。
所以父亲说,你母亲每次都是跟我算明面上寄出的账。实际上,我自己生活要开支,每次回家探亲,要路费要给孩子买这买那。有时还要存很长时间的钱,才能买一件像样的东西回家。这些你妈只字不提。
我告诉先生:我确实记得,我六年那年,父亲买了一只收音机回家,二十多块钱呐!母亲用头巾围巾一层加一层地盖着,我们围着收音机听的那种激动的感觉我至今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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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先生说:老公,你知道吗?我妈妈和我爸爸闹了这么多年,我早就累够了,恨透了。但是他们共同提到我出生一件事,令我终生难受。
我和哥哥姐姐是跟着母亲在农村长大的。在哥哥之前母亲还掉过一胎。所以我算是母亲的第四个孩子。多次怀胎,加上外公又久居病榻,母亲辛劳不已。据说我还是在母亲的肚子里就不够听话,为了顺胎位,为了保住我,母亲每天遵从医嘱跪上好几个小时。我出生时,母亲大病了一场,在大医院里住了两个月,外公哥姐陪着母亲在父亲学校里静养好久,医药费用加一大家子吃喝拉撒,父亲为此几乎用光了微薄的积蓄。母亲体弱时,父亲多次用板车推着母亲求医看病。但是母亲只记得恨父亲的种种,认为父亲为家庭为子女做一切都是父亲丈夫应尽的天职。
说到这里,我真的泪流满面。情绪相当复杂。我仿佛觉得自己的生命的到来是一种罪孽一般。
有读者认为我的父亲一定犯过大错误。真的没有。父亲没有恶习恶罪。母亲能够列举出种种罪状,也就是过去父亲的收入支助过原生家庭,降低了我们一家的生活质量,这个母亲心里一直过不去。再加上父亲爱面子,有时摆脸子,性格有嘴穷迂腐的缺陷。导致父亲母亲常年不和谐。
我先生说:是啊,后来我知道的,三个子女都成过家以后,他们就经济AA了。这十几年都过去了,你妈和哥哥姐姐的态度在那儿,你父亲一直处于被动状态。
是的,后来的二十多年父亲过得卑微,父亲因为遭不住家庭的冷落排斥责问,最后自己住进养老院。母亲总觉得这辈子心有不甘,既不愿改变心态与沟通方式,更不肯各自为安,就这样反复闹个不歇。
去年,为了平息生病住院的老母亲又熊熊燃起的战火,父亲给予母亲道歉信与所谓的经济赔偿。以为终于可以相安无事了。但母亲一次又一次地翻烂陈年老账,如今再度翻盘,非要父亲做出她令她满意的道歉与数额赔偿。母亲非要父亲在子女面前,胸口挂个有罪的牌子,听她长长的控诉。三个子女,必须和母亲统一战线,否则至死不休。
这样的翻覆与要求,也实在太过分。我既无法满足母亲,也无法看见父亲惊恐伤身。
我知道母亲不怕苦,但我不知道母亲居然倔强成这个样子。
我已经50岁了,这些事情过去那么多年,母亲无数次强迫我听,希望我与她一起怨恨父亲。
母亲其实跟我说过太多的历史,包括母亲认识父亲之前的。十多岁的母亲,为了养活父母,是怎样插过几亩田的水稻,怎样为了挣工分去挑过河滩里的淤泥,怎样为了生活工作两不误每天步行十几公里在来来去去的烂泥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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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先生一边陪我絮叨,一边深深长叹。
他对我说,他过世的母亲其实比我的母亲吃过更多更大的苦。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家庭不止一家两家。他也知道我的母亲很不容易,也能够理解我放不下母亲。
但我先生对我母亲的感觉是:很可怜。很可恨。很无奈。
我说是啊,之所以崩溃,就是太难受了。
先生轻轻说:不难受不难受,学会承受,懂得接受。
我感到豁然。我不会跟母亲讲任何道理了。她是她的命运,我只是她命运的一部分,我要过好我的其他部分。我要接受的事实是,并非所有的母亲最后都必须匹配安详这个词语。
谢谢好朋友给我的一句劝导: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虽然用在母亲身上有点牵强,但能够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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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难眠的夜里,我写下了一些短句,思考母亲,也整理自己。就以这首题为《心事》的小诗结束这篇文章吧:
是的,妈妈
你有你的白发苍苍
家乡有歪着脖子的千棵柳
目睹你,把沧桑撕成刀片
你眼睁睁的瞳孔
吓坏了白净净的牙齿
你的心事,扎根太深
深到爱的背面
你弄丢了我的本领
我本来可以,捧起你摇摇欲坠的苦水
一粒一粒地
掷进清澈的溪流
原谅我,从此原谅我
跳离你心头的坑坑洼洼
每跃过一次
我的膝痛加剧一回
人间有人间的痛处
故乡有故乡的难处
毕生的良缘屈指可数
如果注定就是你
为什么就是你
活成母亲的另一种样子
我什么都没有说
其实我什么都说了
就像你说什么心事都装得下
却是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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