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最近确实没啥能写的影视作品,那我们就聊聊社会事件吧。
这两天吵得最凶的,应该就是万柳书院少爷的那个事情了——
一个普通男孩在抖音发了一个运球视频,因为定位在北京巨富豪宅,被推上了热搜。
一群人在评论里满口少爷,跪称自己是老奴,给直播的少爷打赏,还有人专门写情书给这个男孩,而另一群人则觉得他们有病。
就这样吵了好几天。
其实,类似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从卡塔尔小王子开通抖音即增粉千万,到汪小菲评论底下屡见不鲜渴望嫁入“汪门”的梦女。
都是一个有着有钱人人设的人出现在互联网,于是收获了数量惊人的喜爱、追捧,舆论争议开始进场,吵架,舆论退场,下一个再开始,好像一直都没有谁真的有讲清,这么奇怪的事情为什么会一次次复制般的上演。
当然,我也讲不清,今晚我只是想给大家提供几个新的思考角度,或许会在下一次类似的事情出现的时候,让我们能意识到更多背后的东西。
万柳书院的事情里,很明显有两种人,一种是好像真的对“少爷”有所爱慕,认为其什么都好,另一种是底下口头玩梗的网友,这两种人组成了整个事件巨大的舆论声量。
所以要去聊这个事情,自然得先把这两种人分开看。
第一种写情书,真心实意对少爷告白的女孩。
那份被群嘲的情书里,作者有一句话是这样写的:“可是我认为他们太肤浅了,只有我,才能了解到你发抖音的原因…万柳书院也只是他们对你的滤镜,你没有这些,你也会很好的。因为少年永放光芒,无论你身在何处,处在何地,你本来就优秀。”
这话放在一个完全陌生人的对话里,其实非常奇怪,因为你为什么能够仅通过一条胯下运球的视频就能判断出他“优秀”“永放光芒”。
这种“奇怪”,其实在过去几次慕富事件中,也同样常见。
回顾前段时间,给卡塔尔小王子事件建超话,并在超话里给卡塔尔小王子P图,夸他可爱,认为卡塔尔小王子“眼睛里透露着一种清澈的愚蠢”的行为,其实同样是一种对于一个虚幻的陌生人进行美德泛化——他有钱,便什么都好。
这种泛化,其实大家应该很熟悉了,它本质上就是一种“畸形”的追星,都是一个人满足了一个群体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幻想。
在满足幻想以后,他们自发性地开始追逐,而在追逐的过程里,为了让自己无法触及的罗马愈加完美,他们会将自我不可触及的幻想都投射在这个“虚幻的人”身上。
但与追星不同的地方,其实就在于“有钱人滤镜”吸引人的底色,是金钱与权力。所以在追逐“有钱人”的过程中,他们其实是在满足一种更广义上的“性幻想”。
他们崇拜的并非一个具体的有着闪光点的人,他们所崇拜的,其实是一种在社会中被塑造出的巨大的权力符号。在这个符号之下,具体的人往往是隐身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追逐的人才会在这个过程里不断地为所谓的“有钱人”找补,将不可跨越的财富鸿沟,美化为一个拥有美好品德的人应得的权力。
讲完“有钱人滤镜”,其实还有另外占据了更大比例的一群人,即是在这次事件里同样被频繁提起的——自称“老奴”的玩梗人群。
在这次的事件讨论里,吵的最凶的就是,很多人都在呼吁“警惕自我奴化”,而当事网友则都认为“我们都是在玩梗,你们认真什么呀?”
坦白讲,在这个争议上,我更认同后者,这群人确实就是在玩梗,他们并不是真的觉得自己在有钱人面前是奴才,是低人一等。
这个现象也不是今天才有,回顾中文互联网的玩梗历史,我们其实不难发现,“从马云爸爸,到王思聪的国民老公,再到近几年的自称老奴,一直都有。
但是我不认同的是“这个事情不应该认真”,恰恰相反,正因为这种玩梗,我觉得才更应该认真的去想背后问题,比如——
大家为什么越来越爱在有钱人面前,玩这种梗了?
以及,前几年马云、王思聪的事情里,不管是叫爸爸,还是叫老公,都还算家里人称谓,但怎么到了今年,一样的事情里,就满口少爷,成了奴才了?
我们去看这几年的主要变化,其实就能明白了——
过去这几年,似乎无数普通人都愈来愈认识到阶层是不可跨越的,而大环境之下的经济下行、阶层固化,使得仰望生来就在罗马的人的风气开始愈来愈盛行。
“自称老奴”的背后,是一种绝望,更一种戏谑,一种用玩梗和自嘲去消解这种我们在当下,愈感无力以后,意识到阶层无法跨越的痛苦的无奈之举。
我不知道大家身边有没有那种家里非常有钱的朋友,你明明很羡慕、甚至有些嫉妒,不明白为什么一样的努力差距会这么大,但每次见面你不会直接把这些情绪表露出来,而是开玩笑一样的说一些梗和自嘲。
本质上就是一样的,我们没有别的什么能宣泄的了。
这也是为什么从爸爸,老公,会降级到叫少爷的原因,因为差距就是在越来越大。
被很多人诟病的“给少爷直播打赏”现象,无非也是另一种类似的情绪出口。
我们知道打赏可能会让这些有钱人更有钱,但其实大众已经不在意这件事情了,因为差距已经大到,他有没有收到打赏,对我们来说毫无区别的程度。
给有钱人打赏同样不是一种个别现象,它反而是一种常态。在过去,秦奋和王思聪开播后,也同样在短时间内收到了数额可观的礼物。而在那些剪辑过的礼物集锦视频下,一定会有网友跳出来认领,说“我也是给王思聪刷过礼物的人了。”
这种“我也是给有钱人刷过礼物的人”的参与感的本质,其实是一种靠近的情绪。
万柳书院的“天价房价”与“101书院”所代表的阶层符号,是一座的望不到顶的高峰。而“我”在给他们消费的那个时刻,是许多网友作为一个普通人,唯一一个在现实里可能给有钱人“打赏”与“消费”他们的时刻。
所以,打赏的本质,其实是一种情绪的献祭。
韦伯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书里聊消费主义的时候,提到过一个词,叫恐惧感,在英文中被称为Angstaffekt,Angstaffekt的含义,其实并不只是指向中文语境里简单的恐惧、惧怕,它更是一种感觉,是当整个社会的阶层固化到了一定程度,我们开始认清阶层之间巨大的鸿沟的时候,意识到自己永远无法靠自己到达罗马的群体的慕富的情绪,将会在这个时期到达一个极端点。
而走向极端点以后产生的情绪,即是分化后的恐惧。
普通人们面对着社交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有钱人”们所展现出的财力,呈现出一种恐慌,我们震惊于一些有着富豪人设的人随手展示出来的上亿钻戒与天价豪宅,面对这些可望而不及的消费品,人们的情绪开始涌动。
——有人因为“有钱人滤镜”开始真正崇拜一部分有钱人,有人玩梗老奴戏谑自己,有人给有钱人打赏。
但在内外因所导致的慕富情绪之外,我们真正应该警惕的,其实是一种精明的权力,一种利用普通人的情绪,转换为流量,并以此二度敛财的友好型权力。当整个社会都开始习惯“慕富”情绪的存在,当我们习惯“钱都流向了不缺钱的人”的叙事时,它背后真正所蕴含的意义,其实是我们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情绪被消费和交际,我们已然习惯了一种精明的傲慢,一种屈从于环境威力法则的垄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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